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那鏡中人身材高挑,線條纖細卻又過分的突兀有致,那腰肢細似風吹便折,修長而筆直的雙腿,纖巧卻圓潤的削肩,線條優美的脖頸,身段天生的曼妙妖嬈,瞧著竟叫人覺著羞恥。
更過分的是她的容貌,妍姿妖艷的叫人驚歎。雪肌玉膚,那眉,若遠山,不畫而黛,那鼻,玲瓏秀挺,那唇,色艷若花,那腮,秀靨艷艷。
最惑人心神的還是那一雙眸子,並非純粹的丹鳳眼,可也非杏眼,眸大而明亮,又稍顯狹長,眼角斜飛而起,眼瞼上挑,映著那色若黑曜石的秋水瞳,那雅致細長的眉,還有右眼角一顆小米粒大的硃砂痣,使得沉靜若水時也自有一番灼烈風情堆徹眼角。
倘使輕顰嬌嗔,那股子妖嬈嫵媚,姣麗蠱媚,簡直叫女人瞧了都要喘不過氣來,風情萬種,莫如是。
之前瓔珞便覺這身體的一管聲音尤物柔膩甜糯的太過,如今再瞧這容顏卻只覺相得益彰,尤物,這女子的存在似就是為了極致地詮釋這兩個字,什麼叫千嬌百媚,妖嬈如風,什麼是增嬌盈媚,群芳難逐,瓔珞算是見識了。
這樣的容貌是極易惹禍的,也難怪宋氏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也難怪記憶中本尊總是在胸前纏上兩層厚布走路時也還要躬身含胸的,從不敢抬頭挺胸。
看了二十來年的一張熟悉的臉突然間變成這陌生樣,哪怕長的天仙模樣也會覺著瘆人,更何況這張臉美則美,妖則妖,卻並非瓔珞所喜的類型。打了個寒顫,瓔珞歎了一聲,轉過身來。
說實話,這樣一張臉若放在現代絕對是福氣,大把的男人爭搶著娶回家捧著寵著。然放在古代倘使出身好也就罷了,可對庶女來說,卻不算福氣,簡直就是禍事。
怪不得今日那些夫人們瞧見她的容貌半響無聲,也難怪宋氏欲將蘇瓔珞早早嫁出去,臉如今還沒全然長開,又常年營養不良已有如此風情,倘若再留上兩年,只怕蘇定文會主動插手蘇瓔珞的婚事,待價而沽。
到時候宋氏想再打壓蘇瓔珞只怕不易,說不得蘇瓔珞得了高位人的寵愛反要壓上宋氏一頭,倒不若趁著現在蘇瓔珞沒能長開,又唯唯諾諾上不得檯面便將她送給蘇定文的上峰當繼室。
不行,她不能成為蘇定文榮華富貴的籌碼和棋子,這張臉得遮掩幾分才成。
她記得荒院中似是長著不少黃雞草,將黃雞草的葉子搗爛,黃汁塗在臉上興許能叫容貌黯淡幾分,況且燈下看美人本就要漂亮幾分,白日塗了黃汁,再在著裝打扮上刻意揚短避長往丑裡整,總能遮掩過去的。
這般想著瓔珞便又突然念起一事來,她豎起耳朵聽見外頭已響起雲媽媽清淺的打呼聲,便再不遲疑,找了件外裳穿上,又披了件暗色絲綢披風悄然溜出了屋。
院子裡很安靜,府中規矩並不嚴,入夜也不鎖院門,瓔珞趁黑小心地溜出落英院便遁著記憶往之前宋氏關押她們主僕的荒僻小院走。
今日府中出了大亂子,下人們見風使舵也都夾起尾巴,早早就縮在房中不越雷池,故而瓔珞這一路並未撞上什麼人。
荒院並未落鎖,她推開院門進去,見月光如水散落一地清輝,院角荒草茵茵,映著青瓦牆自有一番現代不會有的幽靜純樸,站定後清淺一笑,深吸了口格外清新的空氣這才往東面的廂房走。
早先蘇瓔珞上吊惹怒宋氏,被罰在此思過,大廚房連茶水吃食都不給,是雲媽媽將這廂房辟了弄成個簡易的小廚房,每日給蘇瓔珞做些簡單的麵食湯食。
如今她和雲媽媽回了落英院,這裡並沒人收拾,還是原先的樣子,瓔珞進了屋,在那堆鍋碗罈子中翻找出一個藥缽來,見裡頭果然還有殘存的藥渣,她摸出懷中早準備的一塊方巾,將藥渣倒進去包好收進懷中,這才起身出了屋。
她推開房門時卻驀然僵住了身子,瞪大了眼睛,只因方纔還空無一人,月光靜寂的院子中此刻赫然站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身材挺拔高大的男人,穿著一身勁裝夜行衣,明明站在月光盛亮之處,卻叫人覺著瞧不清他的身影,好像他是夜的影子般難以撲捉,若非男人臉上帶著的面具在月光下反射出了微光,還有他手中提著的寒劍正森然冒出冷光來,只怕瓔珞根本無法在第一時間看到他!
