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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2.第182章 草木凋零 文 / 彼岸三生

    紫檀木盒之中,躺著一座觀音像,隨著葉宇緩緩打開盒蓋,觀音像身後的那一千隻手,赫然映入了眼簾。

    葉宇壓制心頭的震驚,眼中盯著那潔白如玉的千手觀音,雙手已經微微有了顫抖之狀。

    一旁的趙惇見葉宇如此震驚,以為葉宇是因為禮物貴重的緣故,於是微瞇著醉態的雙目,笑了笑:「師弟,這份禮物你可還滿意?」

    「呃,呵,殿下這尊千手觀音實在是太貴重了,下官……」從失神中走出的葉宇,一臉尷尬地推搪道。

    「噯,當初師弟在會館外以佛偈退了金國使者,足以看出師弟對佛法造詣極深,本王將此物贈予師弟,也是物歸其所!」

    趙惇的話十分誠懇,幾番謙讓之下,葉宇也就收下了此物。

    隨後二人又閒談了兩句,葉宇以公務在身為由,便醉醺醺的離開了望江樓。

    望江樓的黃昏,頗有另一番景致,此刻樓上只剩下了趙惇一人。

    方纔還醉眼惺忪的趙惇,此刻卻極為冷靜地站在樓欄邊,靜靜地往下遠處的風景。

    「殿下!」這時虞允從樓下走了上來。

    趙惇沒有回頭,而是靜靜地說道:「虞相,有件事你可要有所準備……」

    「還請殿下明示!」

    「陛下整頓吏治已經開始,之所以如此堅決,歸其原因還是國庫財政問題。」

    趙惇這句話只是含糊其辭,並沒有說明真正的意圖。

    可虞允身在朝堂幾十年,一聽這話就恍然明白了:「以殿下之意,陛下是要收攏財政?」

    「不錯,所以虞相要做好應對措施,那些爛賬你要妥善處理,可別留下尾巴,被張太尉的人抓住把柄!」

    「下官明白!」

    轉過身來的趙惇,見虞允似有話要說,於是開口問道:「虞相,有話不妨直言。」

    虞允猶豫了片刻,隨後鄭重道:「請恕下官愚鈍,那葉宇乃是銳意進取之人,當年下官就頗為賞識此人才幹,可殿下您……」

    「這就是你要說的話?」趙惇眉頭微微蹙起,顯然露出了一絲不悅。

    「正是,這等幹練之才,若是為我們所用,對殿下入主東宮可謂是大有裨益!下官愚鈍,不明殿下為何要處處制肘……」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虞允,也一直讓他感到惋惜。

    自從當年葉宇那一篇驚才絕艷的章,給予他足夠的震驚之後,虞允對葉宇的賞識可謂達到了空前。最穩定

    否則也不會在當年的會試,以及殿試上力挺葉宇!

    但是之後就因為趙惇的一句話,徹底改變了葉宇的命運,直接被貶到了安豐當了知縣。

    隨後葉宇的徹底反彈,以至於今日年紀輕輕就官居吏部尚書,這足以說明他虞允的眼光沒有錯。

    所以虞允感到不解的同時,更多的是一種惋惜。試問要是一開始拉攏葉宇,又何至今日送禮示好的地步?

    對於虞允的質疑,趙惇沒有正面予以回答,而是露出一絲無奈道:「虞相,本王此舉乃事出有因,你就不必多問了!」

    隨後便不願在此事上過多糾纏,而是轉移話題道:「今日葉宇既然收了禮物,對我方的吏治整頓會有所收斂。而這裁減之後的官員調配,虞相要多多費心才是……」

    「下官明白!」

    既然主子不願意透露其中緣由,他這個作為臣子的,也只能繼續揣著疑惑在心中。

    ……

    葉宇坐在轎子裡,盯著盒子裡的千手觀音,心中卻翻起了滔天巨浪。

    雙目有神的葉宇,哪裡還有望江樓的醉酒模樣,反而冷淡的神情表露此刻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他記得林薇菡的信中,就提到過家傳之寶千手觀音。

    之後被孫銘所盜走,便從此銷聲匿跡。

    可如今這尊千手觀音,竟然落到了自己的手中。

    對於今日恭王送他的禮物,葉宇深知這是賄賂自己,無非是想讓他在整頓吏治之時,對虞允一黨的官員做些讓步。

    但此時此刻,葉宇所在意的不是趙惇送禮的意圖,而是這千手觀音背後的故事。

    這千手觀音,為何會落到了趙惇的手裡?

    要知道林薇菡的信中,說了報滅門之仇的是一個姓肖的男子。

    若是孫銘沒有將千手觀音出售的話,那這個姓肖的男子時最有可能得到千手觀音。

    若是這個姓肖的神秘男子,真的得到這尊千手觀音,那這個姓肖的男子又與趙惇有什麼關係?

