希爾夫人要上訴的態度很強硬,但是,張律師卻在這個時候提出請辭!
希爾夫人大怒,揚言要換一個比張律師更好的律師。
但是,廣市沒有任何有名的律師願意接她的案子,因為,從牌面上看,她必輸無疑,一些願意接她案子的都是新律師,希望能通過此次打響名頭,他們不計較輸贏,只求能參與。
但是希爾夫人卻不願意把自己的命運交給這些野心勃勃的律師。
張律師最後介紹了一位香港律師給她認識,香港大律師跟她溝通過之後,說要回去考慮一下,並未立刻答應。
最後,這位香港大律師拒絕了,他說,氣焰再囂張的客戶他都接觸過,卻唯獨沒有跟這種既氣焰囂張又極富潑婦品質的貴婦接觸過,他自問也沒有能力伺候得來,所以,寧可不賺這一筆錢。
希爾夫人對張律師的臨陣脫逃十分憤怒,但是在獄中的她無計可施,不得已,只能打電話給join,讓他到拘留所見她。
join來了,一臉的憔悴,額頭有傷,還包紮著紗布。
「怎麼了?」希爾夫人到底也是疼愛自己的兒子,見一向玉樹臨風的join變得如此狼狽,不禁心生擔憂之情。
「小車禍,已經沒事了!」join輕描淡寫地道。
希爾夫人想起之前明朗所言,不禁信了幾分,「銀行催你還錢,是嗎?」
「嗯!」join應了一聲。
「你不要管他們,沒錢還他們還能逆天不成?」希爾夫人冷冷地道。
join道:「人家銀行是真金白銀借給你的,這錢總要還,不是嗎?」
希爾夫人怒道:「我又不說不還,不過是遲一些,等我出去之後,自然會還過去!」
join嘴角有一絲淡漠的笑,「媽媽,銀行的錢,不容你拖延或者抵賴,當初你借錢的時候,就沒瞭解清楚嗎?」這是最起碼的常識吧?
「我們家族聲譽顯赫,他們就不能格外看待嗎?」希爾夫人有些微慍地看著他,「這事兒你也辦不來,可見你確實沒用!」
「我確實是沒用!」join忽然抬頭看著他,眸光裡有深深的寒意和悲傷,「如果我有用,不會落得現在這個地步,魅兒要和我離婚,我每日一醒來,面對的就是銀行的催債,我變賣了所有我可以變賣的東西,但是依舊湊不夠,而我的母親,犯下那樣的大錯,卻還以為自己是受害者。我來之前,銀行那邊已經下了最後通達,如果再不還足,就要入稟法院,到時候你名下的所有資產,都將被凍結拍賣!」
希爾夫人面容急變,「誰敢拍賣我的資產?我的好些資產都在英國,我就不信他們有這個能耐!」
join忽然覺得很悲哀,不想再說下去,他緩緩地起身,道:「我會盡力為你請律師,但是,我所餘的錢不多,所以,那些上百萬的律師,我是請不起了。」
希爾夫人霍然騰起,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join眼裡凝著淚水,「我很感激您生養我了,您成就了我的生命,卻摧毀了我的幸福,雖然,我很怨你,但是,我心底清楚我也不能怨你,因為,這都是因為我無用之過,我但凡有一點氣性,也不至於落得如斯田地!」
希爾夫人怔怔地看著join臉上的痛楚和怨恨,心底像是被什麼狠狠地撞擊了一般,痛得她頓時呼吸不過來。
她錯了嗎?沒有,她沒有錯,她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他,他應該對她感恩戴德的,怎會怨恨她?她生養了他,給了他富足的人生,現在不過是要他承擔一些債務,他就怨恨了?
