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在這京城之中,其實很多的事情,都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而恰恰,這郭府,或者該說如今的安王府,也算是眾人矚目,三大輔政大臣,定王府,自是矚目之重,但果親王府與安王府,一樣是被關注著風吹草動。
吉祥恢復身份一事,雖然名為果親王府主導,但稍稍有些心眼的人,即使不是真正瞭解真相,卻也能夠看得出來,定王府在裡邊的手筆。
而並未參與到此事中的安王府立場,則是顯得有幾分尷尬。
即使吉祥恢復身份算是大事,可畢竟這事兒並不太涉及到前朝朝政之事,真正論起來,安王府尷尬歸尷尬,但影響彷彿並不大。
吉祥這些日子以來舉辦的宴會,可說是將京中但凡有幾分頭腦的人家都邀請了個遍,本也是在變相的在向眾人昭示自己的這份身份。
便是不說吉祥與崔玉珍的關係,僅僅是安王府在這京中的地位,便也不應該將安王府給落下,而吉祥也的確是回回都給送了拜帖。
照理,安王府就算再大牌,對於吉祥恢復身份一事再不滿,單單就面子上,也總該出席一回吧,可是偏偏,安王府就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竟然回回都沒有來。
其他人雖然在吉祥面前並未提及此事,也怕吉祥會因此而介意生氣。只是,倒有幾個彷彿是要討好吉祥的人卻是表現出了十分憤慨的模樣,彷彿是在為吉祥而忿忿不平一般。
「這安王府向來都是大牌,也不知道安王爺養病養了多久,就是未見出門,平日裡,也都是讓別人去拜見的他。」
「哪裡是別人去拜見的,我聽說安王爺最近住到了京郊的莊上去了,還讓莊上的管事到京裡買了不少的東西,瞧著,彷彿是要和公主一般開宴了。」
「買東西?」
吉祥原本倒對於這些話題沒有半點子的興趣,畢竟這些個所謂的世家夫人,真正八卦聒噪起來,可是一點都不輸給那些農村婦女,不過乍然聽到對方提及讓莊上管事到京裡買東西,卻是讓吉祥忍不住有些奇怪了。
「想必是買生活上的一些物件吧!」
她心中隱隱猜測的,先時她與袁叔萬住在莊上,日常的吃食,甚至一些用的東西,可從來不需要去買,莊上差不多都能夠自給自足。
畢竟,原本一些莊子設立著,除了給避暑之用,還有平日裡給府上供應新鮮吃食的作用,哪裡還需要再去外邊購買。
「公主,您不知道,那安王府別莊的管事,可是拉了不少的瓜果蔬食,還有米糧到莊上,我府裡的管事,與安王府別莊的管事倒是有些熟識,這才給注意上。」
「這樣……」
吉祥若有所思,心裡始終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而在之後的幾日裡,吉祥也都沒有聽到安王府要舉辦宴會一說,她也差不多將這些事情都拋之腦後了,可是在果親王妃為她有一次舉辦宴會的時候,卻是無意間又聽到一名夫人與她忿忿不平的提起:「公主,這安王與安王府這幾日都回京了,竟然還不來參加公主您設下的宴會,分明便是不將公主您放在眼裡。」
「回京了?」
吉祥聞言愣了一下,不是前幾日還說要舉辦宴會的,怎麼突然又回京了。
吉祥臉上微微淡下的笑容,只讓對方以為她聽了她的話,也是心中不悅,連忙又開口道:「公主,我小姑子家的府邸與安王府很近,親眼看到安王明明便是與安王府安然無恙的一塊兒下了馬車,精神看著可好著呢!」
吉祥聽著那一位夫人的話,點了點頭,不過還是抬起頭,看著對方笑著說了一句:「這安王畢竟是朝中重臣,咱們這般背後議論是非,怕是不好吧!」
對方原本以為吉祥也會跟著她一塊兒忿忿不平討論,沒想到吉祥竟然會是這個反應,不僅面上有幾分尷尬,也是有些怏怏然。
吉祥倒也沒有真給對方尷尬,反而是笑著站起了身,對著那位夫人道:「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我要去更衣,您好好玩。」
「不敢不敢,公主請。」
對方連忙站了起來,對著吉祥恭敬的行了一禮。
吉祥笑著點了點頭,帶著青玉青柳以及果親王妃與她的侍從一塊兒從宴會之地慢慢走了出來,而吉祥走著一路,經過那些原本或站立或坐著的客人之時,那些人也是連忙的與吉祥行了禮。
吉祥臉上始終帶著端莊的笑容,衝著眾人點了點頭,而後卻是走出了宴會之地。
果親王妃設立的更衣之地,本就離宴會之地並不遠,只要走出宴會之地,拐個彎再走一小段路,便可到達。
吉祥剛剛拐彎走上那條小徑之時,卻是迎面看到了一位年輕的婦人,她帶著兩名丫鬟正朝著這邊低頭走來。
而感覺到前方有人,抬起頭,看到吉祥的時候,她的臉上也忍不住愣了一下,卻是連忙對著吉祥行了一禮。
