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瑛玥兩人的話一唱一和的確實讓馬氏蹙起了眉,盯著瓔珞的目光愈發銳利。()
瓔珞卻是慢悠悠的飲了一口茶,奇怪地瞧向蘇瑛玥道:「三姐姐沒有這樣的衣裳嗎?怎麼會呢?這不應該啊。」
她滿臉的驚異和不解之色,茫然的模樣,好像聽到蘇瑛玥沒有這樣的衣裳簡直難以置信一般。
蘇瑛玥眼眸越發紅了起來,道:「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還能將好衣裳藏起來不穿?再說,母親如今病倒了,我也沒有心情置辦新衣裳。」
蘇瑛玥這話就是在暗指瓔珞沒有孝心,也是在向馬氏裝可憐,瞧瞧,因為沒了母親,她這個正經的嫡女也沒衣裳穿了,還要被庶女給壓上一頭。
馬氏見她紅了眼眶,面露不忍,將蘇瑛玥拉進了懷中輕輕拍撫。
瓔珞卻是眨眼道:「三姐姐不知道嗎?我身上這件衣裳是在將軍府時王姑娘看我穿的都是丫鬟的衣裳,這才特意將自己未穿的衣裳送給了我三件,若是我自己置辦的衣裳,或是父親為我置辦的,姐妹們沒有,我自然是不敢獨享的,可因這衣裳是王姐姐送的,又都是按照王姐姐的尺寸做的,即便不曾上身,說起來也算不得新衣裳了,故此我倒不好再轉送給姐妹們了,免得倒讓人說我輕看了姐妹。再來,我是當真沒想到三姐姐沒有這樣的衣裳,這是今年京城才流行的新款式,和穗州的衣裳樣子頗有些不一樣,我以為大伯母掌管著中饋,又最是慈愛晚輩,一定給三姐姐和七妹妹幾個提前準備了京城流行的衣裳了呢。」
瓔珞言罷,蘇瑛鶯面色一下子變了。
確實,三房從穗州回京,京城的衣裳樣式什麼的都和穗州不一樣,三房姑娘們回來免不了要到各府去走動,提前準備了京城流行的衣裳,方才不至於要用時卻倉促現做,作為大伯母,掌管中饋的主母,確實該為侄女們準備兩三套衣裳才算周到。
蘇瑛鶯望向馬氏,果然見馬氏面露不悅之色,她心裡恨不能上前掐死瓔珞,面上卻是笑容滿面,道:「五妹妹說的是,今兒母親還說了明日就找尚鳳樓的繡娘來給三姐姐幾個量衣裳尺寸,做幾套新衣裳呢。早先沒有準備,蓋因姐妹們不到不知尺寸大小,還有各位姐妹各自的喜好,是愛艷的,還是素的,怕做出來不合適,這才耽擱了。」
瓔珞揚眉一笑,拍手道:「我就說嘛,大伯母一定早就安排的。三姐姐,快莫傷心了,很快我們就會有新衣裳穿了的。」
瓔珞的話聽在蘇瑛玥耳中,簡直就是在說她眼皮子恁淺了些,為著兩三件衣裳就要死要活的傷心落淚。
蘇瑛玥銀牙微咬,一時卻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豈知瓔珞還不放過她們,眼波流轉又瞧向蘇瑛鶯,道:「四姐姐,我聽王姐姐說她的衣裳平日都是在楚衣閣做的,四姐姐說的那個什麼尚鳳樓是不是比楚衣閣還要好啊?一定是京城最好的製衣鋪子吧?也就最好的製衣鋪子才能顯出咱們侯府的氣派來呢。」
蘇瑛鶯前世時就是個沒錢人,不然也不會仗著生了幾分姿色就光想著當小三傍大款,她骨子裡就是個眼皮子淺的人。如今穿越過來到是投了個好胎,侯府的嫡出姑娘,父親又是未來侯府的接班人,她現在雖然是不缺衣少食的了,可卻也將侯府的銀錢都看成了自己的,她知道這姑娘們做一套衣裳,從衣料到剪裁再到刺繡,且不便宜,一套衣裳起碼也要二十多兩銀子。
三房一共四個姑娘呢,這若是每個姑娘都做上三套衣裳,算下來可是不小一筆開銷,蘇瑛鶯覺著這動用的都是她以後的嫁妝銀子,她自然是不捨得的。
誰不知道楚衣閣的衣裳乃是京城最好的,可價格也最貴,起碼是尋常製衣鋪子的三倍。一套衣裳五六十兩銀子,四個姑娘各自做上三套,那得過少銀子?
