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儀仗隊就浩浩蕩蕩地開進了臨安城
先是到尚書省進行權利交割之後,葉宇便回到了自己府邸,接下來就是等待皇帝召見了。
回到士府中,時隔一年思念,使得秋蘭與蘇月芸是喜而泣,畢竟這種聚少離多的日讓人憂悵。
而葉宇對於她們,心中也是非常的歉疚,畢竟這些年來她們對自己始終如一,而自己卻是一二四五六七……
所以在回來之後,士府依舊是大門緊閉不見外客,就是在府內陪伴她們。
幾番溫純,幾番情意濃,或許是經歷的緣由,讓葉宇更加珍惜眼前人。
回京的第日,葉宇這才一身便服走出了府邸,向城東的一處小街而去。
這個時節雖然天氣寒冷,但是在這臨安城中卻是十分的熱鬧。倒不是臨安是京城國都的原因,而是因為天下舉此刻都聚集在了這裡。
年之期的京城春闈會試,又是一次科舉的盛況。
葉宇行走於大街之上,看著人來人往多是應考的舉,心中卻是無限感慨。
轉眼之間,距離自己當年科考,已經過去年了!
街上拐角處,有一個高門樓的糕點鋪,葉宇抬眼一瞧上面寫著『元糕點』四個大字。
隨後低頭輕輕訕笑了一聲,便抬步直接走了進去。
店舖裡的規模不少,寬大的櫃檯一連站著四個夥計,個個都是年輕白淨的年輕人。
此時來買糕點的人很多,其中男女老少高矮不一,都排著長長的隊伍等候著。
葉宇十分默契的站在了隊尾,隨著前面客人的離去,他則漸漸地向前挪移步。葉宇閒暇之際,環視廳堂的佈局,無意間看到了二樓高高掛起一塊牌匾。
這塊牌匾葉宇並不陌生,因為這塊匾就是他當年寫的,尤其是『點心』二字少了一點,就更是一個獨特的標誌。
看到這塊牌匾,這讓葉宇想起了岳娘。
在福州的時候,他倒是見過這個還未婚嫁就喪夫的女,不過為了避嫌並未有過多的接觸。
況且葉宇對岳娘有種天生的排斥,因為他知道,只要遇到這個女,那麼就準沒什麼好事情。
所以從福州返回京城的時候,福王本來提議讓岳娘跟隨葉宇一同返京,但是卻被葉宇當面力拒絕了!
由於端詳牌匾想事情出了神,所以就忘了繼續挪動步,結果讓身後的一名青衣書生有些不樂意,於是便嚷嚷道:「嘿,我說你還走不走了?那牌匾上的字你能看懂嗎?」
青衣書生的這句話,讓葉宇從愣神中走出來,於是歉意一笑:「不好意思……」
「豬鼻插大蔥,裝什麼象?」這青衣男見葉宇主動致歉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嘴裡還再嘀嘀咕咕的鄙夷著。
葉宇的聽力好,這番嘲諷的言語他自然是聽到了,只是他懶得多生是非,只想買了糕點離開這裡,所以也就沒有回頭與此人理論。
可就在這時,青衣書生的身後露出了一個小腦袋,撇了撇嘴反擊道:「你這人真是沒禮貌,人家已經向你道歉了,你還得理不饒人背後嘲諷,這就是你讀得聖賢書?」
銀鈴般的聲音很是清脆,所有人聽了這句話都紛紛的將目光落在了小女孩身上。
葉宇一聽到這個聲音,就覺得很是熟悉,隨即眼角餘光一瞥,便看到了女的倩影。
「我什麼時候背後罵人了,你個小丫頭可不要污蔑我!」
「哼!你明明說了什麼豬鼻插大蔥,裝什麼象,你還想抵賴?」小女孩天真的仰著頭爭鋒相對,絲毫不懼這青衣書生。
「胡言亂語!」
「本姑娘向來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你……」
這女孩還要說與這書生辯解,葉宇於是轉過頭來乾咳了一聲:「好了,詩詩,別鬧了!」
「我好心幫你……噯,大哥哥,你怎麼會在這?」
這個小女孩正是許士林的妹妹許詩詩,一瞧前面說話的是葉宇,方纔還不忿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而且還很是孩氣的向葉宇揮著小手。
「怎麼,你方才不知道是我?」
「這傢伙個高,擋住了!」許詩詩踮著腳尖,向葉宇做了一個鬼臉,然後用手指了指那個青衣書生。
聽了許詩詩的這番解釋,葉宇心中不免暗想,這個小丫頭還挺有正義感的。
幾人的對話,引來另外排隊人的指指點點,一時間本就安靜的廳堂就熱鬧了起來。
這時廳堂的拐角處,走來一個胖女人,由於身材的原因,不得不由兩名丫鬟攙扶著。
這胖女人滿臉油光的走進廳堂,見眾人嘈嘈嚷嚷,於是便拍著桌道:「嚷嚷啥,嚷嚷啥?秩序排隊,才能人人有份,嘈作一團,這狀元糕點還怎麼賣?」