吉祥原本並未在意,不過看到對方抬頭之時露出的相貌之時,臉上也是愣了一下。
她眨了兩下眼睛,卻是忍不住停下了腳步,朝著那名少婦看了過去,而對方正是停下腳步避讓在路邊讓吉祥先行,這般情形下,二人反倒是停下來要交談的意思。
聞青楚的心中有幾分奇怪,也是以為吉祥要與她說話,可是沒有想到,吉祥也僅僅只是看了她一眼後,卻是笑著點了點頭,便重新邁著小步離開了。
吉祥倒真是沒有料到會在這裡這麼湊巧碰到聞青楚,這一位曾經差點兒成為袁三夫人的聞家五小姐,吉祥是沒有見過的,不過因為先時邀請的時候,也將這一位請過來,她倒是聽人介紹過,當時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但交談,卻是真的沒有交談。
聞青楚嫁的並不好,當然也不是說真的不好,只是相對於她曾經的身份而言,她嫁的算是不如意了,嫁給了一名喪偶的翰林做了繼室。要知道,聞家的女人,莫說是嫁給皇宮貴族,就是差一些,再不濟一點,也都是嫁給了達官貴人。
而聞青楚卻只是嫁給了一名算不得有太高地位的翰林,而且還是做繼室。
不過,說來也恰恰是這樣子,聞青楚在聞家出事後,既沒有被休,也沒有被關在家中不得見外人,或許在家裡的地位可能會有一些改變,但至少在外的體面,卻是沒有多大的改變。
畢竟好歹,聞家如今在宮裡倒是還有一位太后娘娘在,即使聞家犯了重罪,已經不復存在,但聞青楚這個本就嫁的聞家女,倒是沒有被夫家如何對待。
對於聞青楚而言,還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吉祥在果親王府參加完宴會後,倒也沒有再果親王府中逗留,與果親王和果親王妃二人道別後,便坐上了先時乘坐來時的定王府馬車,又偷偷的回到了定王府。
而等吉祥回到玄玠居的時候,卻是發現袁叔萬竟然已經在家裡了。此時,他也正坐在房間裡拿著書看著。
她看到袁叔萬的時候就有些驚訝了,等到走到袁叔萬的身邊,看到他手中的書,臉上顯然是更加驚訝了。
沒想到袁叔萬竟然在看一本詩詞的書籍,這是在打發時間。
袁叔萬倒也並不是不看打發時間的書籍,可是多數的時間,吉祥都是瞧見他在看公文或者信件,尤其是這段時間以來,更是日日公文不離手,平日裡除了用膳與睡覺的時間,連與她說話的時間都是一壓再壓,今日怎麼這麼閒了!
吉祥正要開口問的時候,袁叔萬也是放下了手中的書,伸手握住了吉祥的手,抬起頭看向了吉祥。
吉祥順勢在袁叔萬的身邊坐下了,笑著開口道:「怎麼今兒個回來這麼早?還這麼有空?」
吉祥說著,卻是用自己另一隻空著的手,點了點方才袁叔萬所看的書。
袁叔萬笑了一下,看著吉祥紅撲撲的臉蛋,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伸手替她倒了一杯茶,笑言:「外邊是不是很熱,看你這一腦門子的汗。」
「還好,就是下馬車的時候熱了一下,馬車裡有冰塊放著,並不熱。」說完這話,吉祥還是接過了茶水,往嘴裡灌了一口。
茶水溫溫的,不燙,不過也不熱,若是平時喝著,卻是舒服,但今日,吉祥卻覺得有些不想喝了,所以喝了一口,便是放下了。
袁叔萬瞧著吉祥這樣,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輕聲道:「你呀,就是愛貪涼,跟個孩子似得。」
吉祥聞言,連忙討好的笑著,搖著頭否定,她又是笑瞇瞇道:「沒有啦,就是……就是方才在馬車上,我剛喝過水,一點都不渴。」
說罷這話,吉祥又是連忙道:「對了,你今日怎麼回來的這麼早,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留在府裡陪著你了。」
「沒事,我也是剛回來沒多久,而且你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說果親王妃特地為你設的宴嗎,不去也是不好的。」
「嗯。」
吉祥點了點頭,還是笑瞇瞇道:「剛回來啊,今日看樣子是真的閒了。是要陪著我嗎?」
袁叔萬看著吉祥臉上的笑容,忍不住笑了起來,點了點她的小鼻子,又是點了點頭,開口道:「是,今天一直陪著你,明天也陪著你,也給自己放個假,想不想去莊上,這會兒估計是好時候,瓜果都熟了,你不是最喜歡了嗎?」
吉祥聞言,原本該是十分雀躍,不過卻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倒是壓下了心中的雀躍,對著袁叔萬輕聲開口道:「對了,有一個事兒,差點忘記告訴你了。」
「……」
