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店裡,葉宇一語不發臉色陰沉,終究還是年輕氣盛,面對眾人的奚落與嘲諷,葉宇又怎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何況是人?
第一個推門而入的是孟桐,雖是滿臉的憤怒之色,但也不忘勸慰葉宇,莫要因此影響了會試的發揮。
今日孟桐的表現倒是讓葉宇頗感意外,因為在葉宇的眼中,孟桐對自己都是很有成見。更何況不久前的客店門口,自己可是當眾斥責過孟桐。
而孟桐見葉宇坦言的追問,也沒有絲毫的藏掖,而是直言道出了自己心意。
「孟某是將你看做競爭對手,除了孟某學識不在葉兄之下外,更對州試的空白試題多少有些不服……」
孟桐沉默了少許,又接著道:「但這並非妒忌成仇,孟某在眾目睽睽之下替葉兄說話,不過是替滁州的學子討個公道。解元郎受辱於人前,本州舉子又豈會榮焉?豈能坐視旁觀?」
「孟兄,平心而論,你的確是個很有意思的人!」葉宇靜靜地聽著,最後饒有意味的微笑道。
這時孟桐站了起來,不鹹不淡道:「勿要因為那些**之人,而影響了會試!孟某可不想你的失誤,讓孟某失去公平競爭的機會!」
說完,孟桐便不再停留,轉身離開了廂房。
葉宇看著孟桐離去的背影,不僅他搖了搖頭自語:「看來岳兄能把你引為知己,倒是有些意思……」
與孟桐的一番交談之後,葉宇的心情頓時緩解了少許。之後岳琛與蕭國梁二人也隨後而至,岳琛滿懷歉疚地向葉宇道歉,蕭國梁也在一旁勸慰葉宇不要置氣。
在確定葉宇不再糾結此事,二人這才長出了口氣。隨後二人各自離去,廂房內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侍立在一旁的佘侗誠,餘怒依舊掛在臉上,看著葉宇十分安靜的在桌前茶,佘侗誠憤憤然道:「大哥,難道就這般算了?」
「天子腳下,不算了,又能如何?」
「哼!若是在……」
「好了,侗誠,你要記住,耍橫要有實力!我們沒有立足之地,一切都是空話!」
佘侗誠洩氣了的用拳頭砸在牆上:「我就是不甘心!」
「清流縣本就是個小地方,在這臨安,又豈能對比?以後你會慢慢習慣的!」葉宇在桌案上寫了一封信,隨後交予佘侗誠:「你將這封信交予城西綢緞莊的王掌櫃,讓他轉交蘇伯父!」
「是!」
……
這時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岳琛回到二伯的府上後,在書房裡一直心緒不寧。最穩定最後將書卷一合,喚來書僮岳安,吩咐了幾句便出了岳府。
離岳府不遠的一處茶樓上,岳琛獨自一人坐在窗沿邊的桌子前,時不時的向樓梯口張望著,似乎在等什麼人。
不多時就聽見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待岳琛抬頭觀瞧時,樓梯口一個人影出現在眼前。此人身形高大,要比岳琛還要壯碩許多。
「哈哈哈!六哥,你何時回來的?為何不告知小弟,小弟也好為你接風洗塵!」
此人一瞧見岳琛,神情激動的大笑起來,隨即緊走幾步張開雙臂,就要給岳琛一個熊抱。
岳琛沒有拒絕,而是欣然地張開雙臂迎合了上去,隨即分開,岳琛拍了拍眼前壯漢的肩膀,喜悅道:「大熊,許久不見,近日可好?」
「六哥,你這做人久了,說起話來也酸腐難忍!」
壯漢雖然不習慣岳琛的說話方式,但仍舊笑著道:「好是好,不過少了六哥,我們這幫兄弟總覺得空落落的!」
「額呵呵,來,兄弟坐下說話!」
「嗯,六哥,你這回來是不是……」
坐下來的大熊正要說話,卻被岳琛打斷:「兄弟誤會了,既然家父有命,為人子的只有遵從,此次回京我是參加會試科舉,並不打算重操舊業!」
「六哥!……」
大熊見岳琛一臉的決然,方纔的欣喜頓時成了落寞,肥厚的鼻孔重重的歎了一聲:「伯父也真是的,非要六哥你參加什麼科舉?讀那勞什子書有個屁用?」
「你不懂,我爹也是用心良苦!」
「這個我不明白,六哥,你爺爺可是讓金人聞風喪膽的大元帥,作為子孫應該學習先輩之風,學什麼破書?」
「夠了!我喚你來是聽你教訓的?」
岳琛將茶杯重重放在桌案上,但茶水卻很少濺出。不過大熊放在桌子上的雙臂,卻微微的感到發麻!
