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紅和姚歡進了屋裡,走出姚歡的臥室,開開門,就被一股酒氣頂了一下。姚歡看出來了,說:「怎麼樣,我家老關的酒氣?也就是我受著,十九年吶,不說天天如此,也是十天有**天啊!妹子,遇到這樣的人,信三姐的話,你就殺了他,然後自首,爭取寬大,判個無期——在監獄裡也比和這樣的人在一個屋裡強!」
干紅知道姚歡是在洩私憤,也不做應答,就跟著她後邊下樓梯。
越往下酒氣越重,看到老關趴在沙發和茶几中間的地上(翻個身,跌了下來),鼾聲雷動,酒氣沖天的時候,干紅實在受不了了。她捂著鼻子說:「不怪『四三二一』!霸道!」
姚歡把頭上垂下的毛巾,拉過來堵在鼻子上,下到一樓,就往西邊一個屋裡跑去,干紅也緊跟著。進了屋,看屋的西南角有一排櫃子,櫃子是那種折疊式的拉門,姚歡走過去,把拉門的拉手橫向一扭,抓住拉手,就往西推去,一排拉門就「嘩嘩」地被拉開了,裡邊空空無物,下邊就是通向地下室的樓梯。
干紅看著說:「秘密啊,不知道的,誰想到地下室的入口能在這裡啊!」
姚歡說:「以防不測,做生意,啥事遇不到?你看今天這事,想都想不到的。」
說到這裡,姚歡又想起了什麼,「哎!」了一聲,快速地踏上往地下室下的階梯,隨手打開一開關,地下室大亮。姚歡幾乎是跑著往下走,到了樓梯底,她停在迎樓梯的一排櫃子面前,不往下走了。干紅趕了過去,停在她身邊,和她一樣看著那排櫃子,問姚歡:「咋地了?三姐?」
姚歡看了干紅一眼,說:「我沒記錯的話,這排櫃子門的後邊,應該有通向外邊的樓梯。老趙特意修的,只是十多年了,沒人用過,這門不知怎麼開了……」
干紅走上前,這動動那動動,一點兒沒有打開的意思。回頭對姚歡說:「你是說,從這裡能走出外邊?」
姚歡點了點頭。
干紅說:「這兒要能開了,就不用搬梯子了,小梅就能從這裡進來了?」
姚歡又點點頭。
干紅指著面前的櫃門說:「這,你還要不要了?」
姚歡想了想說:「不要了,要它幹啥?」
干紅說:「不要,那就好說了,三姐,你讓開。」
姚歡身子閃到一邊,雙手摀住了耳朵——她知道干紅要幹什麼。
只見干紅身子一旋,稍稍往下一蹲,右腿一個扁踹,一聲響亮,那扇門應聲支離破碎了。
干紅從門框抽出一塊木頭,扔到一邊,說:「這麼個小破門,整這麼結實幹啥?」
姚歡放開捂耳朵的手,說:「老趙那人,幹啥都那麼認真,他說什麼事,怕就怕認真,他老趙最講認真!」
干紅現出不屑的樣子,舌中擠出一個「嘁」字。
姚歡怔了一下。
干紅問姚歡:「這裡有燈嗎?」
姚歡說:「有,肯定有。不這邊,就那邊。」
姚歡說著,把手伸進門洞裡,向兩邊摸去。在右手邊摸到了開關,「啪」的一聲打開了開關,裡邊一片通亮。
這裡邊果然是非常認真的人監工修建的。除了剛才幹紅踹門留下的木屑以外,裡邊抹得平平整整,乾乾淨淨的。這裡,平行走兩三步,就有一行向上的、水泥砌的樓梯,十幾階的樣子,就又有一個門。干紅走進去,四下裡看看,說:「這裡修得挺好啊!」
跟在她身後的姚歡說:「可是不錯,老趙監工修的,還有錯?」
干紅回頭看她一眼,不知她這刁刁的話從何而來。她不知道,任何對「老趙」的不敬、不屑,都會引起姚歡的憤怒。剛才姚歡第一次說「老趙」最講認真時,干紅流露出的不屑,和那個「嘁」字,足以讓姚歡恨上她,只是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姚歡來不及反應那麼激烈而已。
干紅走到水泥樓梯盡頭,看有一個小門,小門是從裡邊插上的,干紅拉開開關,推門走了出去,回轉身一看,是別墅砌出一個煙囪樣的結構,這小門就是「煙囪」最底端,讓人說它是什麼,猜半天,也不一定猜出什麼來。
干紅有些轉向,她站在外邊好一會兒才確定自己在西面,姚歡家的大門應該往左拐。干紅拐了過去,看嚴梅還依著車,仰頭往上看呢,干紅叫嚴梅,說:「小梅!」
嚴梅嚇了一跳,轉過頭來,說:「小紅姐,你從哪兒出來的?」
干紅說:「那邊有個門,你在那傻愣愣的想啥呢?」
嚴梅說:「我琢磨,姚總家的『奔馳』車呢?我記得就停在門口了,她家的『別克』停的不是地方,我沒地方停了,我想把『別克』開出來,回頭再開『奔馳』,姚總沒讓,『奔馳』呢?」
這時,姚歡走了過來,指著那一大堆石頭,說:「在那下邊。」
嚴梅和干紅同時被驚得「啊」的大叫一聲!
姚歡冷笑著說:「意外嗎?我眼看著一車大石塊卸到我心愛的『奔馳』車上時,我一點兒沒感到意外,我當時想,想,想什麼了的?我當時什麼也沒想,我當時沒有思想了,沒有大腦了,我,沒了……」
干紅憤恨地說:「你怎麼不衝出去,拿什麼砸那小婢養的!」
姚歡說:「我砸,我擱什麼砸?再說,我出的去嗎?我砸。一大車大石塊,眨眼的功夫,就卸到門口了,我在屋裡聽得到大石塊滾落著砸
砸在門上的咚咚的聲音,我砸,我怎麼砸?」
半天,干紅問姚歡:「報警了嗎?」
姚歡蒙呼呼地說:「報警?咋報警?報警我咋說?我出不去,人家進不來,我在二樓陽台上喊,警察在下邊記?報警,咋報警?再說,報警我得說懷疑對象吧?我說誰?我說郝元岐?為啥你懷疑郝元岐呀?因為我要把他的三面翻擠出華連商廈,他劃我車,我抓住了他,讓他包賠我修車費,我們倆就到『長峰小操場』去了,最後,他敗了,我要他滾出海衛市,把那即將成為廢銅爛跌的三面翻無條件地轉讓給我,他因此懷恨在心,按他下三濫的習慣,花錢雇了一輛工地上的巨型自卸車,拉了一大車大石塊堆在我家門口了,把我的『奔馳』車壓在了下邊——我報案,我就這麼說?」
(嬙子說:「你寫的那個干紅比我厲害,一個扁踹,就能把那扇門踹個支離破碎?」我說:「源於生活高於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