袁叔萬並未說話,只是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吉祥,而吉祥輕聲開口道:「你知道安王府最近的事情嗎?」
「你指什麼事情?」
袁叔萬並不確定吉祥所言,倒是沒有正面回答。
而吉祥顯然十分沒有耐心,卻是開口道:「我聽有些夫人說,郭懷遠前幾日跟崔姑姑一道兒到莊上去了,你不是說現在瓜果都熟了,可是他們莊上的管事還到京裡買了不少的吃食。原本以為是要辦宴會,可是今日郭懷遠和崔姑姑彷彿是回京了,不知道怎麼的,我總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對勁。」
袁叔萬聞言,臉上倒是沒有浮現出別的神情,只是笑著點了點頭,偶爾又道:「看樣子,這宴會你是沒白參加了,倒是知道了不少的事情。」
聽著袁叔萬略帶著幾分玩笑的話,吉祥卻是沒好氣的開口道:「好好和你說著呢!」
「知道了。」袁叔萬又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卻又對吉祥輕聲道,「吉祥,其實你不用打聽這些事情的,我不想讓你有太大的壓力……」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事兒我也是無意間聽到的,並沒有特意去打聽。不過,你說郭懷遠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啊?」
吉祥皺著眉頭開口問著袁叔萬。
而袁叔萬倒是沒有與吉祥賣關子,只是輕聲道:「先時,倒是有聽人回稟,說郭懷遠別莊裡,去了不少的人。郭懷遠該是在準備打算著一些事情。」
「……打算事情?」
吉祥沉默了一下,慢慢開口問道。
而袁叔萬點了點頭,他也沒有再說,只是對著吉祥笑著道:「你確定要將時間浪費在聽這些事情上,這些事情你早晚也會知道,可是我這難得空閒陪你的時間,卻是難得!過些日子,怕是又要忙起來了。」
吉祥聞言,忍不住笑了一下,拍了袁叔萬的手一下,開口道:「行了,知道了知道了,我這不是好奇嗎。咱們趕緊收拾東西去別莊吧!」
接下來的日子,吉祥倒是過得十分空閒,因為天兒也熱,吉祥倒也不愛出門,除了參加過幾回果親王妃帶她參加的宴會之外,果親王妃倒也沒有再為她舉辦過宴會了。
倒也不是果親王妃偷懶,原本依著果親王妃的意思,自是為吉祥在出嫁之前多舉辦幾次宴會才好,如此方可讓吉祥最快的融入到京城裡的圈子裡。
不過吉祥卻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對於京城裡的這些貴婦小姐,其實也不必過多親密接觸,如今保持著既不疏遠,也不靠近卻是最好了。
所以,在與京城裡的人都熟識起來後,吉祥倒也沒有想要頻繁舉辦宴會的意思了。
果親王妃對於這些事情,倒也沒有多說,也都聽了吉祥的意思。
如此一來,吉祥卻是真的偷了閒,在家裡又重新過起了悠閒的日子來了。
而早先時候所言的安王府裡的事情,吉祥差不多都要忘記了,不過,在這一個多月後,吉祥卻是突然收到了崔玉珍的信,信很短,只是請她和袁叔萬到當初她找過吉祥的那個酒樓一會。
吉祥的這一封信,收的也有幾分神不知鬼不覺,她用過午膳打算回裡屋歇午覺的時候,在床頭發現的。
她拆開之後,也是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崔玉珍的字跡。
吉祥自己本身便有習字,故而對於人的筆跡其實十分敏感。
崔玉珍的字跡,雖然多年未曾見到,可是當初,她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卻是有看到過很多回,當時吉祥心裡還嘀咕著,未料到崔玉珍一個宮人竟然能夠寫得如此一手好字,故而印象十分的深刻。
而崔玉珍在信上所言的內容,卻是讓吉祥皺起了眉頭。
她拿著信坐在床上,猶豫再三,卻是將信放到了枕頭下邊,等到晚上袁叔萬回來的時候,方才將信交給袁叔萬。
袁叔萬接過了信,很快看完了信上的內容,看向了吉祥。
而吉祥輕輕歎了一口氣,對袁叔萬輕聲道:「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
其實自從上一回被崔玉珍用那種手段帶進宮裡後,吉祥對於崔玉珍心裡便是十分的防備,而這一封信,也讓吉祥心中斟酌再三,始終覺得兩邊立場實在相對,並沒有見面的必要。
而袁叔萬聽了吉祥的話,臉上露出了一抹淡笑,笑著將信件倒扣放到了桌面上,對吉祥輕聲道:「你覺得崔玉珍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
