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下午,杜安然也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總覺得稀里糊塗之間,就連天空都沒有那樣蔚藍了。
正如謝辰錦說的,辛子默幾句好話就能哄得她開開心心了。同樣如此,辛子默幾句好聽的話也能哄得池雪開開心心。
她是該佩服他呢,還是該嘲笑自己呢。
那天下午,要不是她還沒有忘記謝辰錦交給她的任務,她估計又會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離開了。她總是在逃避,其實,她完全可以面對。
酒會進行地一片祥和,結束時,果然如謝辰錦所說,辛子默並沒有和她一起回別墅,而是讓她自己先走。
杜安然將早就準備好的竊聽器放在了他的衣袋裡,她還是忘不了辛子默曾經給過的痛,那種痛徹心扉的撕心裂肺。
她早就該醒了。
「今天喝了不少酒吧?」辛子默送她到車上時,故意板了一張臉。
「沒……就幾杯……」杜安然有些心虛,她低下了頭,還好辛子默沒有察覺。
「今天就原諒你了,胃有沒有不舒服?」
「沒事,幾杯酒沒問題的。」
「你和陳叔先乖乖回去,不用等我,冬天冷,晚上睡覺記得蓋好被子,我回去檢查。」
「知道了,知道了。」杜安然推搡著他,「我又不是小孩子。」
「知道就好。」辛子默低下頭,趁她不注意時偷偷吻了她的臉頰。
杜安然猝不及防沒來得及躲,辛子默得逞似的笑了笑,替她繫好安全帶,關上車門,這才放心地讓陳叔開車送她去了海峽別墅。
「杜小姐,看得出來,辛先生很喜歡你。」陳叔看著這對小兒女,像看著自家孩子一樣,欣慰地笑道。
「不是……」杜安然不知道該怎麼和陳叔解釋,陳叔已經多年沒有回國了,他當然不知道國內發生的一切。
「我看人不會走眼的。」陳叔樂呵呵地笑道,「辛先生身邊女人我也見過不少,不過,喜歡一個人和敷衍一個人是完全不同的。」
「您不懂……」杜安然搖搖頭,「他不喜歡我,他不可能喜歡我的。」
「不會的,不會的,您別多想。喜歡就是喜歡,不需要附加多餘的條件,有時候就是一個眼神。」陳叔邊開車邊道。
也許是當局者迷,杜安然不知道辛子默看她時的眼神和看別人時有什麼不同。
「再說這海峽別墅,我還是第一次見辛先生讓女人在裡面過夜。」
「他來倫敦次數本來就不多,這也正常。」
「他說你是他太太,我也是第一次聽他將『太太』這個詞掛在嘴邊。」
杜安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了,如果陳叔知道,那兩年,他也曾經叫過她「太太」的話,會不會就不說這樣的話了。
商場之上,不就該學會巧言令色嗎?
「杜小姐,我看你心中似乎有難言之隱或是什麼芥蒂,其實有了這一層芥蒂,你看問題不會全面客觀。但如果放下了,說不定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我不知道,我心裡很亂。」
這段時間,她的心一直很亂,從前最多是心痛、心傷,可如今,卻多了心亂。
她不知亂從何來,也不知該如何剪斷這千頭萬緒。
「我也希望他能幸福,這些年,他真是受了太多的委屈。」陳叔搖搖頭,苦澀道,「他和你在一起,看得出來,他很快樂。」
杜安然心裡那一潭靜水徹底被陳叔打亂,快樂……那麼,她呢……
「杜小姐,學會放開點。我看辛先生從前就是太放不開了,一直鬱鬱寡歡。這一次見到他,看到他的臉上多了笑容,我真得很欣慰。」
「陳叔,你認識池雪嗎?」杜安然又想起了白天下午的事情。
「認得認得,池家的小女兒。很懂事。」陳叔道,「以前他們一家在英國,看過我幾次。」
「其實……她和辛子默更適合。她喜歡辛子默,辛子默也是喜歡她的。」
「是嗎?」陳叔不置可否,沒有再探討下去。
車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杜安然也不願再說和辛子默相關的人和事。倒是陳叔沉靜了良久後,歎了一口氣道:「辛老先生在倫敦,辛先生來了好幾天,也沒去看看。這麼多年,辛先生的性格還是一點沒變,輕易不肯低頭啊。」
「辛老先生?」杜安然疑惑道,她從未聽辛子默提及過。當然,和辛子默相處的這兩年,他把自己藏得很深,她對他的事情本就知之甚少。
「辛先生沒有和您提起過?哦,沒什麼。」陳叔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也馬馬虎虎搪塞了過去。
杜安然也沒有繼續問,他的事情她沒有必要知道太多,他們之間的交集不會有多遠。不久的某一天,也許,他們就再也不會見面了。