更何況,光做了外衣怎麼能行,起碼還要搭配了中衣,裡衣,褻衣,還要搭配了衣裳做鞋子,說不定一個弄不好還要搭配衣裳置辦頭面。
這若是做衣裳就選了楚衣閣,開了這個先例,打首飾是不是也要找最好的鋪子?
這樣算下來,那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啊。故此蘇瑛鶯上來便提了不怎麼樣的衣裳鋪子尚鳳樓。
如今被瓔珞一問,蘇瑛鶯便有些說不出話來了,面上一陣青白交錯。
馬氏忍不住蹙眉瞧了蘇瑛鶯一眼,其實她早就發現了,這個孫女自落水大病了一場後,性子是比以前伶俐討喜了,可這眼皮子卻似乎越來越淺。
先前聽蘇瑛鶯說尚鳳樓她還沒覺如何,如今聽了瓔珞的話便全了然了。
給叔伯家的姐姐妹妹們置辦衣裳能花用多少銀子,更何況又是頭一回,怎麼也得選最好的楚衣閣才是,隨便弄個不上檯面的尚鳳樓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蘇瑛雨姐妹坐在旁邊,見瓔珞三兩句話便堵得蘇瑛鶯臉都漲紅了,不由一陣痛快。
蘇瑛雨率先抱著馬氏的胳膊道:「祖母,三姐姐和五姐姐幾個剛到京城,免不了到各府去走動,光置辦衣裳可不成,連這首飾也得一併置辦了才好。還有胭脂水粉也不能少了呢。」
蘇瑛雨言罷,蘇瑛雪便也笑著道:「正是呢祖母,不過三伯家的四位姐姐個個水靈又討巧,祖母可不能有了四位姐姐便不喜歡您的雨丫頭了,雨兒也要新衣裳和新首飾呢。」
蘇瑛雨聞言又蹭了蹭馬氏的手臂,眼眸彎彎地伸出一隻芊芊細細的食指在馬氏面前晃蕩著,道:「對,對,三姐姐她們每人做三套衣裳,添三套首飾,我們姐妹只要一套就好了,不然人家要以為祖母有了三姐姐四個都不疼愛我們了呢。」
她語氣嬌俏,可憐兮兮的嘟著嘴巴,當真是討喜的很,馬氏瞧著這對雙胞胎,怎麼愛都不是,神情當即便緩了下來,連聲道:「好,好,好,既然要做,那便一視同仁,長房二房和四房的丫頭都添三套衣裳三套首飾,三房的四個丫頭剛剛回來,以前在穗州的衣裳首飾只怕都不能穿戴了,又錯過了今年姑娘們秋裳的份例,便補起來,每人做六套衣裳,添置六套頭面首飾。這眼見就快年節了,出門的機會也多,祖母且不能委屈了我的孫女們。」
蘇瑛雨當即便拍手歡呼了起來,搖著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最好了,衣裳都讓楚衣閣來做嗎?首飾呢,嗯,紫寶閣的做工精巧,玲瓏閣的也不錯,勝在樣式新鮮上,不過要說各方面的都好的那還是…祖母,就讓…給我們姐妹打首飾好不好?」
蘇瑛雨聲音甜美清脆,滾瓜一般,歡快的語氣很能感染人,馬氏自沒有不應的,當下便吩咐段嬤嬤道:「去,將此事告訴大夫人,讓她明日就請楚衣閣和…的人過來。」
蘇瑛雪卻道:「祖母,那衣裳料子還是到楚衣閣親自挑選才能對了心意,頭面首飾便更是如此了。三姐姐她們回京後都還沒有出門去看看呢,讓我們一起出府去逛逛好不好嘛。我們就去楚衣閣和…,絕對不亂跑亂逛。」
蘇瑛雪說著連聲保證,馬氏猶豫了下,便道:「行,你大伯母只怕走不開,明日便叫你們母親陪著你們幾個姑娘一起去。」
蘇瑛雪兩人登時便雙雙抱著馬氏歡呼親香了起來。
蘇瑛鶯簡直都要氣的吐血了,本來就給三房四個姑娘做衣裳,她都覺著要從嫁妝本中摳銀子了,這會子竟然又要加上四房兩個吸血鬼。
