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緊了手臂,想要抵禦一些寒冷,可倫敦的冬夜比想像中要冷多了。她渾身哆嗦,這個時刻,她格外想家,她好想念媽媽做的飯菜,她好想念自己的小被窩……
她已經餓了整整一天一夜了,還是昨晚上吃了點飯菜,今天更是滴水未進。
可儘管如此,在這寒冷的郊外,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這是她這大半年來少有的不用面對辛子默的一天,不用去揣度他的心思,不用去附和迎合他,也不用去管他的喜怒哀樂。
走著走著,她忽然就哭了。她和他,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如果那兩年,他待她是真心的,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吧。他們也會像普通人一樣,擁有一個完整而幸福的家庭……
可惜,他待她,從來都沒有付出過真心。
杜安然往前面走著,終於,在慢慢升出的白霧中她看到了一絲亮光。是附近的牧場,原來不遠處有牧場。
她走在寬闊的草地上,絲毫不顧夜晚的露水已經將她的鞋子打濕。
她很欣喜,但,她卻沒有注意到,一條危險的毒蛇正慢慢向她爬過來。
正當她飛快地往前方跑去時,毒蛇趁她不注意,在草地上抬起自己昂揚的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咬上了杜安然的小腿。
「啊!」不一會兒,杜安然意識到了疼痛,她低下頭時,正看到一隻毒蛇幽幽地游了回去。
這種荒郊野外很容易就會碰到毒蛇,她居然把這種事情給疏忽了。
但已經來不及自責,她的腿一軟,兩眼一黑,頓時就昏了過去。
模模糊糊中她好似看到了光亮,她微弱地叫了一聲「救命」就倒在了冰冷的草地上……
陳叔找到杜安然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多鐘了,他找了整整一夜,終於找到了杜安然。他真是慶幸自己找到杜安然了,不然她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是死在外面了也沒有人知道。
晨露微曦,暖暖的陽光驅散了霧霾,露珠在草葉上打個滾兒,也滴落到了地上。草場上有牛羊歡快的叫喚聲,還有一聲聲清脆的哨子聲。
「老人家,多謝你救了我們家小姐。」陳叔在農場主家找到了杜安然。
杜安然還沒有醒,她正躺在床上,臉色刷白,看不到一絲血色。
「正好我出來巡場,這姑娘命大。」農場主說著生硬的中,他年輕時去過幾年中國,還算勉強能交流。
「是,是,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您。」
「不用感謝我,感謝上帝吧!這種毒蛇在我們草場上很容易見到,一定要小心。還好我們這裡有常備的藥物,我晚來幾分鐘,她就沒命了。」
「我回去後一定看好她,不會讓她亂跑了。」
「好,我先去忙了。這裡還有藥,記得一天三次給她塗上,三天後基本就能好了。」場主將藥遞給陳叔,又去看護牧場了。
場主走後,陳叔立馬給辛子默打了個電話,他也不知道杜安然在倫敦還有沒有朋友,他只能打給辛子默。
「陳叔,這麼早,什麼事?」辛子默昨晚上幾乎沒有睡著,心一直很亂,直到早上才迷迷糊糊睡下,可這會兒陳叔又打來了電話。
「辛先生,你快過來一趟吧,杜小姐被毒蛇咬了,現在在郊外78號草場呢!」
「什麼?」辛子默一下子睡意全無,胡亂地披上了外套,「你先照顧她,我馬上就來!」
「別急,別急,慢慢開車,杜小姐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
「知道了。」辛子默掛上電話,鞋子都沒來得及換,從車庫裡取出那輛保時捷就往郊外開去。
還好車子性能好,他一路不停地加速,以最快的速度往草場駛去。
「真是不給我省心!」辛子默真想罵她,她才離開他視線一天,就出了這麼大的事。
車子停在草場外時,陳叔迎了上來。
「辛先生,杜小姐在裡面呢!」
辛子默都沒顧得上和陳叔說話,立刻跑進了屋子裡。
杜安然還是滿臉刷白,沒有任何血色。
辛子默的臉也是一瞬間變得異常蒼白,一雙明眸慢慢沉了下去,充斥著一種嗜血的通紅。
「杜安然,你就這麼想死?你想死也別死在倫敦,我負不起這個責任!」辛子默歇斯底里地跑過去,一把抓住杜安然的肩膀,使勁地搖晃,似乎想要搖醒她。
「辛先生,辛先生,您冷靜點,杜小姐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您冷靜點。」陳叔在辛子默的眼睛裡看到了這二十多年來都沒有看到過的東西。
陳叔想,如果昨天晚上杜安然真的沒能活下來,辛子默又會怎麼辦……
「杜安然你給我醒醒!你要是敢死,我明天就讓你家人、讓你朋友、讓晉家人給你陪葬!」辛子默雙眼通紅,他已經聽不進陳叔的話了,他的眼裡只剩下躺在那裡的杜安然。
他突然很害怕,害怕她真得就這樣離他而去了,他很怕……
她不知道,他已經做過無數次這樣的夢了,夢裡,她離他而去,任他怎麼呼喊,她都永遠地離開了他。
這種夢,他不敢對任何人說,這種害
怕,這種孤獨,也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明白。
陳叔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失控的辛子默,就算是八歲那年他父親去世,他也沒有這樣失控過。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長大後的辛子默流淚,他一直以為,辛子默這輩子都不會哭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前冷酷無情的男人,這會兒,竟哭了。
陳叔歎了口氣,這難道是宿命嗎?
