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嚴的笑聲低沉愉悅,還帶著些情動的暗啞,瓔珞雖然也見他笑過那麼一次,可那挑挑唇角的笑容又如何能和這種確實發出聲音,連眼角眉梢都笑起來的笑容相提並論?
她知道他皮相頗好,在山洞中就看過那麼一回,便令人做夢都夢的一清二楚,可她不知道,這人笑起來竟是這般的風華無雙,俊逸無匹,一瞬間如有朗月照進了帳中,令瓔珞覺著滿室生輝。()
且這男人的一雙桃花眼,幽眸清冽深邃,笑意波動,宛若一汪深潭,似能溺斃了人一般。引得瓔珞心跳加速,呼吸不暢。
她想移開雙眼,可秦嚴一雙眼眸卻又好像帶著股魔力,只引得人沉淪浸沒,完全無法掙脫。
男色亦可傾城,瓔珞臉上緋紅一片,目光發怔,大抵有些花癡。
而她這樣目光更是迷離慵懶,嫵媚勾人,偏又帶著點呆萌萌的可愛。
秦嚴漸漸收斂了些笑意,唇角輕勾地盯視著瓔珞,四目相對,視線似憑空生出了粘性一般,緊緊吸在一起,一時間空氣也焦灼起來。
秦嚴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無師自通地緩緩低頭向瓔珞微啟的唇瓣壓去,他越壓越近,瓔珞已經感受到了他呼出的氣息,然而卻於此時,一滴什麼東西滴落了下來,一點點地滾落在了瓔珞胸前的肚兜上。
溫熱,粘稠,水紅肚兜上繡著一隻白色的蹁躚欲飛的蝴蝶,那滴東西就滴落在了白蝴蝶的翅膀上,暈染開來,滴滴噠噠又是兩滴下來,白蝴蝶瞬間便被染成了一隻血紅的火蝴蝶。
秦嚴似還有些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目光微楞地盯著瓔珞胸口被染得慢慢變色的蝴蝶,整個人都有些發呆。
瓔珞低頭望去,也是一楞,直到那粘稠的液體透過肚兜滲在了肌膚上,感受到了溫熱滑膩,瓔珞才陡然反應過來。
這男人竟出師未捷,這般便流了鼻血。
她眨了眨眼,瞧著有些呆愕的秦嚴,突然便覺極是好笑,頓時便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意來的太迅猛,她這一笑便有些壓制不住了,越笑越覺好笑,越笑越是放肆,整個人都在秦嚴的身下顫成了一團。
瓔珞眨巴著眼睛瞧向他的時候,秦嚴已經反應了過來。
自己竟然當著這女子的面,在此刻又流了鼻血,他渾身血氣頓時便都湧到了一張俊美的面容上,瞬間便紅了臉。神情也略顯窘迫和狼狽,可待瓔珞笑成一團後秦嚴倒坦然了。
尤其瞧著她笑的那般沒心沒肺,一下子便將方纔的曖昧緊張氣息攪了個乾淨。氣氛倒更輕鬆舒緩了,秦嚴臉露苦笑,自嘲地抬手撫了下鼻子,好的是就滴了那麼三滴便止不住,若是奔流不止那才叫人鬱結呢。
瞧著瓔珞笑意無法遏制的樣子,秦嚴很快便驅趕了不良情緒,羞惱窘迫退散,便察覺出了不對勁來。
美人橫臥身下,嬌軀因笑微顫,頓時身上掛著的肚兜便歪歪斜斜,露出大片瓷白如玉的肌膚來,燈光月色下那耀眼的白泛著晶瑩細潤的光澤,竟比極品羊脂玉還要溫潤柔膩一般。
秦嚴失神一瞬,猛然低頭堵住了瓔珞不斷發出笑聲的唇,瓔珞頓時笑不出來了,瞪大了眼睛,簡直難以相信。
他竟敢!那日在街頭也便罷了,這會子他竟敢不經允許就這麼親她!她可沒忘記,這是古代,可不是接個吻全然不算什麼事兒的現代!