四房老爺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想也知道將來侯府一分家,日子肯定過的艱難,這偌大的侯府怎麼論也輪不到四房來繼承,所以四房蘇瑛雨姐妹還有她那娘劉氏,簡直就像一窩子吸血鬼,整日都在踅摸著怎麼從侯府挖出更多的財產。
今日祖母這一應,起碼就要出去幾千兩銀子,且明日還要四夫人陪著一起去,四夫人還不是哪樣貴便給兩個女兒挑哪樣才怪。
可大局已定,蘇瑛鶯真恨不能從頭來過,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拿瓔珞的衣裳說事兒。
瓔珞也沒想到蘇瑛雨姐妹竟是這麼個性子,不過她卻覺得這對姐妹也有其可愛之處,起碼瞧著蘇瑛鶯那張強笑的臉,她便莫名覺得挺爽。還有蘇瑛玥,此刻面色瞧著也不怎麼好呢。
四房姐妹這麼一鬧,瓔珞自己也有進賬呢,金銀首飾,綾羅綢緞,這種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此事說定,瓔珞才站起身來,福了福身道:「今日去將軍府,太夫人將前些時日孫女在將軍府時伺候孫女的丫鬟妙哥送給了孫女,孫女將她帶了回來,可否讓她來給祖母磕個頭?」
瓔珞言罷,段嬤嬤便沖老夫人道:「將軍府太夫人還送五姑娘了兩車東西。」
段嬤嬤言罷,馬氏不由微微瞇了下眼睛,瞧向瓔珞的目光又複雜了幾分。
送那些東西也便罷了,還送了丫鬟,這可就不是一般的親近了。振威將軍府那位太夫人在京中老夫人們中算是高壽的了,這些年振威將軍府雖然因為沒了男主子敗落了,可將軍府的爵位還在。
太夫人樓氏一人撐起了整個將軍府,是很有些威望的,並且這位太夫人還得皇上的敬重,又和宮中的太后娘娘是手帕交,更莫說她出身鎮北侯府,是如今的鎮北侯樓世勳的嫡親姑奶奶。那鎮北侯的權勢可非定安侯府能夠比擬的。
馬氏到了將軍府樓氏面前尚且要以晚輩論,這個樓太夫人是個極嚴厲冷淡的人,倒沒想到瓔珞這個三房庶女竟然真是得了太夫人的眼緣。
馬氏瞧著瓔珞一時間心緒起伏,片刻才道:「叫進來吧。」
迎霜忙應了一聲打簾出去,眨眼間便帶了個穿青蓮色纏枝梅花短襖,下套月白色百褶裙的俏麗丫鬟進來,那丫鬟行至殿中低眉順眼的跪下,規規矩矩地沖老夫人磕頭請安道:「奴婢妙哥拜見老夫人,老夫人康泰喜樂。」
蘇瑛鶯其實早便聽說了振威將軍府,這個振威將軍府雖然沒了男主子,但是卻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本來這功勳之家當年跟著開國皇帝造反,便因打仗攏了不少財產寶貝,個個都富貴的流油。
像定安侯府就是因為子嗣繁盛,一代代下來花銷巨大,又連番遭受分家,加之從開國以後便沒再出過出色人物,故此如今差不多只剩下了空架子。
而振威將軍府卻不同,那盛家都幾代單傳了,壓根就沒分過家,這便罷了,盛家雖然子嗣單薄,可這男丁還偏個個都是驚艷絕倫的一方人物,代代都能斂財聚寶,而且因男主人優秀,娶進門的媳婦那也都是十里紅妝,故此經過這幾代,將軍府的富貴簡直想想都讓人眼紅。
蘇瑛鶯瞧著打扮的宛若千金貴小姐一樣的妙哥,一時間愈發惱恨嫉妒,實在不明白蘇瓔珞一個妖妖嬈嬈又粗鄙的外室生養庶女怎麼就能得了將軍府太夫人的歡心呢。
難道她那種容貌,不正是刻板嚴厲的主婦們最厭惡的嗎?!