「咳咳……咳咳……我命大……死不了……」昏睡中的杜安然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整個人都被搖晃得難受。
辛子默一驚,所有的驚慌、擔憂都被欣喜替代了。但不一會兒,他別過臉去,站起身,拋給她一個冰冷的背影。
「既然沒死,那就麻煩陳叔照顧你了,真是耽誤我時間。」辛子默大步往外走去,他擦去臉上的淚水,真不知道剛剛怎麼會這麼失態。
他去農場外找到自己的車,坐上車時才發現,自己胡亂拿了一件外套,就連腳上的拖鞋都沒有換,頭髮也沒理,衣領的扣子也扣錯了。
但這一刻,他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倚在車子的靠背上,閉上眼,一顆心落了地。
小屋裡,杜安然接過陳叔遞來的白開水,看了陳叔一眼,薄涼道:「他專程來看我有沒有死……」
「不是的,杜小姐,您別誤會辛先生說的話,他不是這個意思。他其實很擔心你,他真得很在乎你。」陳叔連忙解釋道。
「他是怕我死在倫敦,他要負刑事責任吧!」杜安然其實很早就迷迷糊糊醒了,辛子默的話她都聽到了,只是那時候她沒有力氣睜開眼睛。
「真不是……」陳叔連連解釋,「您剛剛沒有看到嗎?辛先生連拖鞋都沒有換就來了,我何時看到他這麼為一個人擔心過……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我全看在眼裡,辛先生太在乎你了。」
杜安然又想起了前天晚上的事情,還有昨天,他和池雪在一起時的情形。
她痛苦地閉上眼,為什麼她還會想到這些……
「杜小姐,如果感覺好點了,我送你回家吧!」陳叔看到杜安然臉上的痛苦,自己心裡也挺難受。
「回家?我哪有家……」杜安然已是氣若游絲,整個人都虛脫了。
「杜小姐,要不,你先去我家。」
「陳叔……可以幫我買張機票嗎?我想回國……」杜安然虛弱道,「酒會已經結束了,我在不在都無所謂了。」
「這……我怕是做不了主。」陳叔為難道。
杜安然無力地點了點頭,她知道沒人能幫她。
辛子默從牧場離開後一直心神不寧,開著車在路上卻不知道該開往哪裡。
車子駛到一半的時候,辛子默乾脆踩下剎車,將車子停在了路邊。他心煩意亂地點了一支煙,看著窗外遼闊的風景,卻始終靜不下心。
陽光透過斜斜的玻璃照在他的臉上,但驅不散他臉上的冷漠。
煙燃到一半的時候,他狠狠掐滅了,調轉車頭,又開回了牧場。
到了牧場,他下了車倚靠在車門上時,正看到陳叔攙扶著杜安然準備離開。陳叔一轉頭,看到是他回來了,頷首一笑。
「杜小姐,讓辛先生送你回去吧!」陳叔指了指不遠處的辛子默。
杜安然一抬頭,正好對上辛子默銳利的目光。她搖搖頭:「我不要他送我,陳叔你帶我走。」
「這……」陳叔顯然很為難,正舉棋不定時,辛子默關上車門走了過來。
他拽過杜安然的手,也不問她願不願意,直接將她帶到了車上。
急得陳叔連忙喊道:「辛先生,杜小姐還有傷,您慢點兒。」
「你放開我!你怎麼總是這麼霸道!」杜安然力氣不敵辛子默,只得掙脫著往後退,她好想陳叔能幫幫她,她不要跟辛子默走。但陳叔也只是愛莫能助地搖搖頭。
「跟我回去!」辛子默面對杜安然的掙扎也很無奈,他語氣很強硬,但顧及到她的傷,他還是打橫抱住了她,將她抱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因為他穿的是拖鞋,拉扯之中他的腳被一根鋒利的雜草劃傷了,血頓時就沿著腳踝往下滴。
杜安然還是掙扎著想下車,但辛子默快她一步,將車門都鎖上了。
「你幹嘛還讓我跟你回去?你和別的女人相處得不是很好嗎?還有我警告你,你別碰我!」杜安然對他喊道。
辛子默啟動車子,調了個頭就往別墅方向駛去。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牧場的草真厲害,他的腳隱隱作痛。
他一臉淡漠地看著車,也不看杜安然,只雲淡風輕道:「吃誰的醋呢?」
「我不喜歡你,我不需要吃醋,我只是就事論事!」
「把你手機給我。」
辛子默沒有理會杜安然的胡鬧,只是突然來了這麼一句,讓杜安然的心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
「我手機沒電了。」杜安然掩飾住情緒。
「那也拿給我。」辛子默語氣不容反駁。
「你要做什麼?」杜安然心虛地問道。
「你只需要給我,給你三秒鐘。3,2
……」辛子默面無表情地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