他們什麼關係啊,他竟敢這樣耍流氓!瓔珞狠命掙扎起來,錦被下的腿也屈起往秦嚴身上踢踹。
秦嚴渾身滾燙,他一點都不想停下來,奈何身下的女人太不配合了,兩人雙唇也不過貼了一下,便被她像游魚般溜走了,他不得不抬起頭來,迎著瓔珞一雙燒地滿是怒火的晶亮眼眸,他低喘著道:「你惹的禍,爺自得尋你來解禍。」
聽他說的理直氣壯,瓔珞氣極反笑起來,怒目道:「我惹的禍?這可是我的閨房,我在家中好好安睡,世子爺若非不請而入,不尊禮數,哪裡來的禍事?!」
秦嚴卻微微抬起身子,揚眉道:「爺是來尋我那面具的,蘇姑娘不問自拿,也怪不得爺不請自來。」
瓔珞今日幾番被秦嚴氣的險些吐血,此刻望著他一本正經的俊面,只恨不能撓他一臉血,忍了忍才冷笑道:「尋面具尋到了本姑娘的床上來,秦世子可當真好本事!」
秦嚴卻是中肯的點了下頭,目光微轉,瞧向被瓔珞放在一邊兒的面具,道:「誰讓蘇姑娘厚愛於我,將本世子的貼身之物放置在這香榻枕邊,連睡夢都捨不得丟開呢。」
瓔珞瞪視著秦嚴,見鬼了一般,她實在不明白,怎麼這男人一下子就從高冷寒,變成了這樣無恥無賴無下限的程度。明明白日兩人在一處時,他還比較正常的,難道這真的就是場夢?
瓔珞愕然不已,其實秦嚴也恍惚不已。
並非他前後性情轉變太快,實在是今日一步步被蠱惑,做了太多不尊禮數的冒犯之事,已被冠上了登徒子的帽子。此刻他不知道除了耍無賴,還能如何面對瓔珞。
這些事,這些話連他自己都難以相信,竟然都那麼自然而然的就做了,就說了。
且他發現,兩人這般相處實在也不錯,起碼他沒再被她的伶牙俐齒頂的肝疼心堵,且瞧著她怒火三丈又張口結舌的模樣,他有種扳回一局的愉悅感。
秦嚴愉悅了,瓔珞卻著實愉悅不起來了,她瞪著秦嚴半響才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道:「既然世子爺是來尋回面具的,那麼就請拿了快快離開吧。閨閣不地,實在不適合世子久留。」
秦嚴見她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淡笑,整個人即便還被自己禁錮在身下,卻透著股疏離,一時滾燙而灼熱的身體才稍稍降溫,因方才情動而微微泛紅的俊顏嚴整下來,一雙眼眸深若秋潭般逼視著瓔珞,道:「莫惱了……我會娶你的。」
他言罷豈料瓔珞非但未曾神情緩和,反而目光更為幽冷了兩分,道:「承蒙世子爺厚愛,瞧得上小女,只小女一介庶女,身份卑微,又無才無德,實在難以堪配世子,門不當戶不對,還請世子爺莫說這樣的笑話。」
瓔珞白日裡便察覺出秦嚴對她的心思來了,只是後來他甩手而去,她便又覺得自己想多了。而此刻就算她再遲鈍,也感覺出來自於眼前男人的喜愛之情了。
可那又能如何,瓔珞並不覺得眼前人就有多喜歡自己,倘若真是珍愛有佳,便不會是這般輕忽的對待,起碼該給予她尊重,如這樣偷入香閨的行徑實在不該。
就算她不是古代女子,卻也知道,這古代都遁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愈是看重便愈該注重禮儀才對,對待那等青樓妓子方才是為所欲為,肆意親近的。
退一步,就算眼前男人當真是情難自禁,那也是他心中瞧不起自己為先,只以為他要娶她,以她的身份地位便是巴不得了,便定要歡天喜地巴結上他。
更何況,瓔珞也不確定,他口中的娶她,到底是不是要讓她當正妻的意思,說不得這般輕忽不尊重,根本就是要納妾的意思。畢竟她的這個身份,當真是做妾都委屈了人家。
就算拋卻這些,她也沒嫁他的意思。秦嚴的壞名聲,秦嚴的三次訂婚都無疾而終,瓔珞不相信都是湊巧,靖王府多半就是個龍潭虎穴,她對他是有那麼點好感,可這不足以讓她就衝動地去跳這個火坑。
