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人受了如此重傷,方纔她那一肘子用盡了全身力氣,直擊在他心口上,他竟如此快就醒來了!
顫慄之後,瓔珞有些愕然,又有些佩服,卻沒有半點窺探別人容貌被抓的尷尬。
見她的手眼看就要扯下面具,男人倒也沒阻攔,只是靜靜和瓔珞對視了兩秒,開口道:「不想惹禍上身便莫多事。」
即便他是天下第一的美男子,聽了會招禍上身這話,瓔珞也沒興趣瞧了,當下便撤回了手,翻了個白眼,嫌棄地回道:「稀罕!」
誰稀罕瞧啊,姑奶奶還不樂看了呢。
說話間瓔珞站起身來,道:「你既醒了,我便不奉陪了。」
「等等!」
她剛轉身,男人便坐起身來,張了口。瓔珞心一緊,道莫非這人要滅口?
她轉身卻一臉平靜,笑道:「大恩不言謝,公子不必客氣,奴家救人也不是為了圖回報,公子實在不必放在心上。」
男人默了下,接著才道:「姑娘可否弄些嬰孩能食用的粥飯。」
他的話帶著商量,語氣卻全然不是那回事,分明是發號施令,瓔珞神色微惱,接著卻嫣然笑了,道:「好啊,不過總不能白忙活,公子怎麼謝我?」
剛才還說大恩不言謝,這會子又公然要好處,且臉上半點尷尬都沒有,男人沉默一瞬方道:「姑娘想要什麼?」
瓔珞聞言是真笑了,當下便熱情地在男人身前蹲下,眼睛轉了一圈,見男人身上毫無吸引她的東西,唯右手拇指上一隻血玉扳指,色彩殷紅似血,一瞧便非凡品,當下便定睛不動了。男人見此卻並未將扳指脫下來,只沉聲道:「此物不行,來日……」
來日叫人送銀子來嗎?拜託,空頭支票誰不會開啊,倒時候人不見了,她找誰哭去。
小氣!瓔珞心裡罵,眼睛卻毫不遲疑地又落到了嬰孩的襁褓上,挪了下腳便毫不猶疑地將掛在嬰孩脖子上的金鑲玉項圈取了下來,道:「這東西總不能也有特殊意義吧?」
許是見她竟欺負到了嬰兒頭上,男人的嘴角又幾不可查地抽了一下,可卻沒有說話。瓔珞將項圈收進懷中,站起身來,道:「這是利息,明兒送千兩銀子來,九百兩銀票,一百兩碎銀,床下頭有個大破瓦罐,放在裡頭就成。」說罷也不待男人答應,便又道,「我這就去弄些吃食來。」
感受到身後男人緊追的目光,瓔珞不受影響,她原就是商人,從不做虧本買賣,何況如今她很缺銀子,百千兩的還是少要了呢。瓔珞相信,這兩人的命絕對很值錢。
她款款地提裙邁出一腳卻想起一事來,又回頭道:「床底下有半罈子酒。」
那酒是她發燒時雲媽媽費了大勁弄來給她擦拭手腳降溫的,方纔她扯落男人衣裳掉出來兩個小瓶子,當是治外傷的藥吧,男人包紮傷口應該用得上那酒。既然收了人家銀子,瓔珞不介意好心一點,她從來都是很有信用的商人,瓔珞言罷不等男人回話已出屋向廂房而去。
反應靈敏,似會些拳腳功夫,出手狠辣,不留餘地,處事冷靜,心思細膩,膽大聰慧,似還知道如何處理外傷,臉皮夠厚,又貪財好利,還住在這種偏僻的院落。
這姑娘到底是何身份,瞧那模樣,還有她今兒這番舉動,莫不是蘇定文的小妾?可依著她那模樣和性子,若是小妾也不至被冷落在這種地方啊。
好奇怪的女子,男人眼見瓔珞身影消失,目光又深沉了幾分。
瓔珞記得廚房還剩了些雲媽媽弄來餬口的白面,想來還在原處,弄些麵糊糊,孩子能吃的吧。
前世她野營時也會自己弄簡易的吃食,做麵糊糊倒難不住瓔珞,只是古代的火折子和泥爐實在不好用,瓔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點燃了小風爐,收拾了兩碗麵糊糊,她嘗了一口,入口甜鹹適宜,還有一股蔥香,雖不算人間美味可也不難吃。
將面袋子又放回去,滅了火,東西歸位,瓔珞才端著兩碗飯回了上房。屋中充斥著淡淡的酒味,男人已處理了胸前的傷口,瓔珞進來他纏著繃帶的動作未停,也並未抬頭瞧她。
瓔珞將碗放在桌上,想著那沒到手的一千兩銀子便走過去欲幫他包紮,見那白布自背後繞過,背上纏著的布竟是紅色的,她便蹙了眉,道:「你背後也受傷了?怎不等我給你上藥,你這樣如今天熱,傷口會潰爛的。」
瓔珞對自殘的人一向沒甚好感,語氣自然好不了,帶著股責備和不贊同,男人聽罷瞧了她一眼,眼神冰冷,可接著卻沉默著任她三兩下又拆了他好容易才裹好的白布。
胸前傷口剛剛包紮好,瓔珞動作也不溫柔,扯開白布,難免撕扯到他的傷口,見男人一聲不吭,連呼吸都沒甚變化,瓔珞倒放柔了動作。她將布條掛在椅背上便提了酒罈,隨手遞給男人一截腰帶,男人一愣,才明白瓔珞是要他疼了咬住腰帶,搖了下頭,道:「不……」
他話沒說完,瓔珞便挑眉,丟了腰帶,二話不說一傾酒罈便往他背上猙獰的傷口上倒。男人不防,渾身肌肉一抖,猛地抽了一口冷氣,又抑制不住發出一聲悶哼,瓔珞當下被爽到了。
讓你裝酷!瓔珞壓抑了要溢出唇的壞笑,撿了瓷瓶,聞了聞,古代的金瘡藥倒和雲南白藥味道差不太多,想必成分也該差不多。
她上藥的動作很利索,倒沒再折騰男人。傷口創面極大,皮肉外翻,有些地方離五腹六髒要害極近,上藥無疑是極疼的,至始至終男人卻沒再吭上一聲,倒叫瓔珞有幾分佩服。能這般隱忍,可不是裝酷二字能行的。
她用布條給男人纏了兩下見他要自己接手,便挑了下眉,戲謔地盯著他,道:「都做到這個地步了,你不會現在倒害羞起來了吧?」
男人動作一僵,果沒再堅持,瓔珞抿唇一笑,加快了動作。倒不是她熱心,實在是她忙活了半天,不想自己的勞動成果再被他三兩下毀了。
她包好微微傾身將白布在男人胸前打著結,目光眨動倒瞧見男人漂亮的腰腹上有一條淡淡的長疤,那疤年歲已久,可卻依舊很是猙獰,竟是從心窩位置劃下,穿越肚臍,小腹直沒進了腰股間。
瓔珞瞧著這傷疤不由就想,這麼可怕的傷口,著實凶險,不過這男人既生了孩子,看來是沒有傷到命根子,倒是運道好。
她想著又不免盯著男人褲腰下的重要部位瞧了那麼兩眼,那男人似察覺到了瓔珞的視線,渾身一僵,往後仰了下,從瓔珞手中扯出布帶子飛快地自己挽了個結,又披了衣服,將自己裹了起來。
瓔珞愣過神來,不由抿唇一笑,戲謔地瞧了他一眼。
這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