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飛嚥了口吐沫,淡淡道:「微臣說了,微臣不願因此破壞姊妹之間的親情。微臣從小不在家中長大,一直以為自己沒有親人,現在終於能夠回到親人身邊,微臣不想再一次失去……」
「那你可願與你姊妹一同侍奉他?雖然為側妃,但也不會太差。」冷梟突然又冒出這樣的話來。
飛飛只輕笑一聲,毅然抬起頭,盯著冷梟,極其認真的說道:「微臣自回到唐家就已打定主意,只嫁那將來頂峰之人。若非那人,寧願終身不嫁!」
冷梟歎了口氣,毫無徵兆的呵斥道:「混賬,婚姻大事豈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朕堂堂一國之君,說出去的話豈有收回之理。朕現在就派人宣侍中來,今天就將這事訂下了!」
「皇上!」飛飛有些焦急的喊道,但冷梟並未顧及她,只立刻派人宣了唐國盛進宮,說了婚嫁之事。
唐國盛一聽就明白了飛飛的意思,佯作為難的看了看飛飛,吞吞吐吐的說道:「回陛下,微臣就這麼一個嫡出的女兒了……」
「你也嫌朕的兒子配不上你家女兒?」冷梟猛地一拍桌子,嚇得唐國盛立刻跪在地上,磕頭道:「但憑陛下作主!小女能嫁於岳王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謝陛下恩典。」
聽完唐國盛的話,冷梟才臉色稍霽,點頭讓他回去。
冷容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一切,心裡卻是五味雜陳,一方面是感動,一方面又是難過。感動的是飛飛為了他居然如此委屈自己,一方面又難過自己力量不夠居然讓心愛的女人為了自己而犧牲。他絕對不能辜負她的心意!
「你也回去吧,這事就這麼定了,讓內務府選個好日子。」冷梟對著冷容擺擺手,讓他離開。
冷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飛飛,眼中閃過一抹心疼,卻是無可奈何的只得離去。
御書房中又只剩下了飛飛和皇帝兩人。
冷梟合上了手中的奏折,抬起頭,看向那前方洞開的大門外的天空,幽幽的說道:「每次朕從這裡看向天空,都覺得很悲哀。在朕的眼中,這天也不過就是這門框框所框出來的那麼大,就算走出了這門,這天也只是城牆所圍住的那麼大,想要再大,卻是不可能了。」
「陛下坐擁天下,又怎能說天不能再大了呢。」飛飛斂聲說道。
「坐擁天下,也是,朕是坐擁了天下,可這天下卻不是朕的。有太多的事是朕所不能控制的,就像此次的水災……到頭來,朕倒是天下最孑然一身的人了,什麼都沒有,就連心愛的人也不能屬於自己……」
飛飛不語,她知道冷梟說的是誰,但的確有些事,是無法挽回的。
「朕對不起容兒,朕讓他失去的太多,所以朕將你指給他。你是個好姑娘,朕就把朕這個兒子交給你了……」冷梟說著,閉上眼睛,些許脫力的靠在椅背上,「你今個就先回去吧,朕,想一個人靜靜,靜靜……」
飛飛看著面前顯出蒼老之色的這個帝王,心中哀歎,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只得跪安離開。
跨出門檻的剎那,從她的背後傳來了幽幽的一聲歎息,含著數不清的意,道不明的情……
雖說是冷梟給傳了話,下了旨,說要選個吉日讓飛飛嫁給冷容,但內務府那邊卻是又找天司天監又問大理寺,最後得出個十一月十一這樣的日子來,說是那天是一年中最佳的一天,最適合婚嫁洞房,娶妻生子。
當飛飛知到這個消息後,只覺得汗顏。先不說是幾乎要到半年以後了吧,單是這個日子怎麼聽起來這麼不吉利呢,還說是吉日……
不過冷梟那邊已經拍板了,也就這樣吧。
日子又開始了一天一天的過,水災的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由於有郭守敬的那本詩集在,絕大多數的舞弊黨羽都被擒獲,罰俸的罰俸,撤職的撤職,砍頭的砍頭,作為最大的一脈貪污黨羽,王家,自此也一蹶不振。
經過徹查,才發現王家不僅僅是貪污朝廷的錢財,可以說是整個侵吞也不為過。濯陽建造堤壩工程的負責隊伍表面上看是將標投給有能力的工匠隊伍,實際上接手的還是王家自家人。也就是說,王家從朝廷拿了工程的銀餉自己隨便組織了一個小隊去造了一座豆腐渣工程大壩。然後突然遇上這百年大水,事情敗露了。
大概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自作孽不可活吧。
不過大約是因為最終還是沒有牽扯到王光緒身上,所以太子那邊也就並未出多大的動靜。但王家的口碑在民間已經敗壞到了極點,大部分的百姓也都開始擔心,若是太子繼承了皇位,那王家會不會捲土重來,再一次禍害大家?
