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副駕駛上的杜安然驚魂未定,呆呆地看著路面,「少南……我們……我們撞人……了……」
「怎麼會突然走出來一個人……」晉少南顯然也怔住了,手還緊緊握著方向盤,而右腳踩在剎車的位置一直沒有動彈。
「救人要緊,我打救護車!」杜安然搖了搖晉少南的手臂,隨即從包裡拿出手機。
他們剛剛從逛完街回來,沒有想到會遇上這種事。少南開車她一向放心,只是,這種漆黑的拐角為何會突然走出來一個女人。
晉少南懊惱地低下了頭,重重歎了口氣,趕緊跳下車去查看。
池雪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順著頭部流下的血已經將衣服染得通紅。她的臉色刷白,腳上的一隻高跟鞋早已不知去向。
晉少南將池雪扶起,探了探鼻息。正當他替她擦拭臉上的血跡時,卻發現,這個女人,他好像在哪見過。
腦子裡閃過一個又一個片段,他猛然想起,這個女人,是辛家的親戚,叫池雪。
此時的杜安然也跳下了車,正好看到池雪那一張沒有血色的臉。「呀」的一聲,她摀住了自己的唇,池雪,怎麼是池雪,她怎麼會在這裡……
這麼晚了,她不是應該在辛家別墅裡嗎?或者,不是應該在陪著辛母嗎?
杜安然怔怔地往後退了幾步,腦子裡早已一片混亂,怎麼偏偏是她……
過了幾分鐘,救護車趕來了,醫護人員迅速地將池雪抬進了救護車,往醫院方向離開了。
「安然,別擔心,沒事的,我會負所有責任。」晉少南看著遠去的救護車,一把摟住了杜安然的肩膀。
「少南,她……她會死嗎?」杜安然對死亡有一種極大的恐懼,在她的心底,不管她多恨一個人,多愛一個人,她都希望他們能好好活著。
「別怕,不會的,別怕。」晉少南握住杜安然顫抖的手,他知道她在怕什麼。
「少南,我給辛子默打個電話……」她能想到的池雪唯一認識的人,只有辛子默了。
「嗯。」晉少南比杜安然要冷靜許多,興許是見慣了風雨,他按捺住了不平靜的心。
按下那串曾經再也熟悉不過的號碼,杜安然的手仍舊是顫抖的。從世和破產到家道中落,經歷了大風大浪,她卻還是從未成熟過。
「辛子默,我們撞人了!」情急之中,愈發語無倫次。
本在房中默默將所有相片收進箱底的辛子默,聽到這話時心竟好像漏跳了一拍,想也沒想就大聲道:「你受傷了?」
「不是……是我們撞人了,撞到的是……池雪小姐……」越往後說,聲音越小。
聽明白了始末,又聽到了尤為刺耳的兩個字「我們」,還有「池雪」,辛子默的臉頓時一點點沉了下來,如烏雲密佈,他咬著牙:「杜安然,你最好祈禱池雪沒事,否則,我饒不了你!」
「她在市醫院……」這麼久了,聽慣了他的威脅,這一次,竟是這樣無力。
辛子默沒有再聽她說話,匆匆忙忙掛了電話,飛快地往樓下車庫跑去。
池雪,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一路上,他都很懊惱和後悔,他怎麼會對池雪做出那樣的舉動,他明知,她深愛他,他明知,池家有恩於他,他簡直是……禽獸不如。
為了一個早已不愛他的女人,他竟那樣氣走了池雪,他這是在做什麼!
他的母親說的對,他是忘了當年辛家是如何度過那一段最艱難的時光的。杜家,本該與辛家不共戴天……
辛子默趕到市醫院的時候,正巧碰上一同前來的杜安然和晉少南。辛子默大步走上前去,看到他們交疊的雙手還有杜安然那一張無措畏懼的臉,一個巴掌竟想都沒想就打了過去。所有的恨與痛,一個瞬間,崩潰而發。
「辛子默,你做什麼!」晉少南猛地推開辛子默,一拳揮了上去,「人是我撞的,有什麼你衝我來!打女人算什麼本事!」
「這筆賬,我會慢慢跟你們算!」辛子默挨了一拳,默默擦了擦嘴角的血,目光裡透著從未有過的狠戾。
臉頰火辣辣得痛,口中一股腥甜湧出唇外。杜安然耳鳴目眩,她知道,他這一巴掌,下的有多重。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他第一次打她,卻是在一個他們毫無關係的時候,為了一個與她毫無關係的人。
辛子默快速地離開了,一刻不停地往搶救室跑去,只剩下杜安然和晉少南立在大廳裡,身邊走過一個又一個人……
良久,晉少南凝視著杜安然的雙眸:「安然,他辛子默給你的一切,日後,你要記得,十倍要回來!」
杜安然的身子僵硬地立在大廳裡,聽到晉少南的話,她沒有開口,也許,晉少南是對的。
「誰是病人家屬?請過來簽字!」隱隱約約中,杜安然聽到搶救室門口有小護士的聲音。
「我是!」辛子默走過去,因為來的路上早就交代了熟人的緣故,他比別人省去了很多麻煩。
「病人失血過多,急需輸血,但病人血型特殊,是rh陰性血,血庫告急,為了防止意外,我們會盡量尋找血源,但也請您務必簽字。」
「稀有血型?」辛子默眼裡閃過一絲訝然,但不出片刻,立即想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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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辛子默的目光隨即掃到了杜安然的身上,她正準備和晉少南離開醫院。
「站住!」他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幾步走上前去。
目光對上杜安然的眼睛時,他在她的眼裡讀到了不安和隱忍,她左臉還是通紅的,他的心裡不知為何,卻沒有他想像中的那樣心安理得。
「辛子默,這裡是醫院,你少給我惹是生非!」晉少南護住了杜安然,眼裡早已佈滿血絲。
辛子默沒有理睬晉少南,只一味看著杜安然,驀地,一把拽過她的手腕:「池雪需要輸血,rh陰性血,你跟我過去,如果池雪能醒來,車禍一事,我既往不咎!」
「你沒資格威脅她!」晉少南攔下他,他是知道的,杜安然恰好也是rh陰性血。
「好,杜安然,你自己想好了,我不管人是誰撞的,在a市,我都能讓他百口莫辯,至於後果,想想你們杜家你就應該知道我的手腕。」辛子默冷聲道,眼中寒意逼人。
「辛子默,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能耐威脅安然!」晉少南從未見過如此跋扈的人,一拳又要打下去了。
眼見著兩人又要打了起來,杜安然使勁掙脫開辛子默的手:「人我會救,但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杜安然一路往采血室走去,沒有回頭,眼角不知何時,早已濡濕,淚水悄無聲息地流過臉頰,她默默抬起臉龐,讓淚水和苦澀一一吞回。
采血室裡,暗紅的鮮血順著針管流出,杜安然咬咬牙,一聲不吭。她想到了一年前的一次手術,那一次,她失血過多,差點連命都丟了,可那一次,她是毫不在乎啊。
一直抽到了最大限度,辛子默才制止了護士。而杜安然虛弱地扶著晉少南的手臂,終於在站起來的那一刻,眼前一黑,軟軟地倒在了晉少南的懷裡。
「安然!安然!」晉少南嚇壞了,趕緊抱著杜安然一刻不停地把她送進了醫護室。
采血室裡,辛子默隔著玻璃,看著單薄的杜安然蜷曲在晉少南的臂彎裡,像一隻孱弱的小貓。他站立了良久,靜靜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