蘇瑛玥盯著站在妙哥身邊亭亭玉立的瓔珞,銀牙也緊緊咬了起來,她覺著這個庶妹真是長進了。
在穗州時,她尚且還裝出一副愚鈍木訥,軟弱可欺的模樣,到了京城當真是容貌一日比一日嬌艷,連這性情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聰明伶俐的叫人覺得陌生。
而且她不動生響的就尋到了將軍府太夫人這麼一座大靠山,這種感覺很不好,讓她有種這個庶妹會一直如此脫離掌控,越來越難以對付的危險感和心慌感。
蘇瑛玥正心下微驚,那邊蘇瑛鶯卻驀然開口,道:「呀,好伶俐別緻的丫頭,祖母,她不請安自稱奴婢,孫女都要以為是哪家的小姐了呢,原以為祖母身邊的四個大丫鬟迎霜姐姐她們已經是一等一的出挑人兒了,如今方才知道當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蘇瑛鶯這分明在說,瓔珞用的丫鬟比老夫人的還要好,且也挑撥的太夫人的大丫鬟們不喜瓔珞。迎霜幾個厭惡了瓔珞,還不得天天的不時的就在馬氏面前給瓔珞上眼藥?
瓔珞覺得這個長房嫡女當真有問題,這麼大的敵意,她若是不回敬了,簡直對不住蘇瑛鶯的處心積慮。
當下瓔珞便福了福身,一臉吃驚的道:「祖母身邊的幾位姐姐可都是祖母一手調教出來的,個個都是拔尖出眾的,而妙哥不過是將軍府的三等丫鬟,怎麼可能將祖母身邊的一等丫鬟都給比下去呢,三姐姐再仔細瞧瞧,莫不是看錯了吧!」
瓔珞這話回敬的很犀利,將軍府的三等丫鬟比馬氏的大丫鬟還出色,你蘇瑛鶯是崇尚將軍府看不上自家侯府呢,還是覺得自己祖母就配用比人家三等丫鬟還不如的大丫鬟?再不然,你蘇瑛鶯的意思就是祖母精心調教的大丫鬟還比不上人家的三等丫鬟?
迎霜,松枝,雲鶴,白鴿四個大丫鬟聽了瓔珞的話也心中不是滋味,四姑娘和五姑娘打嘴仗便罷了,幹嘛貶低她們啊,她們可沒看出來地上跪著的那個瑟瑟發抖,不知所措的丫頭片子哪裡就比她們強了。
瓔珞言罷便垂了頭,餘光見跪著的妙哥極為配合自己瑟縮著肩頭,不敢吭聲,不由心下微微失笑。
馬氏剛剛緩和些的神情又被破壞了,對一直挑事卻又總是棋差一招的蘇瑛鶯不僅多了一些失望而且還多了一點不喜。
馬氏在蘇瑛鶯開口前便沉著臉道:「行了,起吧。」言罷又衝瓔珞道,「你今日也出府一日,想是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瓔珞早就厭了在這裡和兩個假惺惺的女人打嘴仗,更沒留下討好馬氏的意願,聞言便福了福身,帶著妙哥出屋回秋水院而去了。
瓔珞一出去,蘇瑛鶯垂眸掩飾了眸中的陰冷之意,她也知道今日自己連番失力,已經惹了馬氏的不喜,故此倒沒再趁瓔珞離去上眼藥,而是轉移了話題,道:「剛好丹雲郡主下帖子請了孫女們往柱國侯府去玩,明兒出門置辦了新衣裳和新首飾剛好來得及參加柱國侯府的重陽花會呢。」
方才瓔珞回來前,蘇瑛鶯幾人正和馬氏說著柱國侯府花會的事情,卻是今日下午蘇瑛鶯收到了丹雲郡主送來的邀請帖,邀蘇瑛鶯和定安侯府的姑娘們一起前往賞花。
侯府已許久沒收到這等有份量的帖子了,自打老侯爺去後,馬氏的夫君繼承侯爺的爵位。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只在朝廷中掛著個虛職,常年遠離權利中心,使得定安侯府早便一步步退出了京城頭等的社交圈。
如今侯府的姑娘們能再度受到頭等社交圈的邀請貼,這對侯府來說乃是一樁喜事,也都全部要得益於長房的蘇瑛鶯。