「六……六哥,你別生氣,大熊也只是說說……」被岳琛這一聲斷喝,大熊肥厚的臉上頓時露出惶恐之色。
似乎也覺得對老友過於嚴厲,岳琛隨後壓下怒氣沉聲道:「許多事情,並非大熊你想的那般簡單!不過你也不必想太多,今日我尋你來是有事請你幫忙……」
「六哥有何吩咐儘管說,大熊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大熊拍著胸脯,十分真誠地說道。
「狀元樓的那個劉老三,你應該認識!你去替我問問,今日參加舉子聚會都有那些人,列出個名單來!然後……」
「大熊明白,老規矩,將這些人全都打殘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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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不!這些人都是功名在身的舉子,還是不要太過招搖!你只要每個人招呼兩嘴巴子即可!讓他們也長長記性,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至於劉老三,就不用動他了,此人多少與張太尉有些關係,免得惹得一身騷!你只要讓狀元樓三日門可羅雀即可!」
「哦……六哥,什麼叫門可羅雀?」
「額,他姥姥的,讓你平日多讀些書,你這混球就是不聽!意思就是讓狀元樓三日沒有客人光顧,明白了嗎?」
被岳琛一頓臭罵的大熊,竟然傻呵呵的笑了起來:「這只有四個字,竟然意思這麼長!嘿嘿,六哥,你這句話,大熊聽著最舒服!」
「還不快滾,小心我踢你屁股!」
「好,我這就去安排!」
等大熊晃晃顛顛地走下茶樓,岳琛嘴角卻是露出一絲苦笑,最後竟不由的黯然神傷起來。靜靜地倒上一杯香茶,自顧的著茶中的苦澀。
聞著清茶撲鼻而來地清香,岳琛輕聲地悠悠道:「葉兄的這毛峰茶,果然不錯,難怪會被列為貢茶!」
「嗛!六哥,你不在府上備考,卻在這裡喫茶,倘若我告訴爹爹,一定會饒不了你!」話音剛落不久,從樓梯口上來一名妙齡女子。
岳琛一瞧這女子,頓時有些侷促,隨即尷尬道:「原來是三娘啊,你怎麼來了?」
「跟著你來的唄……」岳三娘輕撩裙擺,便幾步走了上來。
岳三娘之所以稱岳琛為六哥,是因為岳家男丁排序中,岳琛排行老六。而岳三娘,雖說稱之為三娘,也只是岳家女丁中排行第三。若是按年齡來說,岳琛要比岳三娘大上幾歲。
「跟著我來了……你都知曉了?」岳琛聞聽此言,不經有些愕然,像似做錯事的孩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岳三娘莞爾一笑,笑意中帶有調侃道:「當年叱吒臨安的小霸王誰人不知,岳家六郎更是有祖上遺風!六哥,你不會又想重操舊業?」
「胡說,如今你六哥可是今科舉子,不久就要參加會試!」
「是麼,那就好,否則小妹可要將此事告知爹爹與三叔!!」
岳琛一聽這話,頓時緊張了起來:「別!我的好妹妹,此事絕對不讓二伯與我爹知曉,否則後果很嚴重!」
「那我問你,清流縣那個葉宇是不是也來參加此次會試?」
「額……三娘,你問這個做什麼?」
「老老實實回答問題,否則……」岳三娘在岳琛岳琛面前緩緩地握緊粉拳,美目之中流露威脅之意。
岳琛暗自嚥了一口唾沫,急忙安撫岳三娘:「好好好!我說,沒錯,他是來到了臨安,而且還是以滁州解元郎的身份參加會試!我爹以及滁州眾位官員,都十分看好他!有望名列前三……」
「哦?他,有你說的那般卓越麼?」
岳琛撇了撇嘴,沒好氣的鄙夷道:「那還有假?當初我爹在州試之前就預言他可名列前三,結果更進一步拿個了魁首!這些時日相處之下,你六哥我是十分的佩服!」
「……」
看著對面的岳三娘陷入沉思,岳琛露出疑惑之色:「三娘,莫非你與他認識?」
「額,是有過一面之緣!」
「真的是一面之緣?」岳琛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於是似有深意的追問道。
「少廢話!趕快回去,否則被我爹察覺了,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岳三娘被岳琛刨根問底的追問,頓時不知該如何回應。於是起身提醒了兩句,便徑直匆匆下了茶樓。
「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過往?」
岳琛想到這裡,決定找個時間好好地問一問葉宇。
二月初九清晨,客棧裡剛過丑時就有店中夥計在樓下院中敲梆,通知住在店中眾考生,莫誤了進場的時辰。
稍後又有人挨房間的敲門,通知眾考生該起**了。
聽到敲梆聲音,葉宇從睡夢中驚醒。他揉了揉眼睛,緩緩睜開雙眼,看了一眼燃著的燈籠,隨即坐了起來,準備參加這難得的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