瓔珞的冷聲拒絕頓時便令秦嚴冷了一身熱血,眉宇也蹙了起來,抿了抿唇道:「莫鬧了好嗎,今夜是我孟浪了,天亮我便進宮求見太后……」
聽秦嚴竟還來了勁,瓔珞不覺心急,聲音幾乎是尖利的打斷了秦嚴的話,道:「世子爺不用去,我不願意!」
秦嚴面色頓時黑沉了下來,本壓在瓔珞身側的手臂忍不住抬起緊緊扣住了瓔珞的肩頭,直捏的她有些發疼,沉聲道:「我們都已經這般了,你莫不是還想著跟了旁人吧?除了爺,你還想嫁誰?嗯?!」
瓔珞見他說變臉就變臉的,越發覺得眼前人對自己說不上多入心,不過是閒暇時當個消遣罷了,當即推了推他,道:「你先放開我,我沒想嫁給誰,我壓根就沒有嫁人的心思行了吧?」
秦嚴聽她這般說,這才臉色稍緩,正欲再問,卻突聞外頭院子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乎是瞬間那腳步聲便到了屋外的廊下,有人叫喊了起來。
「五姐姐,五姐姐你怎麼了,你沒事兒吧,快開門!」
瓔珞耳聞那分明是蘇瑛藍的聲音,頓時一驚,忙推著秦嚴道:「你趕緊走啊,我要被你害死了!還有,不准進宮,也不准再夜裡闖進來!不然我以後再不理你!」
她說著胡亂抓了枕邊的面具往秦嚴懷中一塞便將他往床下推。
秦嚴雖是有心求娶瓔珞,可也不會壞了她的名聲,見竟驚動了外人,一時間心頭火起,可也不得不順著瓔珞的意跳下了床榻,閃身出了內室。
而屋外,蘇瑛藍身上披著一件秋香色滾貂毛的斗篷,裡頭還穿著中衣中褲,散著頭髮,一臉興奮地狠狠拍著門房。見拍了幾下也沒人應門,她不覺更為興奮起來,沖身邊丫鬟喝道:「五姐姐八成出事了,將房門給我撞開!」
說話間她抬腳便踹在了房門上,跟著的兩個丫鬟先前已得了蘇瑛藍的好處,這會子倒也聽話,隨著蘇瑛藍一起衝撞著門板。
大戶人家都有護院巡夜婆子的,內宅之中原也不防什麼賊子,房門算不上結實,幾下還真被撞開了。
蘇瑛藍提著斗篷衝進屋中,看都不看外頭躺著的妙哥,直接便帶著人衝進了內室。
內室,瓔珞已經拉了件中衣套在了身上,正坐在床上睡眼惺忪,目光詫異地瞧著突然衝進來的蘇瑛藍主僕三人。
而蘇瑛藍視線巡視了一圈,眼見屋中除了瓔珞再無他人,不覺面露不解和不甘,衝到衣櫃前便砰砰地將衣櫃推開,翻看著裡頭,見並未藏人,又衝到了拔步床前,一把便將瓔珞身上蓋著的錦被盡數掀了開來。
錦被讓扯開,一股冷空氣灌了進來,瓔珞抱著身子揉了揉胳膊,一把抓住正欲彎腰去搜床底的蘇瑛藍,冷聲道:「六妹妹這是瘋了嗎?」
蘇瑛藍見瓔珞阻攔,越發以為床下有鬼,奮力掙脫瓔珞的牽制,趴在地上便往床底看,很可惜床下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她不由面露怒氣,抬頭滿心怒火的瞪視著瓔珞,質問道:「人呢?!五姐姐將人藏在了什麼地方?」
蘇瑛藍的話令瓔珞面露冷笑,不慌不忙地將錦被又裹回了身上,輕描淡寫的道:「請贖我聽不懂六妹妹的話,六妹妹莫不是中邪了吧?」
蘇瑛藍自從被瓔珞陷害後便恨極了瓔珞,她這些時日被禁足,每日都在想當日穗州田莊上發生的那件事。
將當日的每一個細節,涉及那件事的每一個人的每一句話都掰開了揉碎了,細細的想了又想。她便得出了一個結論,那便是當日瓔珞定然已被帶出了府,可她卻又解決了人販子自行逃了回來。
雖然這個結論有些令人難以相信,可蘇瑛藍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將當日的事情想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瓔珞便必定在府外有能夠幫她的勢力,一定和什麼男人有牽扯。