    如果沒有關係,這千手觀音不會無故落到趙惇的手上。

    即便是別人的進獻給趙惇的禮物,這也是有跡可循的一個線索。

    在望江樓中,葉宇很想用言語試探趙惇,但最後還是壓住蠢蠢欲動的心。

    因為他雖然不知道這事情的緣由,但幾件事情都與恭王趙惇有著莫名的關係。

    所以在未有瞭解清楚之前,最好的辦法就是佯作不知。

    進入城中,葉宇撩開

    轎簾看了一眼街邊的商販,隨即又無趣的將轎簾放下。

    突然葉宇感覺轎子停了下來,正欲要詢問發生了什麼事,轎子外面傳來一陣口角之聲。

    「你這算命老頭真是的,這竹幡險些砸傷我了!」在前面領路的阿寬,此刻正與一個老人爭吵著。

    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十分歉意的賠禮道:「實在對不住小兄弟,方才一陣怪風吹過,吹斷了栓竹幡的繩子,實在是抱歉……」

    揉了揉泛紅地額頭,阿寬十分晦氣的撇了撇嘴:「真是倒霉,以後拴好你的竹幡!」

    阿寬說完覺得餘怒未消,隨即看著橫在街上的竹幡,就晦氣的踩了一腳。

    「阿寬,不得無禮!」

    此刻葉宇已經從轎子中走了出來,見阿寬越發的盛氣凌人,於是便出言喝止。

    「少爺,是他……」

    阿寬一臉委屈的正要辯解,卻被葉宇揮手打斷:「這位老人也是無心之舉,既然已經向你道歉,你又為何踐踏老人家的竹幡?」

    一番訓斥,阿寬愧疚的低頭站在一旁默然不語。

    葉宇隨即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人,見這名老人雖然年過半百,卻目若朗星透著精芒。

    讓葉宇感到一絲怪異的是,眼前這位老人身為算卦之人,卻不穿水火道袍,竟以一件儒生裝扮站在卦攤前,這著實讓人覺得有些不倫不類。

    「得罪之處,還望海涵!」葉宇不知道這個時候,是該稱呼老人道長,還是稱呼先生。

    「不敢!不敢!」這位老人急忙還禮,態度不卑不亢甚是得體。

    葉宇表達歉意之後,順手將地上髒污的竹幡撿了起來。

    身為算卦之人,這竹幡就是一種招牌,對於這一行業的人來說,是個尤為重要的門面。

    所以阿寬與老人爭吵,葉宇可以不予理睬,但是踐踏老人的竹幡,就是一種惡劣的行徑。

    他葉宇管不了天下人的行為道德,但是自己身邊的人,就要懂得尊重別人。

    葉宇撿起那根竹製的竹幡,隨意看了一眼,見上面寫了兩行字,上書:忘中浮雲輕,九九盡歸一!

    簡簡單單十個字,倒是蘊含了道家的諸多妙理。

    將竹幡親手交還給老人,隨後便轉身準備坐轎子離去。

    可就在他準備走進轎子的那一刻,卻雙眉微微一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接著又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那面竹幡,向老人請教道:「老人家這竹幡上所題詩句,可真是暗含玄機啊!」

    「哦?這位公子莫非也懂得玄門妙理?」老人輕捻鬍鬚,似有深意的輕輕一笑道。

    「略知一二!」

    老人一指街旁的掛攤,含笑一禮道:「若公子不嫌棄,可在此入座相談……」

    「甚好!」葉宇沒有推遲,便來到簡易的卦攤前坐了下來。

    「測字還是卜卦?」老人依舊掛著笑意,只是在端詳葉宇相貌良久之後,眼中的笑意裡卻多了幾分驚異。

    葉宇看了看掛攤上的擺設,隨即笑了笑:「那就測字!」

    說完便接過老人的紙筆,在紙上寫了一花字。

    之所以寫這個字,葉宇也是隨心而為,也許是他想起了林薇菡信中那句『曇花一現,只為韋陀』。

    「不知公子想問些什麼?」

    葉宇沉吟了片刻,隨後輕聲道:「都說說……」

    老人點了點頭,仔細端詳著這個花字,接著搖了搖頭道:「所謂一花一世界,一歲一枯榮,這個字不好!不好!」

    「哦?何以見得?」葉宇看了一眼自己寫的字,饒有興致的追問道。

    「一花一世界,花乃草木,故此草、世、木三者合一,乃是一個葉葉)字,公子可是姓葉?」

    葉宇聞聽此言卻是微微一愣,不過隨後卻笑了:「測字卜卦,無外乎察言觀色搜羅信息,這一點道長倒是有眼力!」

    老人卻是擺了擺手,也不予辯駁,隨即又接著道:「花,終究乃是草木之物,而公子這個花字,筆力極為蕭條,透著一種冷清之象……」

    「那又如何?」

    「說明公子身邊已經有草木凋零!」

    「草木凋零……」

    葉宇這一刻神色微微有些錯愕,他想到了林薇菡的死。因為『林薇菡』三字都是花木之意,或許這就是所謂的草木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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