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番話卻讓對面的四人俱是面紅耳赤,四人之所以號稱浙東四絕,那是因為四人對吃、喝、玩、樂深有研究。
方才四人信誓旦旦的在趙悌面前保證,是因為他們覺得葉宇雖然采冠絕,但對於吃喝玩樂定不擅長。
可如今倒好,不僅連續破了他們的兩道防線,而且還反過來備受羞辱,這等前後落差,讓四人個個面如寒霜。
「素聞葉學士丹青妙手,當世已是無人能及,張某這裡兩幅丹青,想請葉學士鑒別一番,不知葉學士可有興?」
葉宇一聽此言,就深深地看了對面的張宏一眼,心說這張宏好深的心計,明知他善於丹青,卻不讓他作畫,反而讓他去鑒定。
會作畫的人,不一定會鑒定;同樣,會鑒定的磚家,不一定是丹青名家。
就在葉宇愣神之際,張宏已經命人取來了兩幅畫,不過沒有全部打開,而是先命人懸掛了其中一幅。
待丹青如瀑布般的展開,一副人像映入了眾人的眼簾,葉宇抬眼望去赫然眼前一亮,因為這幅畫乃是畫聖吳道子的《孔子行教像》。
「葉學士,請鑒賞!」張宏做了一個請字,示意葉宇好好地鑒賞此畫的真偽。
「那獻醜了!」
盛情面前,葉宇知道推辭不了,於是便直接起身來到了畫像前,仔細觀看了這幅《孔子行教像》。
這幅畫整體畫風完全符合吳道子的風格,畫中孔子雍容大度,身體稍稍前傾,雙手作揖,謙卑有禮。
而孔子頭紮儒巾,雙目前視,鬚髮飄逸,透出著聖人的智慧。作品用筆提按流轉之間,表現了畫家嫻熟的技法,深有「吳帶當風」的精髓。
丹青的造詣越高,對於百家的畫作都會深有研究。當年葉宇在草廬跟隨恩師王希孟習畫的時候,不僅學成了書畫雙絕,更是對歷代名家的畫作有了深刻地涉獵。
而作為後世尊崇的畫聖吳道子,其用筆手法以及墨跡的渲染,當年恩師王希孟也多有講述,因此葉宇可以斷定,此畫的確是吳道子的真跡。
趙悌見葉宇於畫像面前佇立良久,於是便問道:「葉兄,此畫可是真跡?」
「以葉某看來,此畫是真跡!」
「哦?葉學士確定它是吳道子的真跡?」張宏自鳴得意的走來過來,用頗具戲虐的口吻問道。
葉宇聞聽此言卻是眉頭暗皺,又轉身細看一番,最後十分鄭重道:「葉某確信,這就是吳道子的真跡!怎麼,張兄覺得此畫不是真跡?」
「呵呵,張某自然沒有葉學士慧眼,看不出這畫像的真偽……」
張宏訕訕一笑,隨即命人取過另一幅畫懸掛於牆上,隨著這幅畫的打開,又是一幅《孔子行教像》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這時張宏看著葉宇驚愕的神色,於是訕笑道:「葉學士,那這一幅又該如何?」
「這……」葉宇此時也徹底犯傻了,這兩幅畫竟然一模一樣。
趙悌嘴角微微露出笑意,隨即佯作解圍道:「噯,張宏,這你就錯了,葉學士鑒定的這幅才是真跡,至於這第二幅定然是偽造之物!」
「世子,話雖如此,張某也確信葉學士慧眼獨具,可是張某已經找了不少鑒定人士,一致認為這幅畫才是真跡,不知葉學士又作何解釋?」
一旁久未說話的何永,也來到了近前冷笑道:「難道吳道子當年繪製了兩幅《孔子行教像》?」
「……」
方纔還熱鬧的廂房,此刻的氣氛卻顯得極為尷尬,葉宇被這幾人言語暗諷的臉色微紅。
不過葉宇還是執著的認為,自己鑒定的第一幅畫是真跡。可是這第二幅畫他也找不出偽造的痕跡,難道當年吳道子真的繪製了兩幅畫?
這顯然是不可能,之所以如此肯定,那是因為作為畫家忌諱一畫多幅,所以這《孔子行教圖》只能有一幅是真的。
可是這兩幅畫翻來覆去,葉宇是找不到絲毫的不同之處,兩幅畫就等同於出自一人之手。
鑒別一幅古畫,就是觀其神,想要知道什麼是真,首先要務就是要知曉什麼是假,俗筆雖能模仿名家之作的外形與皮毛,但絕不會有真跡含有的獨特神韻。
一幅假畫,點染無法,遠近不分,高低不襯,佈局相對於真跡而言,就更顯得凌亂不堪。
而眼前這兩幅畫,無論是從紙質還是墨色,以及各方位的渲染,等同於一個模子印刻出來的。
若是非要說哪一幅是真跡,此時此刻還真是很難說。
「葉學士,這兩幅畫究竟哪一幅是真跡?」
「是啊,葉兄,你倒是說說,這兩幅畫那一幅才是吳道子的真跡?」
「……」
眾人的紛紛詢問,讓葉宇頓覺一陣頭疼,這個時候他可真是騎虎難下,是進退兩難尤為艱難。
這張宏先是以一副畫示人,又以另一幅畫作為底牌,明顯是挖了一個坑,讓他葉宇在眾人面前難堪。
如今這個時候,退的話,更是丟盡了顏面,方才自己可是信誓旦旦的說第一幅是真跡!