馬氏對姑娘們三日後參加柱國侯府的賞花宴一事也非常的重視,方纔已經吩咐下去讓大夫人到時候帶著幾個姑娘一起前去。
蘇瑛玥便含笑沖蘇瑛鶯道:「花會是敏惠長公主舉辦的,我還從沒見過這樣的皇親貴胄,這都多虧了四妹妹呢,若非四妹妹去大國寺上香時得了長公主的高看,又結交了丹雲郡主,我們姐妹也沒有機會參加這樣的盛宴。」
蘇瑛鶯聞言面色微紅,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道:「哪裡,都是祖母教導的好,長公主殿下知道我們府中姑娘們都是賢淑端莊的,這才會給侯府下帖子。」
馬氏點頭讚許的瞧著溫婉含笑的蘇瑛鶯,坐在一旁的蘇瑛雨姐妹卻不由撇撇嘴。
說什麼長公主知道府中姑娘賢淑端莊,她們又沒見過長公主,只蘇瑛鶯在寺中見過一次長公主,蘇瑛鶯那意思豈不是說都是長公主看她端莊賢淑,這才破格請了府中姑娘,她們這些人都是沾了她蘇瑛鶯的光唄,見過往臉上貼金的,真沒見過這麼明目張膽往上貼的,貼這麼厚,也不怕花了一張臉!
太夫人又和蘇瑛玥幾人閒聊了幾句便令大家散了,蘇瑛鶯卻未曾回自己的晚風院,而是一路往大夫人的…院去。
她到時白氏正親自檢查針線房送過來的為弟弟蘇景敬新添置的幾張褻衣褻褲和足襪。
白氏一件件仔細撫摸過,再三確定衣裳上針腳細密,線縫嚴密,柔軟服帖,這才又整理了起來吩咐大丫鬟魏紫親自將衣裳送到外院蘇景敬的墨玉院去。
蘇瑛鶯微沉著臉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吃著茶,瞧見白氏事無鉅細的安排弟弟的衣食,心下便有些不以為意。那蘇景敬如今都快十歲了,哪裡就有必要像養嬰兒一樣養著。
要她說蘇景敬的身子弱,那都是白氏給嬌養的。都說白氏疼寵她這個嫡長女,和她這位弟弟一比,也便算不得什麼了。白氏到底更疼愛兒子,且蘇瑛鶯冷眼看著,白氏待女兒好,不過是因為嫁了多年都沒個子嗣,有了本主沒兩年便又生出了兒子,女兒招來了下頭的弟弟這才多了兩分疼愛。白氏自己也常常說,女兒啊,你真是母親的小福星,人家說先開花後結果當真如此。
白氏收拾好了瞧著魏紫捧著衣物出去,扭頭就見蘇瑛鶯坐在八仙桌旁唇角掛著一抹微嘲的笑意瞧著手中茶湯發怔,不由笑著道:「這是誰又惹著娘的小福星了?」
蘇瑛鶯聞言回過神來,見白氏滿臉慈愛的瞧過來,便略收拾了心情,放下茶盞道:「還不是四房那兩個好妹妹,還有三房的庶女竟也蹦躂的歡。」
白氏已經被告知了明日幾個姑娘出門做衣裳買首飾的事情,見蘇瑛鶯如此,便搖頭一笑,道:「她們都是你祖母的骨血,尤其是你四叔家的雨丫頭和雪丫頭,在你祖母眼中那和你是一樣的,三房的三姑娘,生母又是你祖母的嫡親侄女,再有她大姐姐,兩個哥哥的面子在,你祖母也是疼愛的。在你祖母眼中這侯府的家產怎麼分,那還不都是爛在了自家鍋中,自然不計較多給那幾房丫頭們多置辦首飾。說不得你祖母還覺得這偌大的侯府將來都是你父親的,正該多分給下頭弟弟們一些呢。」
蘇瑛鶯便冷聲道:「祖母也真是的,這諾大的侯府都是母親在操勞,將來都該留給弟弟,三房那麼多的姑娘,都頂上原先一個侯府的姑娘了。還有四房,這些年想方設法,不放過任何機會挖走的東西還算少嗎,更別說祖母私下裡貼補的那些私房了。三叔好歹還有俸祿銀子交公,四叔有什麼?上個月聽說買了一隻蛐蛐就花了五百兩銀子,這銀子除了祖母貼補的還能是哪裡來的?要是能早日分了家就好了!」