如寒潭池水般冰冷的話語從她唇間溢出,「你滾,我就當沒有生過你這個兒子!」
join眸子裡的神色一寸寸地淡下去,他拖著沉重的腳步,緩慢地離去。
累,身累,心更累,這段時間的變故,是他前三十年都沒有經受過的,他從一個天之驕子,變成人人討厭的過街老鼠,這段時間,但凡可以問的人,他都問了,但是,所借不多,缺口還剩下一大截。
而現在,母親說這樣的話,真叫他萬念俱灰。
希爾夫人看著join的背影,心裡忽然變得很慌亂,茫然而痛楚的感受湧上心頭,她努力要抓緊的一些東西,現在,正慢慢地飄然遠去。
她幾乎是立刻請人打了個電話給張律師,請他來見一次,張律師本不願意來了,因為,上一次她用了各種惡毒的語言咒罵侮辱了他。但是,她在掛電話的時候,竟前所未有的說了一句請求,讓張律師頓時心軟下來。
希爾夫人要問的是join現在的情況,張律師把所知的全部告訴她,她駭然,久久不能言語。
許久,她才喃喃地道:「我不信甄魅兒會願意放棄join,她真的袖手旁觀並且要離婚?」
「千真萬確!」張律師淡淡地道,「夫人,甄家的女兒你想得那麼廉價,以魅兒的身份,就算她二婚,已經可以嫁得很好,join不是她的良人,至少,以前不是!」
希爾夫人臉色白得可怕,她這時候,是真真感受到一種大禍臨頭的恐懼,不僅僅是要面對牢獄之災,還要面臨失去兒子的依賴和信任。
「join前兩天出了車禍,他去找黃國偉借錢,黃國偉只給了他十萬塊,他一怒之下,和黃國偉吵了起來,黃國偉怒極之下,推了他出馬路,他撞在一輛緩慢行駛的計程車上……」張律師說起join的時候,口氣帶著疼惜,忽地話鋒一轉,冷笑道:「這一切,
都是因為夫人的貪念和固執,更是因為夫人的自視過高,你害了join!」
兩顆眼淚從希爾夫人的眼眶裡跌出,沿著蒼白的臉一直往下滑,這是張律師認識希爾夫人這麼久,第一次看見她落淚。
黃國偉,是join父親生前的愛將,曾受希爾家的大恩,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join的父親給他的,但是他現在竟然見死不救,忘恩負義。她幾乎可以想像到join當時心中的憤怒和屈辱,而這一切,張律師說得沒錯,都是她帶給他的,是她害了join。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擦了一下臉上的眼淚,她許久沒有說話,就這樣沉默著。
張律師緩緩地道:「我建議你不要再折騰下去了,即便上訴,也不會改判,除非,你能夠得到甄家的諒解,得到明總的親筆求情書,否則,不會改判!」
「明總?」希爾夫人抬頭看著他。
「明朗,君唐集團的創始人!」張律師道。
希爾夫人看著他,「你就是因為知道明朗的身份,所以才提出請辭的嗎?」
張律師搖頭,「不是,我只是不願意看著夫人一錯再錯,把我時間,好好改造,爭取減刑,才是夫人要走的路!」
希爾夫人淒楚地搖頭,「一錯再錯?我現在還可以回頭嗎?」
「為什麼不可以?」張律師反問道。
希爾夫人諷刺地笑了,「幫我叫甄魅兒來見我吧!」
「她未必來!」
「怎麼會不來?我欺負了她這麼多年,現在有機會讓她看到我這樣落魄的樣子,她怎會不來?怎可能不來?」她反覆地說著這一句,口氣極度冷冽和諷刺。
「以己度人,不能作準!」張律師起身,道:「我會去通知魅兒,但是她來不來,我不能左右!」
「你去告訴她,她一定會來!」希爾夫人篤定地道。
怎會不來啊?她等了這麼久,就是要看自己的笑話,之前沒來,是因為覺得自己不會見她,現在,她主動開口讓她來,讓她欣賞自己的落魄和失敗,她一定會來。
張律師悄然歎息一聲,離開拘留所,他給join打了個電話,join沒有接,每一次她見完張律師之後,總會提出很多無理的要求,他已經不願意去聽她沒有底線的要求,寧可不知道。
他為自己定性為失敗,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不是一個好兒子,更不是一個好的家族繼承人,因為這種失敗,他幾乎已經喪失了活下去的鬥志。
由儉入奢易,只是一直作為天之驕子的他,生活的象牙塔全部傾塌,要用他的雙肩挑起所有的重擔,他真的背負不來。
但是,他只有堅持背下去,只有這樣,他才能夠變得強大,或許有一日,能讓魅兒回心轉意。
張律師見join沒有聽電話,多少知道他的心思,也夠難為他了,這段時間,他真的很辛苦。之前他幫join統計過所有的債務,他原先以為希爾夫人只借了幾千萬,但是統計下來,竟高達三個億。
她竟把希爾家的古堡抵押出去,而這家古堡,雖然產權在她手上,卻不屬於她一個人的,是屬於整個希爾家族的,不能變賣,如今她拿出去抵押,已經走了偏鋒,如果讓希爾家的人知道,只怕她也吃不了兜著走。
三個億,是什麼概念?她是想一次富貴,卻沒有想到,失敗了會怎麼樣。
她已經不是自信,而是自負,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掌控局面,卻沒有想到,商海的事情,瞬息萬變,又充滿詭詐,哪裡是她一個養在深閨只懂得穿衣打扮的貴夫人可以駕馭得來的?
join大概是知道她抵押了古堡,所以,傷心失望之下,竟不知道如何面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