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天杜安然一直竭力躲著辛子默,眼不見為淨,可她不知道這樣躲躲藏藏的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先是晉少南發現了不尋常,再三追問下,杜安然才說出了那天攝影店的事情。這麼久以來,晉少南幫了她很多忙,她不想再拿這些事打擾他了。
「安然,你和伯母住我家來吧。」晉少南思忖了很久道。
「不,不。」杜安然趕緊搖頭,她怎麼還能去打擾晉少南,「我和我媽現在住的地方挺好,辛子默他不會來找我們麻煩的。」
「我爸的事你都知道了吧……我在a市給他買了一套房子,很大,我爸他一個人住的話也閒得慌,我的意思是,你們搬進來,陪我爸說說話也好。」晉少南道。
「這……不合適。」杜安然搖頭。
「你是不把我當朋友嗎?」
「沒有,我沒有。只是這樣真得不合適……」杜安然連連拒絕,「你已經幫了我們太多。」
「所以也不少這一回。」晉少南道,「今天下班我就去幫你搬東西,不要再說別的話了,那棟房子裡有很多房間,過去之後你們自己挑,我爸很好相處,你們不要有任何負擔。」
「少南……」杜安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麼久以來,在她最無助、最彷徨的時刻,是晉少南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他對她的好,她還能說什麼。
晉少南說到做到,那天下班後就去幫杜安然搬東西,白茹雲也沒有說什麼,只有眼裡一直都是感激。若能夠安穩一世,誰又願顛沛流離……
晉少南的父親果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雖然他早就知道杜家的情況了,但他什麼也沒有提及,只是熱情地招待杜安然母女,一點都沒有市長的架子。
「張媽,幫兩位客人收拾兩間屋子出來。」晉海國很熱情。
「人老了,難免會寂寞,說實話,少南給我買的這棟別墅我很喜歡,可是只留我一個人在這,有什麼意思呢。這些年少南一直都不在我身邊,他們年輕人喜歡自由,可我老了,就想著能有個人多陪陪。」晉海國笑著對杜安然母女道。
「叔叔,您一點都不老,以後我陪您啊。」杜安然沒想到晉少南的父親這樣平易近人,從前她接觸過不少為官的,要麼端著副架子,要麼拉著張臉,像晉少南父親這樣的還真很少。
「我一直就盼著有個閨女呢。」晉海國很喜歡杜安然這孩子,笑道。
那天陪著晉海國一直聊了很久,又正好第二天是週六,晉少南便帶著他們一起去餐廳吃了頓飯。一路上倒是晉海國和杜安然說個不停,連晉少南都道:「到底我是您親生的還是安然是您親生的。」
晉老先生連連道:「有了安然,十個晉少南我都不要了!」
杜安然母女笑得直不起腰來。
晉家別墅不比先前杜家的差,這裡離市區較遠,依山傍水,很安靜,尤其適合靜養。第二天一大早,空氣清新自然,處處鳥語花香。晉海國很早就去活動中心打太極拳去了,白茹雲也陪著張媽去買菜了。
杜安然週末喜歡睡懶覺,結果醒來的時候發現晉家別墅裡空蕩蕩的,反而倒有點不適應了,看到張媽給自己留的早餐,杜安然心裡一陣溫暖。
吃完早餐後,杜安然要去一趟機場,她一個發小今天來a市,多年未見,她挺想她的。
晉少南的車留給了杜安然開,她知道少南也只有週末會回晉家別墅,因為這兒離報社實在太遠。這會兒她也沒有看到晉少南,也不知跑哪去了,或許比她還懶,沒起床呢。
想到這,杜安然莞爾一笑,去車庫取出車就開出了別墅大門。
一出門便是一條林蔭大道,正值初秋,整條路上都是通紅的楓葉,正是霜葉紅於二月花了。
「哧……」突然,眼前拐角處出現一輛黑色奔馳,幾乎是蠻橫地橫在了杜安然的車前,杜安然趕緊踩下剎車,背後已是驚出許多冷汗。
這輛車,杜安然是再熟悉不過了。無路可走之際,她只得靜靜坐在車座上,一動不動凝視著眼前慢慢搖下的車窗。
等到那輛車的窗戶全部搖下,她看到了辛子默的側臉,冷魅裡沒有一絲神情。
她說過,惹不起,至少她還躲得起。她沒有主動開口,只是靜觀其變。
「這還沒嫁過去,人就先住進去了嗎?」辛子默嘲諷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晉家別墅,勾出一抹鄙夷的冷笑。
「遲早要嫁過去,早一天籠絡感情不是更好。」到底是隔著玻璃,辛子默的話傳到她耳裡時,已沒有那麼刺耳。
杜安然的話讓辛子默眼裡的寒意更深,烏黑的眸子越發深沉得看不到底。
「找了個市長做靠山,連說話都不一樣了。」辛子默依然是嘲諷。
「隨你怎麼想。不過,辛先生,麻煩你以後開車小心點,人命不是開玩笑的。」杜安然臉上多了嚴肅,跳動不已的心總算平穩了一點。
「是,我現在已經是七魂丟了六魄……」辛子默的眼裡蒙上了一層黯然。
杜安然沒有聽懂辛子默話裡的話,只敲了敲自己的窗玻璃:「那麻煩辛先生讓一讓,我要去接朋友,去遲了她要等得著急了。」她的語氣很淡靜,好似在跟一個普通的路人說話一般。
「你到底還是不懂我。」辛子默喃喃自語,他知道,隔這麼遠,她一定聽不到。
他今
天本來是想跟她道歉的,可,她的滿不在乎、她的歡快高興都一一刺痛了他的心。上一次在攝影店他承認是他的錯,但她卻從來沒有問過他的感受。
她想要那些照片,他同樣也想留著。只是這些天,他找攝影店重新做了一本相冊,他特地給她做了一本,現在,這本相冊正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副駕駛位置上。
正猶豫要不要拿給她時,杜安然見辛子默沒有任何反應,以為他聽不到她說話,就打開車門往他走過來。
「雖然這條路上來往的車子不多,可是辛先生你這樣做別人還怎麼開車?」杜安然看了辛子默一眼。
辛子默抬起頭,正對上杜安然沒有一絲表情的臉龐,還有她那沒有任何溫情的雙眸。
陽光灑在辛子默的臉上,他的眼裡始終有一汪望不見底的深潭。他沉沉地看著她,良久方道:「我把杜家別墅還給你,你住回來吧。」
他是真得不想看到她和晉少南在一起,他在乎她。
思路轉得太快,杜安然愣了半晌,像是沒有聽懂他的話。辛子默又認真道:「我沒有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