蘇瑛鶯的話引得白氏一驚,忙往外瞧了一眼,佯怒的拍了蘇瑛鶯的背部一下,道:「說什麼胡話呢,你祖父祖母還在世,怎麼能亂說什麼分家,快把這想法從你腦子裡清了去,不然且是要鬧出禍事的。」
蘇瑛鶯並沒本主的記憶,對古代這種忠孝之心根本就沒半點體會,現代時哪個富貴之家還會幾代人都住在一起,所以她才會輕易所出分家的話來。
不過她來這裡這麼久,也知道老人在是不可能分家的,一時撇撇嘴不再言語。
白氏便道:「好了,你如今也快及笄說親事了,正好趁著這次再置辦些衣裳首飾,出門的時候也好艷冠群芳,叫那些個夫人們好好瞧瞧,尤其是這回去柱國侯府,你不是方才接到帖子時還嫌首飾和幾件新衣裳都不太搭嗎,可巧趁著明日再挑選些合適的,柱國侯府長公主膝下可還有一位幼子沒定親呢。」
蘇瑛鶯卻興致不怎麼高,長公主的幼子,不過是侯府的嫡子而已,又不能繼承侯爵,這樣的貨色她根本就看不上眼。
眼珠轉了下,蘇瑛鶯抬眸抱著白氏的手臂道:「母親,這次祖母讓母親帶著我們姐妹一起去柱國侯府,可咱們定安侯到底許多年沒收到過這等邀請帖了,這次出門可謂非常重要,可以說是咱們府姑娘們頭一次出現在頂級貴人的眼中,三房才回來那麼些庶女,我怕她們一時被柱國侯府的富貴瞇了眼,再做出不妥當的舉止來,那豈不是……還有四房的一對姐妹,年紀還小,且不到說親年紀呢,這會子便帶出去走動,未免顯得太著急了些,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侯府的姑娘有多恨嫁呢。要我說,母親不如去和祖母說說這事兒,便不讓她們去了吧?」
白氏聞言微微蹙眉,道:「這不大好吧,郡主的帖子不是說讓你帶著姐妹們一起的嗎?」
蘇瑛鶯揚眉,道:「有什麼不好的,我準備帶三姐姐一起去的啊。又不是一個都不帶著,本來這種花會去的庶女就不多的,都帶著沒得讓人家說我們侯府嫡庶不分,再說一下子去那麼多姑娘,貴人們哪裡認的過來,豈不是個個都留不下印象?」
白氏聞言點頭,覺得蘇瑛鶯說的甚有道理,道:「好,母親等會就去和你祖母商量。」
蘇瑛鶯頓時便笑了起來,長公主的賞花宴是因自己才有的,她才不會讓那些礙眼的人沾了她的福氣。
是日夜,日落月升,清輝普照,萬籟俱寂。
二少爺蘇景飛的墨涵院卻偷偷溜出來一道人影來,沿著牆角陰影出一溜煙便往內宅落薇院的方向跑去。那人影跑到了落薇院的後花牆處不過喵喵的叫了兩聲,隔壁的落薇院中便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
接著響起一個丫鬟壓低的聲音,道:「二少爺到底有什麼事,非得這麼晚了來尋姨娘?冷死人了,趕緊說了我好回去。」
牆這邊貓著的小廝卻是二少爺身邊的六福,他急聲道:「翠英姐姐且聽我說,出事兒了,之前二少爺派去鶴州的那叫富貴的漢子不見了!多半是被發現,落到了五姑娘手中去,說不定明日五姑娘就會押著人往老夫人面前去告狀,這可如何是好啊?」
劉姨娘身邊的翠英聞言不由一驚,微提聲音道:「怎麼會這樣,不是說讓二少爺千萬派個忠心伶俐些的去做那事嗎!他是怎麼辦事的!非但沒害死五姑娘,還自己個兒被抓了!二少爺是怎麼知道他被抓了?說不定那富貴是做了那種事兒心裡害怕自己跑了,或是藏起來了呢。」
六福卻跺腳道:「一定是被抓了,今日三少爺和五姑娘去將軍府回來後,三少爺在外院碰到了二少爺,還對二少爺語氣古怪的說起桐花兒巷裡風景好,接著便傳來富貴失蹤的消息,那富貴可就臨時住在桐花兒巷裡的。」