男人似也沒料到瓔珞會突然出現,四目相對,瓔珞只覺那人的目光帶著迫人的威壓,恍若實質,冰冷徹骨,讓人產生雄鷹窺兔,無法抵擋之感。
前世時便是國家領導人蘇珞也是見過的,也能應對自若,可如今這男人只一個目光,竟便叫她心下發寒,深感壓力。
這男人如此打扮,又出現在這裡,只怕被自己撞見並非幸事,瓔珞正感不妙,那身影便一瞬到了近前,瓔珞甚至沒有瞧清男人是怎麼移動的,他已一把箍住了她的腰肢,接著眼前一花,待瓔珞回過神時已被男人按在牆角跌坐了下來,而且懷中還多了一物。
瓔珞低頭去瞧,懷中的分明是個襁褓,三五個月大的嬰孩正靜眠著,男人蹲跪在她身後,緊貼牆角,右手從她的腰間穿過,一面緊緊將她囚在他的懷中,一面用大掌虛掩嬰孩的嘴巴,大概是怕孩子會突然醒來啼哭。
有人在追他!瓔珞肯定這一點,可明眸轉過四下卻並不見一個身影,更不聞一點聲響。
風過,身前半人高的荒草簌簌作響,清風送來草泥清新的味道,另外還有股淡淡的血腥味,顯然,這男人受了傷。
他這樣的人,倘使未曾受傷,定不會叫人逼的狼狽躲避,莫名的,瓔珞就是這樣肯定。
「不想死便莫做聲!」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卻強硬的聲音,伴隨著一股陽剛灼熱氣息衝進了耳廓,瓔珞厭惡地側頭避了下,卻極為配合地無聲點頭。
她前世時喜歡登山野遊,為了自保,柔道、空手道皆有涉獵且身手不錯,可那些功夫在這個無聲無息,似還會凌波微步的古代高手面前,瓔珞不以為能起到什麼作用。
更何況,如今情況不明,誰知道那追趕他的人會不會放過自己,起碼這男人目前看來並沒有殺她的意圖。
瓔珞下意識躲避的動作令男人敏銳地挑了下眉,他見懷中的女子竟處變不驚,鎮定自若地全然不似內宅婦人,被陌生男子禁錮在懷,也安靜如貓,一聲不吭,又見方纔她露出厭棄的神情,可卻還是毫不猶豫地點頭配合,他自面具透出的一雙深邃黑眸便不由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驚詫和疑惑,只是那神彩轉瞬即逝,接著他手中的寒劍悄然斜點地面。
這個舉動能叫他第一時間發出攻擊,又隱藏了劍的寒光,瓔珞注意到了男人的動作,知道追他的人必定來了,可她凝神細聽,還是什麼都沒聽到,不過她還是本能地放輕了呼吸,本能地抱著孩子往男人懷中縮了下,躲在了更深的暗影處。
男人身體明顯一僵,瞥了瓔珞一眼,心下微詫,好聰慧的女子。男子感歎的同時,院牆外驀然閃過黑影,敏捷若夜狸一般,瞬間站在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