胖女人肥厚的大手拍在桌上,震得桌都有些晃動,但最為明顯當屬她那一身肥肉,直接猶如電擊一般顫動全身。
「是他,是他擾亂了秩序!」青衣男當即就指向葉宇,將所有的根源歸結到了葉宇的身上。
胖女人一瞧葉宇的背影就覺得眼熟,於是便由丫鬟們攙扶,邊走邊詢問道:「這位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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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翠花,你可莫要辜負了那兩個字!」葉宇隨即轉過身來,一指二樓懸掛的牌匾,衝著胖女人微微一笑。
葉宇這猛然一轉身,可是將胖女人嚇得不輕,急忙掙開丫鬟的攙扶,當即向葉宇行禮:「民女……」
翠花剛說出兩個字,就被葉宇出口攔下:「翠花,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
翠花滿臉油光的臉上甚是激動,帶有慌亂之色道:「點心點心,莫忘初心……」
「對,莫忘初心!」
葉宇從櫃檯接過夥計遞過來的狀元糕,認真道:「它,因為少量,所以稱之為點心;若是量大了,那他就不是點心,而是充飢的飯食!翠花,你明白嗎?」
「明白!」
方纔還十分倨傲的翠花,此刻在葉宇的面前儘是謙卑,這讓所有人都十分疑惑,眼前這個俊男究竟是什麼人。
「好了,不打擾你做生意,替我問候你家掌櫃,告辭!」葉宇說著拱手以禮,逕直離開了廳堂。
「噯,大哥哥,你等等我!」許詩詩見葉宇飄然離去,她顧不上買什麼糕點,直接也跟了出去。
葉宇的離去,給廳堂裡的眾人帶來無限遐想。
「你說剛才那個年輕人是誰?」
「不清楚,不過看年紀應該是今科的舉……」
「一定是京城的王侯公,否則也不會讓掌櫃的如此謙卑!」
「嗯,兄台所言有理!」
「……」
眾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胖女人翠花對此卻是充耳不聞,而是來到櫃檯向夥計吩咐道:「從今日起,糕點一律半價!」
「什麼!一律半價?」
這一下可是讓在場所有人驚愕了,眾人尋思著,方纔那個年輕男一句話,就能如此大的作用?
夥計十分疑惑的問:「方纔那位……」
「哼!不該問的別問!」
翠花瞪了夥計一眼,隨後就準備回後堂,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卻一指二樓牌匾道:「這塊匾就是他題的字!」
說完就消失於大廳裡,但是這句話卻久久迴盪於眾人的耳中。
「方纔那個就是葉士?難怪那個胖女人對他如此尊敬!」
「哎呀,我想起來了,當初在宋金對決的時候,我遠遠見過他,對,就是他!」
「是啊,在下也聽說了,葉大人擔任欽差出巡浙東,可是殺了不少貪官呢……」
「哎!葉士如此平易近人,可我等卻有眼不識金鑲玉,竟然沒有發現!若是能夠在會試之前,得到他的幾句點撥,今科狀元又有何愁?」
「哎喲,諸位就別感慨了,至少我們沒有自取其辱,方才一個謙謙有禮容忍有,一個卻是心胸狹隘冤枉好人……」
「……」
眾人的哄堂大笑之聲,讓那個青衣書生臉漲得通紅。他也顧不上再買什麼狀元糕點,而直接一溜煙跑了出去。
……
城外的小山坡下,葉宇獨自一人坐在一處土丘旁。地上放在幾盤糕點,以及一些水果。
葉宇手中提著一罈酒,就這樣靜靜地喝著,偶爾看一眼那石碑上的名字,總是露出一絲隱忍的苦澀。
「今日我去買了狀元糕,就是你曾經買給我的那種……」
「對了,那家糕點鋪的變化很大,規模大了很多,而且那個翠花又胖了!」葉宇說到這裡,竟不由的淒然一笑。
「還有這個……」
葉宇說著從身旁拿過一副卷軸,輕輕地在墳前打開,自言自語道:「這是你的樣,我不會忘記,以後每隔半年,我就繪一副你的肖像!」
看著墳前燃燒的冥紙,微微歎了口氣,將那幅卷軸丟盡了火堆。
「吶,你就看一看,要是畫的不像,你晚上可要托夢給我,否則就會一錯再錯……」
火堆默默地燃燒著,葉宇一邊吃著那熟悉味道的狀元糕,一邊喝著那略顯苦澀的烈酒,直到最後眼眶的淚水劃過臉頰,滴落進了酒罈之中。
誰說,酒不苦;誰說,酒不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