翠英聞言一時也心中發沉,沒有出聲,六福便又急聲道:「翠英姐姐快去告訴下劉姨娘啊,二少爺可都是聽了劉姨娘的主意這才派人去害五姑娘的!如今出了事兒,劉姨娘可不能不管啊。」
翠英忙安撫了六福,道:「你且等等,奴婢這便去稟姨娘。」
言罷她匆匆便往回跑,…跺著腳揉搓著手臂在冷風中靜心候著,片刻後便聽到花牆那邊又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是翠英的聲音道:「劉姨娘說了,讓二少爺趕緊把姨娘先前送來的信給燒掉,沒了那封信便沒有明證,到時候即便五姑娘將人送到老夫人面前,只要二少爺咬定了五姑娘是在污蔑,五姑娘便不能將二少爺怎麼樣,老夫人一定會站在二少爺這邊的。」
六福聽了便道:「這樣能行嗎?老夫人又不是傻子。」
翠英卻道:「放心,一定不會出事的,趕緊讓二少爺燒了這封信便是,快去吧,我回去了。」
翠英言罷便轉身匆匆去了,六福回到墨涵院直奔書房,將翠英的話告訴了蘇景飛。
蘇景飛從抽屜中取出一封壓在最下頭的書信來,正是先前劉姨娘從穗州送過來的。
蘇景飛和大哥蘇景涵雖都沒養在宋氏身邊,可隔上二三年馬氏也會送二人去和父母團聚一段時日,而劉姨娘本就是宋氏身邊的陪嫁丫鬟出身,一向還算得宋氏的看中,故此蘇景飛對劉姨娘也算有幾分信任。一直覺得劉姨娘是母親宋氏的忠僕,劉姨娘送信來,將穗州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講述了一遍。
蘇景飛本就是個衝動暴躁性子,當下便被氣的怒意滔天,按著劉姨娘信中所提建議準備給宋氏和蘇瑛珍報仇,這才派了人跑去牛角山上動手腳。
此刻他捏著那封信,正準備叫六福去準備火盆,卻聽六福道:「二少爺,老爺和老夫人都是精明人,如今五姑娘拿了人證,二少爺一味不承認,老夫人是一定會袒護二少爺的,可老爺……不怪奴才多想,這麼些年承歡老爺膝下的可都是三少爺啊……這回老爺對夫人和八姑娘可是半點也不留情啊。」
蘇景飛雙拳不由一握,雙眸微瞇,道:「你的意思是?」
六福便道:「奴才的意思是,這信不能燒,那富貴是少爺派出去的,回頭只會將少爺招供出來,若燒了這信,劉姨娘可就把自己個兒給摘清了,到時候老爺的怒火還不得都沖二少爺來?若然有這封信在,老爺真怒了,前頭有劉姨娘頂著,二少爺還能逃避一二,說起來那也是劉姨娘陰毒出的主意,二少爺不過是年幼,又關心母親妹妹,這才被蠱惑了而已。」
蘇景飛聞言不由點頭,道:「你說的對,這信絕對不能燒。」他言罷便又將那信給放了回去。
翌日,一早天濛濛亮劉姨娘便起了身,惦記著外院的事兒,靠在床頭喚了翠英進來,問道:「怎麼樣?外院可有消息傳進來?」
翠英倒了杯茶端給劉姨娘,回道:「栓子遞了信兒進來,昨夜六福回到二少爺的書房,兩人說了幾句話便出來了,並沒有要炭盆水盆什麼的,書房中也沒什麼動靜。想來姨娘那封信還在二少爺的書房裡,不曾銷毀。」
劉姨娘頓時面色陰沉下來,恨聲道:「小兔崽子,還給我留了個心眼子,那信不能留,如今老爺對我早沒了半點情愛,若此事被翻出來,老爺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也怪我當時操之過急了,可誰能知道蘇景飛都十七八了,還是這麼的不濟事。這點子小事都辦不好,沒害死蘇瓔珞那小賤人不說,還被抓住了尾巴!」
翠英便道:「姨娘也是關心則亂,自己的孩子那時候被幽禁著日夜痛哭,姨娘又怎麼能放過罪魁禍首。」
