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武岳離開王府之後,就直奔行轅而來,在行轅裡劉武岳是極盡了勸解之詞,但終究未能說服葉宇。
最後無奈之下,只得回京將一切稟明趙慎。
劉武岳回到京城臨安,將葉宇的意思大致向趙慎複述。
本以為此次孝宗趙慎會雷霆大怒,不曾想趙慎卻一副病態的擰眉沉聲問:「他真是這麼說的?」
「回稟陛下,葉學士就是如此說的,他說陛下雖是名義上的義父,但他自幼就是野孩子……」劉武岳說到最後,便不敢再說下去了。
趙慎聽了這番話,先是閉目沉思良久,隨即才緩緩睜開,微微歎道:「野孩子……,倒也……」
說到最後,趙慎無奈的擺了擺手,露出苦澀一笑:「罷了!你先行退下吧!」
「是!」
待劉武岳退出養心殿後,趙慎詢問一旁的梁珂道:「對此事,你有何看法?」
「老奴以為,葉大人年少輕狂,如此忤逆不遵之言行,陛下切不可聽之任之……」
「話雖如此,但他所言也不無道理,畢竟這些年來朕虧欠他許多!」
趙慎說到這裡,偶爾咳嗽了兩聲,面色微紅的搖頭道:「當年朕就是因為這個皇位,捨棄了朕最為珍惜的東西。如今這種事情,朕不想在發生在他的身上……」
「可是陛下答應福王之事,陛下又該如何兌現?」梁珂見不能說服趙慎,於是又以福王之事勸誡道。
「朕的這個族兄,雖然主動交出一支御前大軍的兵權,以換得朕的一道賜婚聖旨,其實他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可比朕精明許多!」
「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這個幼子,歷經磨礪之後,若是為臣,將來既是名臣也是權臣,福王如此下血本拉攏他,無非是想增添自身羽翼罷了!」
梁珂微微點頭認可道:「陛下聖明,以老奴觀之,葉大人雖年少氣盛,但對於人情世故極為老練,遠非慶王、恭王二位皇子能比,只可惜……」
「只可惜,他不僅是個庶出,而且身份永遠不能得到認可!」
趙慎說出了梁珂沒有說下去的話,隨即略感悲涼道:「正因如此,朕才覺得虧欠他很多!至於此次賜婚,朕的旨意是下達了,但沒有限制婚期,所以這小子如何鬧騰,朕也懶得去管……」
「陛下英明!」梁珂聞聽此言頓時慌大悟:「原來陛下早有打算,如此即便福王想要追究此事,也是沒有絲毫理由!」
「好了,朕倦了,這些政務就交由慶王處理,起駕回寢宮吧……」趙慎一臉疲倦地吃力站了起來,由梁珂攙扶著離開了養心殿,起駕直奔後宮而去。
而此時京城恭王府裡,趙惇正在聽著老鷹的匯報。
「主公,宮中傳來消息,陛下的身子日漸萎靡,看來計劃已經初見成效……」
恭王趙惇靜靜地望著窗外一輪明月,沉默良久之後才自語道:「嗯,宮中御林軍侍衛替換的進展怎麼樣了?」
「回稟主公,已經替換三成!」
「這還不夠,本王會為你們爭取機會,此事刻不容緩,明白嗎?」
老鷹恭敬地侍立在旁:「屬下明白!」
「對了,慶王那裡可有消息?」恭王趙惇緩緩轉過身來,深眸如星地看了老鷹一眼。
「據我們的人傳來消息,如今慶王殿下幫助陛下處理朝政,廢寢忘食整夜忙碌,本就虛弱的身子也越發的體力不支。而且由於主公有意退讓,致使支持不少大臣暗中對慶王有所牴觸……」
聽著老鷹的匯報後,趙惇冷冷笑道:「本王這個二哥,一朝權在手就覺得能夠呼風喚雨,豈不知這把國之利器終會要了他的性命!」
「主公這一招以退為進,真乃明智之舉!」
「呵呵,其實說起來,二皇兄倒是一個淡泊名利之人,只可惜被張太尉、曾迪等人有意架抬!不過既然本王的二哥成了絆腳石,那本王就不介意將其踢開!」
恭王趙惇說到這裡,隨即沉聲道:「你去虞相府上,告知虞相國本人,往後無論張說、曾迪等人如何緊逼,都要按兵不動予以退讓!」
「是!屬下這就去……」
「等等!」
趙惇隨即緊緊地盯著老鷹,神情陰冷道:「最為重要的是,讓你的手下徹底潛伏,切勿露出蛛絲馬跡!」
「屬下明白!」
……
臨安京城的暗流湧動,葉宇身在福州自然是不的而知。
待送走劉武岳之後,葉宇就處於了相對靜默狀態,對於這道賜婚的聖旨也是置之不理。
正如當日在王府說的那樣,自己的婚事還輪不到別人亂點鴛鴦。
別說這福王的義女樣貌不得而知,就算是貌若天仙,他葉宇若是不願意,就是八匹馬強拉也拉不回據婚的念頭。
王府幾次差人前來商議婚期,卻被葉宇有意拒之門外,這讓福王趙琢也是一陣無語。
