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紅靈機一動,說:「我話還沒說完呢——他說為了照顧他父母,下一步回老家容城發展,我說:『不行,姚總肯定不能讓你,誰都聽得出來,照顧父母只是一個借口,實際你就想回容城是不是?那姚總能讓你嗎?你乾脆別心存幻想!我這兒就通不過!』後來他說:『我回去呆幾天行吧?看看我老父、母行吧?』我說:『這還差不多,別的,你想都不用想!』」
編說出這套話之後,干紅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可下子把這話圓下來了。
可是,姚歡不信實的樣子,她在干紅的臉上掃來掃去的。臉上又是皮笑肉不笑的神態。
干紅的臉色逐漸紅了起來,忽然,她急皮酸臉地說:「你還信不過我是咋地?!」
姚歡展開兩隻手掌,壓了又壓地說:「不是不是,妹子,你想哪兒去了?」
干紅沒軟下來,她數搭著姚歡說:「那你看你那臉子,給誰看呢?!」
姚歡說:「妹子,你理解錯了。我是想你肯定說了什麼,把尖(鼻子),把郝經理鎮摀住了,不然,他不能這麼乖——你看看,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我,我得把你提起來!提你當,當我的副手!」
干紅說:「那倒不必。」
姚歡說:「必必,必!太必了!你不知道妹子,原來我認命一個。看著挺好,可是,外強中乾,頂不了事兒,還要和我分庭抗禮,拉幫結伙,沒兩個月,就讓我開幫(開除了)了!他哪像你?我想做,又不便做,或沒來得及做的事,你都幫我做了,使我非常得心應手!必必,太必了!一會我就讓主任擬定任職件,現在開始,你就是『宏達傳媒公司』的副總經理!辦公室,辦公室得重新裝修一下,給你專門配一輛車,起碼在五十萬以上的!」
干紅不知如何是好了。姚歡說要提她為副總的時候,她心下還嘲笑她:又來這一套了,應個名,開個空頭支票,還不是「副總」給「正總」開車?但隨後聽下去,要給干紅裝修辦公室,又要給干紅配專車,還五十萬以上的,干紅就有點兒「毛了」,急忙說:「別別,姚總,不必不必,真不必!咱倆,還用那個?有啥事兒,你吩咐就是了,名分,有那麼重要嗎?」
姚歡一咧嘴,說:「那可不僅僅是名分的問題,有待遇、權利跟著!你當上副總後,我不在,你就是這層樓大領導了,誰敢不聽你的?你有權處分誰、獎勵誰,甚至,都可以開除誰!權!妹子,權,知道嗎?!」
姚歡這套權利觀,是從趙寶偉哪裡承繼來的又一套衣缽。
姚歡說完,就親自走出辦公室,站在門口,衝著走廊喊:「主任!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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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姚歡召集他們公司中層以上的幹部到「摩爾餐廳」聚餐。主題是「慶祝」。一是,「慶祝」干紅榮升副總經理;二是「慶祝」接管了「元岐廣告公司」在華連商廈樓上的三面翻。接收之後,他們「宏達傳媒公司」戶外廣告達兩千四百八十六平米,在海衛市穩坐頭把交椅!堪稱海衛市廣告界的老大。以前,只是「號稱」。姚歡心裡明白,戶外廣告牌的平方數,她趕不上甘紅的「十月廣告公司」,火峰市到海衛市五十公里的高速路兩側的高桿廣告,都是甘紅的。人們在統計廣告時,往往只看到市區這一塊,忽略了高速路上。市容監察執法大隊對市管的廣告牌都徵收「管理費」。姚歡看過他們的統計表,十月廣告公司始終領先於她,只不過別人說她是老大,她也就隨幫唱影地跟著起哄以抬升自己而已。而這次把「元岐廣告公司」在華連商廈樓上的三面翻劃歸自己名下,平方數比甘紅的「十月廣告」整整多了四十平方米,穩居老大!慶祝!
這樣的慶祝會,本來是少不了趙寶偉的,他是「宏達傳媒公司」的顧問,有任命書的,這樣的場合怎麼能沒他?但,姚歡給他打電話,他要命不接,姚歡只好獨自主持這次會宴(以宴代會)。
這次會宴,姚歡的心情極為複雜,她高興、興奮的外表,隱藏著憂慮,甚至恐懼。她是被干紅逼住了,她感到干紅突然一夜之間就變了,提防她,小心她,甚至威脅她。她搞不懂這是為什麼。細一想,不僅是「一夜之間」,從讓干紅跟蹤施玉旋、保子一夥人起,干紅就變了,她提供假照片糊弄我——為什麼呢?她是受誰的指使,打入我身邊的嗎?能是誰呢?
帶著這麼複雜的心情喝酒,沒幾杯,就喝醉了。干紅把她安置在譚學年辦公室一張床上睡了。醉倒之前,她讓干紅以副總的身份,繼續主持慶宴。干紅把姚歡安置完,坐回酒席桌上,是一點心情也沒有。一是,她沒主持過這類活動;二是,自己這個副總不像是真的,像姚歡開個玩笑,而在坐的,人人都是心知肚明,自己往那兒一坐,像個小丑似的。還有三:她來到這個公司之後,整天圍著姚歡轉,都不怎麼和這些所謂的「中層幹部」聯繫,現在坐在一起,隔隔生生的,感到非常彆扭。但還不能不說話,就起杯,張羅一杯酒,再就沒話了。
主任的確是主任的料,他看冷場了,趕緊張羅起來,什麼「賀喜酒」啊,「友誼酒」啊,「奮進酒」啊,哩哩囉囉一大堆,總算能圓場。
又對付半個小時左右,大家就散了。
干紅說:「今天週末,往公司打個電話,下午放假。」
說這話時,干紅臉上發熱——姚歡不是說,她不在,我說就算嗎?好不容易她不在,我說了算一把。
其實,干紅也不是胡鬧,今兒是週末,下午又沒啥大事兒,當頭頭的又都有酒了,與其在公司鬧鬧哄哄的不干正經事,還不如回家呢!
但瞭解姚歡做派的人,暗地裡縮脖子、擠眼睛,心想,姚歡不對干紅的這一決定,大光其火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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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幾次提到干紅『急皮酸臉』的,我信;可你又動不動就說干紅『臉紅了』,干紅能嗎?」我不出聲,定定地看著她,她抹了一下臉,撓撓頭,說:「咋地啦?這麼看著我幹啥?」我還不出聲,還那麼定定地看著她。她的臉忽地紅了,說:「咋地啦?」我說:「你照照鏡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