陳叔送她到別墅的時候,柳彎彎給杜安然打了電話來,杜安然一邊接她的電話一邊往樓上走。
「彎彎,打國際長途可是很貴的。」杜安然笑道。
「人家不是想你嘛。」
「我也想你啊,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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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們老闆真是的,讓你一個女孩子出國出差,都快過年了。」
「工作嘛,總得服從安排。」杜安然沒敢和柳彎彎說自己在辛氏、在辛子默身邊上班的事,不然以柳彎彎的性格,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
「對了,安然姐,少南最近身體不好,又住進醫院了……」柳彎彎有些失落。
「情況嚴重嗎?他回國後身邊也沒人照顧,你幫我多照顧他,讓他工作上不要太累著自己。」杜安然擔心道。
「情況倒不是很嚴重,老毛病。不過你是說對了,自從你離開他後,他把整個人都投入到了工作上,沒日沒夜拚命地工作,怎麼說他也是社長啊。」
「他太不愛惜自己了……」杜安然心裡很歉疚,她始終欠著晉少南一份情意。
「安然姐……」柳彎彎欲言又止,「你……回國後找個機會和少南重新開始吧,看得出來,他真得很喜歡你。」
「彎彎……」杜安然站在樓梯上俯視著這棟別墅大廳。
她在辛氏上班,在辛子默的辦公室工作,如今,在他的別墅裡生活……她有什麼資格回到晉少南的身邊,她誰也配不上……
大廳裡的水晶燈光華流轉,光耀璀璨。她看著看著,目光就迷離了……
「彎彎,幫我照顧少南,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安然姐……」柳彎彎沒有逼杜安然,雖然她不知道杜安然有什麼難言的苦衷,她和晉少南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彎彎,我先去洗澡了,有空我們再聊,說不定我過幾天就能回去了呢!」
「嗯嗯,安然姐,你在國外要保重身體。拜拜。」
杜安然疲憊地倚在樓梯欄杆上,整個人慢慢趴在了扶手上。
那一晚,杜安然有些迷糊,頭腦裡一片混亂。迷迷糊糊中她洗了個澡,又迷迷糊糊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看著這間辛子默為她準備的臥室,都是她喜歡的風格和喜歡的東西,她迷迷糊糊又想起了湖心島別墅,那棟他送給她的住所。
她苦澀地笑了,迷迷糊糊間閉上了眼睛。
睡夢中,她夢到了很多事,很多人,她又想起了世和破產那天,辛子默帶人來收購世和。
她欲哭無淚,掙扎著想去挽回這一切,可是,無能為力。
夢裡,她揪著被子,眼淚無聲地從臉頰滑落。
半夜,似乎是很晚了。四處鴉雀無聲時,她忽然被一陣濃烈的酒氣驚醒。
「安然,不要離開我……」
「你喝醉了?」杜安然驚醒了想要去開燈,然而辛子默卻一把壓住了她的胳膊。
他不顧一切地壓住她的身上,抱著她,讓她無法動彈。
他喝得爛醉如泥,杜安然聞到了很重的酒味兒,還有他身上清淡的香水味。
她知道,他酒量很好,喝成這樣,也不知道是遇到了高手還是自個兒灌醉自己的。
「你先起來,我給你換衣服。」杜安然試圖推開他。
然而她越是想推開他,他越是將她摟得更緊。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他閉著眼,如囈語般在她的耳邊重複著。
「我不走,我不走……」杜安然哄著他,她不知道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
他壓住了她的雙手,吻過她的耳垂、脖頸。
「不要,你起來!」杜安然躲避著他的吻,黑暗中她看不清他,他也看不清她。她不想和他這樣糾纏不清……
然而,她越是躲避,他的吻越如密雨般迎面而來。他的吻熾熱而粗暴,少了應有的溫柔。
杜安然碰到了他的手,和他的吻一樣,都是滾熱。她不敢亂動,卻又不得不拒絕他。她想到了晉少南,想到了柳彎彎,想到了母親……她和母親說過,她不是那樣的女人,她只需要一定的時間,她就可以離開辛子默的。
「安然……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辛子默瘋了一樣吻著她,吻得她喘不過氣來。他的手將她抱得很緊,彷彿一鬆手,他就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