畢竟這聖旨上只說了聯姻之事,並沒有說要什麼時候完婚,這可以說是聖旨中的一大疏漏。況且葉宇以皇命在身不便商討此事為由,倒
倒也是一個十分合理的拒絕理由。
要不是趙悌與岳三娘的婚期將近,葉宇都準備決定離開福州回京覆命。
然而這些日子裡,葉宇竟然一門心思的研究起了《春秋》。葉宇之所以選擇研讀春秋,除了是為瞭解悶之外,就是因為這其中的典故讓他很是喜愛。
因為三國時期,關雲長夜讀《春秋》,一直是葉宇內心極為推崇之事,故而這些日子裡,葉宇除了隨意地巡視海防之外,就是在行轅之中無聊的研讀《春秋》。
福州位於閩江北岸,一條閩江貫穿諸州直接通入東海,這條江岸之上就有大宋的海防駐軍。
閩江的江面上旌旗飄展,一艘艘車船停靠在江岸上,葉宇站在船頭一覽海軍駐防軍姿,不禁讚歎道:「此等海軍若是征戰海上諸國,天下之大皆可任意馳騁!」
候在一旁的指揮使鍾意國解說道:「葉大人所言極是,只可惜朝廷無心開拓蠻夷之地,我等駐防軍士也只能成為一種擺設,平日裡追一些海盜毛賊……」
「哦?那豈不是大材小用,成了一種擺設?」葉宇倒是沒有想太多,只是隨口這麼一問。
所謂說著無心聽者有意,鍾意國一聽葉宇說出這番話,頓時神色一凜:「那倒也不盡然,我大宋商通海外,這沿海過往的商隊都將有海防艦隊護航!」
「呵呵,本官只是說說而已,這海防即便百年相安無事,但也不可有一日撤廢,將來的世界是海上霸權的爭奪,切不可有絲毫大意!」
「葉大人所言極是,所言極是……」鍾意國雖然不懂葉宇說的什麼海上霸權,但是葉宇沒有對海防建制不滿,就已經達到了他的當下目的。
葉宇看了鍾意國一眼,見對方沒有真正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也只是搖了搖頭不予置評。
當下南宋雖然在陸地上備受欺凌,但是在海上可以說是領先世界的船業艦隊。
而且現今南宋朝廷,將中南半島、南海諸國、大食諸國、西亞諸國,以及高麗、日本等一些國家,看作是遠離教化的蠻夷之地。
雖然多有商業往來,卻大多不將這些島嶼領土放在眼裡。
這就是一種聖人教化的優越感,可以說中原大地的人們得天獨厚。然而就是這種高高在上的自滿與高傲,結果幾百年之後,卻被這些所謂的蠻夷叩開了中國的大門。
葉宇看著堅實的船身密釘鐵板,甲板上密佈轉射弩與攻防之物,更有無數甲兵列隊其上,各個盔明甲亮精神抖擻。雖是人數眾多,卻又軍容肅殺鴉雀無聲。
不得不說這福州閩江的海防,還真是讓葉宇大開了眼界。
雖然這些海上軍隊不能在陸地開疆拓土,但是對於海上的貿易卻有著極大地促進作用。正如方才鍾意國所說的那樣,這些海上軍隊可以為來往商人提供護航的作用。
這種宋朝的海上繁榮,其實也是有著諸多原因所構成,而最為主要且最為直觀的是,吐蕃、契丹、女真、蒙古等少數民族相繼崛起,隔斷了宋朝與海外的陸路聯繫。
於是東南方的海路就成了宋朝對外貿易的唯一通道,海路貿易因而更加興盛。
其次就是國際環境的原因所致,由於十字軍東征、塞爾柱突厥人的興起,迫使活躍的阿拉伯商人把貿易視線轉移到東方,向東方開闢商路,越來越多地出入我國沿海口岸。
這就從客觀上,為宋代的海外貿易創造了有利的國際環境!
而且當下朝廷的大部分稅收,就源於各個港口的市舶司,這其中的商務利潤可謂是極其豐厚。
所以福王趙琢坐鎮福州,佔有三個港口主動權,可想而知其中富裕程度。
有錢、有兵、又有一顆不服的心,要說福王沒有謀反之心,反倒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葉宇巡視完福州沿海駐防之後,便沒有再仔細巡查,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查不到任何東西。
「福州海防駐軍軍容壯盛、軍紀嚴明,本官甚感欣慰,回京之後,必會提報樞密院列入官評,以為日後晉陞依據!」
鍾意國神情如常,鄭重施禮道:「多謝葉大人提攜!」
「不,不是本官提攜,而是你盡忠職守理應如此……」
葉宇說到這裡,卻似有深意的調侃道:「不過如此聲勢雄兵,若是登船備戰從港口出發,沿東海北上直逼臨安京城,可謂是輕而易舉防不勝防吶!」
「大人……這……」
鍾意國聞聽此言頓時嚇得面無血色,待他反應過來之時,葉宇早已經遠遠離去。但是這句話卻猶如重錘,狠狠地重擊在了鍾意國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