可若是不退,這兩幅畫同出一轍,還真是難以辨別真偽!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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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額頭已經泌出細汗的葉宇,用手去揉摸兩幅畫的紙張時,卻突然發現了一絲異樣!
「這兩幅其實都是真跡!」葉宇在心中揣摩了片刻,頓時恍然大悟起來。
趙悌聞此言,頓時一怔,有些戲虐道:「都是真跡!?葉兄,你不會真的以為當年吳道子繪製兩幅同樣的丹青吧?」
「葉學士,您這番高論,可是讓張某頗為不解,若是這兩幅畫都是真跡,那除非唐代吳道子在世!」
張宏言之鑿鑿,所言句句在理,就算是外行的人,也知道畫無兩幅的道理,尤其是這種傳世名畫,就更不可能出現兩幅。
面對眾人的戲虐之色,葉宇卻不以為然道:「吳道子在世倒是不可能,不過有人故意為之,卻是真實存在……」
「葉兄何出此言?」
「那葉某就說一說這個世上為何會有兩幅一模一樣的真跡,因為亙古以來,民間流傳著一種秘技,而這種秘技就叫做脫骨之法!」
「脫骨之法?」
葉宇看了一眼神色不定的張宏,繼而笑著道:「不錯,這種方法,可以將紙質一分為二,用於丹青畫作亦可以將一張真畫分為兩張,所以葉某方才說,這兩幅畫都是真跡!」
「葉學士,你口口聲聲說這兩幅畫本位一體,不知有何為證?單憑您一句說辭,恐怕難以服眾吧!」張宏對此很是不服,於是便予以刁難的追問道。
「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力透紙背的名畫能一分為二,雖然可以得到畫中神韻,卻依舊有前後之分,所以若要分辨也並非難事!」
葉宇說著,就示意樓上的侍女將門窗關閉,然後點燃兩根蠟燭方才兩幅畫的背面,然後才解釋道:「鑒別的關鍵就在於印戳上!」
眾人根據葉宇的指示望去,果然發現了兩幅畫的不同之處,印戳是一淺一深,倒是印證了葉宇方纔所言。
「世子請看,而且這兩幅畫的紙質厚度也有不同,此紙看似唐朝紙質,其實……」
葉宇說著用手猛然一褪,竟然褪出了一個缺口,順著缺口望去,這幅畫的紙張其實是有三層紙,前後的紙張都是唐朝所產紙張,而夾在其中一張紙,觀其色澤顯然是年份不久。
「由於有人利用民間秘技將原畫一分為二,故此畫作的整體質感顯得薄弱,為了迷惑外行之人,所以在中間又夾雜了一張紙,主要是為了還原本來厚度……」
說到這裡,葉宇卻是無語的笑了:「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紙張的柔韌性乃是渾然天成,又豈是附加粘合紙張所能比擬的?」
這一刻,廂房裡的氣氛頓時凝滯了,葉宇看著趙悌與浙東四絕的異樣神情,繼而搖了搖頭道:「可惜了一幅傳世名畫,因為一時意氣之爭,成了兩幅不倫不類的作品,何必呢?」
「葉兄可真是讓趙某大開了眼界,佩服!」趙悌自嘲的笑了笑,沒有去理會神情尷尬的張宏,而是重新坐了下來與葉宇舉杯痛飲。
張宏此刻算是徹底無語了,他本以為自身的這種手段,能夠立於不敗之地,不曾想竟然被葉宇一語道破其中玄機。
若是葉宇看不出其中玄機,那接下來葉宇不管如何決斷,都是進入了他張宏的圈套。因為這兩幅畫,正如葉宇說的那樣,是一副原畫分割出來的。
所以,無論葉宇說其中哪一幅是真的,亦或是哪一幅是假的,都是一個錯誤地答案。
這種巧妙地圈套,如此隱秘的手法,竟然被葉宇當場看破,這既讓張宏顏面無存,也使得他的心中震撼不已。
看著眾人神色慼慼然,葉宇卻是端起酒杯自顧的飲酒。這等手段在當下是登峰造極,但是對於科技發達的後世而言,倒也不是什麼絕密的伎倆。
所謂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他葉宇雖然沒有涉獵造假行業,但關於這方面的見聞也知道不少,區區手段也想瞞天過海,真是自不量力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