這樣的氣氛雖然並未在面子上表現的很明顯,但卻在暗中沸騰了起來,甚至有一個祖籍是濯陽的學子為了表達自己的憤慨而做了一首打油詩「山高任我行,水長憑我渡。但遇攔路虎,神仙也要訃。」這『攔路虎』自然指地是王家。
當所有肇事者都伏法以後,事情似乎一下子就少了許多。也沒有那麼多奏折需要看,冷梟也像是又變了一個人似的,再一次懶散了起來,但這次並沒有將權利全部下放給了冷麟,而是將其中一部分交給了飛飛。
作為侍從鳳儀,得到了壓硃筆的權利,在加上唐國盛又是當朝侍中,手握擬旨議政的大權,唐家可謂是一時風光無限。
但除了唐家的五小姐以外,似乎整個唐家都安靜的不像是有如此殊榮的大家族。
原因飛飛自然清楚,因為是她特地與唐國盛商量過,無論如何,絕對不可以允許自家人太過放肆。但唯獨唐婉憐一人不聽勸告,只仗著唐家的後
台,在外胡鬧。但其一她不過是個未過笄年的小女孩,再怎麼鬧也鬧不出個名堂來,其二也是由於突然加大的工作量和增多來訪者讓府中上上下下忙的不可開交,沒有心思去管她。
飛飛雖然說過唐婉憐幾句,但這個唐婉憐向來不將她放在眼裡,從來都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完全不會聽她半點的話,最後她也只得放棄,讓六夫人看好唐婉憐,就沒有再過問了。
時間一晃就夏末了。她來到人間也已經一年多了。
皇帝的也早已搬進了避暑行宮,她作為鳳儀則被留在了都城內。
皇帝冷梟一走,事情也就少了許多。每天不過是撿些並不是太過重要的折子給批了,將一些關係重大的派人快馬加鞭送到行宮,此外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
事情少了,空閒的時間也就多了,自然也就有更多的時間和冷容在一起。
幾個月過去了,似乎天庭還沒有發現她的私情,並無半點動靜,她也漸漸的放寬了心,覺得越來越快樂。
只要有空閒,冷容就會出府,悄悄的將她從唐家帶走,策馬出城,帶她去開滿粉色鳳仙花的河岸邊看星星。每次她都會看著繁星,告訴他哪一顆是帶表著哪個神仙,告訴他記憶中天宮的模樣,但卻回隱去那些曾經的悲傷,只說想像中的快樂。她不願他露出因為心疼她而略為悲傷的神情,她只喜歡他柔若月華的微笑和如同夜空般閃著光芒的雙眸。
但也許是她表現的太過快樂了,當她說累了,靠在他懷中休息的時候,耳邊卻響起他些許憐惜的聲音:「我會陪著你,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一點的傷害。即便是用命來交換,我也要讓你幸福。答應我,將那些不快樂的事情都忘了吧……」
飛飛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冷容立刻抱緊了她,將唇覆在她的額上,輕輕的印下一吻。
飛飛將頭埋在冷容的懷中,良久後,悶悶的問道:「為什麼會發現飛飛在說謊?」
冷容輕笑一聲,用有些粗糙的瘦削臉頰慢慢摩擦著她的頭頂,柔柔的說道:「因為我一直在看著你,過去,現在,將來,一直一直都會看著你,所以,你的那點小伎倆又怎麼能逃得過我的眼睛。」
在眼眶中翻滾的淚水終於沿著臉頰滾落出透明的軌跡,一滴一滴落在冷容的衣襟上,暈染開了朵朵幸福的水漬。夜風吹拂著連城一片的鳳仙花草地滾起一浪一浪的波紋,花與花之間摩擦著,發出沙沙的聲響,伴隨著時有時無的哽咽,卻意外的令人安心。
冷容只是靜靜的抱著她,吻著她的發。
哭了許久許久,飛飛只覺得困意襲來,不知不覺就在冷容的懷中睡著了。
冷容發現懷中的人兒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閉著眼睛,淚水還掛在睫毛上,時不時隨著眼睛的抖動而折射出星光,小鼻頭也因為哭的太久而泛出了粉色,鼻翼呼扇呼扇著,可愛的令人心動不已。
無奈一笑,冷容偷偷吻了一下飛飛微微開啟的香唇,又將她臉頰上的淚痕擦去,準備起身送她回府。卻是身形未動,便皺了下眉,立刻伸手點了飛飛的睡穴,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