這也是蘇瑛藍每日胡思亂想的結果,可她心中有了這個念頭,便越想越覺得是這樣,恨不能立馬便抓到瓔珞的小辮子。
尤其是到了京城後,兩人又住在了同一個院落,蘇瑛藍是隨時都在盯視著這西廂,窺探著瓔珞的一舉一動,希望能發現蛛絲馬跡。
今夜也是湊巧,因白日裡定安侯鬧的厲害,一連串的事情雖然都和蘇瑛藍沒什麼干係,可也影響到了蘇瑛藍。她輾轉反側的都睡不著,起身後便好似被什麼念頭驅使著便溜躂到了西廂這邊。
令她驚喜的是,她竟真聽到了西廂這邊有動靜,當時她的心跳險些沒蹦出胸膛,她躡手躡腳的躲在窗下,她敢保證自己是真聽到了男人的說話聲。千真萬確,絕無錯漏,更不可能是她的幻覺。
也是蘇瑛藍的運氣好,若然是尋常時候,憑秦嚴的能耐,不等蘇瑛藍靠近便能發覺了,可偏秦嚴軟玉溫香,心緒浮動,滿腦子都是眼前的女色,根本無暇他顧,這便疏漏了,竟被聽了牆角都不曾發現。
而蘇瑛藍聽到男人的說話聲還有笑聲,她拚命才壓住了當即便叫喊出聲的衝動,這才匆忙悄步回去喚醒了兩個婢女,許給她們好處後,帶著援力一起來闖西廂。
可此刻她闖也闖進來了,卻沒能抓到人,這叫蘇瑛藍如何能夠甘心?
此刻蘇瑛藍見瓔珞冷笑著反唇相譏,一時哪裡還忍得住,厲聲道:「蘇瓔珞,你這個娼婦賤人,和你那當清倌人的生母一樣淫蕩,居然在內宅閨房中私會男人,我都聽到了,你還不快說,你將男人藏在了什麼地方?!」
瓔珞聽蘇瑛藍滿嘴的污言穢語,雙眼微瞇,眸中儘是冷然的光,肅冷著聲音道:「我不知六妹妹在說什麼,我看六妹妹是真中邪了,明兒便稟了祖母和父親送六妹妹去佛堂中靜靜心,去去晦才好。」
蘇瑛藍見瓔珞毫不慌張,還敢反唇相譏,一副清冷模樣,頓時大怒,道:「蘇瓔珞,你莫裝的那般冰清玉潔,說不定肚子裡已經有了孽種,珠胎暗結了,我方才明明聽的清楚,我便不信你能將人給變沒了!」
蘇瑛藍說著似想到了什麼,忙忙便衝出了內室,又在明間裡一陣的翻找。瓔珞到底有些放心不下,披了件長褙子也跟出了屋。
眼見添漆床上躺著的妙哥揉著眼睛已經坐起身來,瓔珞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她不怕蘇瑛藍能抓到秦嚴,倘若秦嚴連這點本事都沒有被蘇瑛藍抓住,那才叫天降紅雨呢,她只是擔心妙哥。
也不知先前秦嚴對妙哥做了什麼,守夜的妙哥一直暈睡不醒,這若是蘇瑛藍這樣鬧騰,妙哥還睡的死沉,那即便是尋不到什麼男人,因妙哥暈睡不醒,瓔珞只怕也要落人口實。
此刻見妙哥已起身,瓔珞也懶得再瞧發瘋咬人的蘇瑛藍,轉身便又進了內室。
而蘇瑛藍見外室竟也無人,發紅的目光四下一轉,便鎖定了明間的後窗,她便不信,瓔珞還能將人憑空變沒不成。
她鬧騰起來後,整個秋水院便被驚動了,若那男人是跳了後窗,說不定此刻還呆在秋水院的後院裡。
蘇瑛藍想著,興沖沖地便挪了個春凳,竟是爬上去推開格子窗便探頭瞧了出去,見西廂後頭便連著後花園,黑漆漆頗有些藏人的地方,她轉身便沖丫鬟叫道:「過來,跳下去看看!」
蘇瑛藍原本的丫鬟都被處置了,如今跟著的兩個卻並不和她一心,先時跟著蘇瑛藍來不過是受了蘇瑛藍的厚禮,又見蘇瑛藍說的信誓旦旦,如今衝了進來卻又什麼都未拿住,不覺便萌生了退意,蘇瑛藍喊罷,竟是沒一個人動。
蘇瑛藍氣的渾身發抖,見妙哥靠在一旁瞧熱鬧,她一咬牙,自己撐著窗欞便要往下跳,結果人還沒跳便覺雙腿一軟,尖叫一聲便一頭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