劉姨娘飲了口茶吩咐道:「只能讓栓子將那信偷出來了……只我好不容易在墨涵院安插了這麼個人,這下怕是要廢了。」
一個時辰後,福祿院,幾位夫人姑娘們給馬氏請安後,坐著說了片刻閒話,馬氏便沖小劉氏擺手道:「行了,今日不是還要帶著幾個丫頭出門嗎,都回去收拾吧,不必陪著我老婆子了。你好好照顧幾個丫頭,早去早回。」
小劉氏應了,眾人正要起身,外頭卻傳來了些微的喧嘩聲,不用馬氏吩咐,迎霜便快步出去,片刻又回來,神情有些嚴肅的瞧了坐在旁邊喫茶的瓔珞一眼,屈膝稟報聲,道:「老夫人,是三少爺,他捆著一個男人在院外候著,說是……說是五姑娘墜崖一事並非是意外,已經找到了在山頂動手腳推石頭下來的人,三少爺將人帶了來,要請老夫人做主。」
迎霜一言,頓時便令滿屋子的空氣都結了冰般,四下一陣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瞧向了瓔珞。
瓔珞卻是一臉的茫然之色,只臉色卻變得有些蒼白,微顫著雙唇道:「不是意外嗎?是誰……竟這般恨我,要置孫女於死地,孫女自問從不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啊。」
言罷她眼淚便落了下來,幾分驚惶和無助,坐在一旁的蘇瑛紫忙站起身來握住了瓔珞的手道:「五姐姐莫害怕,如今五姐姐已經回到了家中,有祖母在,再沒有人可以傷害五姐姐的。」
蘇瑛雨姐妹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三房的破事兒越多,惹厭了老夫人對她們只有好處沒有害處,故此蘇瑛雨姐妹也圍了過來,皆安撫著瓔珞。
蘇瑛玥的面色卻不怎麼好看,她並不知道當日牛角山的事情是何人所為,但她卻敏銳的感覺到,馬上要發生的事情不會有利於自己,一時間低著頭沉默不已。
蘇瑛鶯對三房的一堆破事根本就不感興趣,她瞟了一眼垂淚的瓔珞,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果然是個禍害,自她到了侯府根本就是風波不斷,這樣的禍害就該早早滾出侯府去!
馬氏盯著瓔珞瞧了兩眼,心中發沉,到底不能置之不理,擺手沖小劉氏道:「孩子們還要出門,你帶她們下去收拾吧,五姑娘留下。」
這種事情自然不會讓大家都留下來看熱鬧,小劉氏起身應了,帶著幾個姑娘和二夫人一起退了出去。她心裡琢磨著,五姑娘落崖一時究竟會是誰動的手腳,宋氏?或者宋氏的幾個孩子?
不管是誰好像都是她樂意瞧見的,三房這一出出戲可真是鬧的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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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素素這裡終於下雪了,素媽卻生病了,頭疼了兩天沒能碼成字,於是存稿君終於棄我而去了。從明天開始,素素要進入裸奔模式了。素素碼字速度慢,這一個月能保持更新都是存稿君的功勞,今後更新大概不會這麼多了,希望妞們多多體諒吧。不過,偶一定會盡量多更的,握拳,小妖精們,乃們可莫要想存稿君一樣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