吉祥沒防袁叔萬突然問這個問題,她也說不上來,半晌過後,皺著眉頭猶豫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不過……我覺得崔姑姑有點深不可測,還有,她應該對先皇很衷心。」
吉祥說完這話,抬起頭,有些不確定的看向袁叔萬。
袁叔萬笑著點了點頭,輕聲道:「沒錯,崔玉珍對於先皇,的確是十分衷心。」
「那……這和見面有什麼干係?」
吉祥心中的謎團越發大了,也感覺有點越發解不開。
而袁叔萬在這個時候,笑著開口道:「上一回,我不是告訴過你,郭懷遠怕是在準備什麼事情?」
「嗯……」
「那些事情,恐怕崔玉珍並不贊同。」
袁叔萬笑著開口說了。
而吉祥卻還是有些猶豫,她輕輕歎了一口氣,對袁叔萬還是輕聲道:「咱們,還是小心些吧,畢竟這事兒,有些說不清。」
「信件上崔玉珍約見之地,是我的地方,恐怕崔玉珍也怕我們有顧慮不去相見,故意選擇了這個地方,好讓我們放心,也是她在表示自己的誠意。其實,今日這信件,是她趁著郭懷遠不在府上,自己偷偷跑出來送過來。」
袁叔萬說完這話,又繼續開口道,「既然她已經擺出了如此誠意,我們明日便過去見見。」
「好吧。」
吉祥點了點頭。
崔玉珍約見的時間,其實是上午的時間,離午膳還有一個時辰,正是酒樓裡人少的時候。
袁叔萬帶著吉祥到酒樓的時候,崔玉珍早已經在包廂裡等著了。
而看到袁叔萬和吉祥一塊兒進來,崔玉珍只是微微福身,而後直截了當開口道:「我是趁著懷遠到莊上的時候過來的,不能夠久待,也便直接說明來意了。」
說完這話,她將目光看向了袁叔萬,又開口道:「定王殿下,我想與你合作。」
「與我合作?」
崔玉珍的話音落下後,吉祥忍不住抬起了頭,看了一眼崔玉珍,而袁叔萬倒是神色未變,只是淡淡的重複了一遍崔玉珍方纔的話。
而崔玉珍點了點頭,向袁叔萬表示確認:「沒錯,我就是想與你合作。依你之能,恐怕早已經對懷遠的舉動有所察覺。」
她說完這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沒錯,懷遠的確是想要謀反。」
崔玉珍的話一出,吉祥雖然早有準備,心裡還是忍不住跳了一下,而袁叔萬卻是淡笑著點了點頭,並未質疑崔玉珍話裡的真假,只是問了一句:「你如今是安王妃,和郭懷遠是站在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倘若郭懷遠成功了,可比與我合作好處多的多了。」
「我知道。」
崔玉珍苦笑著點了點頭,「可是,我答應過先皇,倘若郭懷遠有異動,定然要阻止,也要保護皇上和太后。」
崔玉珍說完這話,抬起頭看向了袁叔萬,只是輕聲道:「定王殿下,我只問您一句,您願意與我合作嗎?我知曉您的本事,既然對懷遠之事已經知曉,您定然能夠阻止,可是倘若我將懷遠全部計劃都告訴您,自可讓您不費一兵一卒,便阻止他的計劃,而且我還可以替您殺了懷遠。」
崔玉珍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肌肉忍不住跳動了一下,而吉祥更是眼皮子跳了一下。
她彷彿是從未認識過崔玉珍一般,眼神複雜的看著她。
雖然吉祥也不喜歡郭懷遠,可是對於崔玉珍而言,郭懷遠到底是她的丈夫,這麼多年同床共枕的感情,竟然只是因為要效忠趙慎,便能夠下得了這般狠心。
吉祥當然也能夠看得出崔玉珍臉上的掙扎與傷懷,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夠繼續沉默著,將目光看向了袁叔萬。
而袁叔萬隻是看著崔玉珍淡淡開口道:「你的條件?」
崔玉珍放於兩手的手緊握,又是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道:「我只有兩個條件。一,將來,倘若袁大人也有了那個野心,請您莫傷太后與皇上母子,好好安置他們。」
袁叔萬微微點了點頭,以示答應,而崔玉珍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慢慢放了下來,她猶豫著,又開口說了第二個要求:「二,袁大人能否答應我,除了懷遠,不牽扯安王府其他人,我定然不會讓他們在做出任何會礙到您的事情。」
崔玉珍說著,卻是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而吉祥和袁叔萬都注意到了她的這個動作,吉祥猶豫著輕聲開口道:「崔姑姑,你懷孕了。」
袁叔萬的目光也落在了崔玉珍的臉上。
崔玉珍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怎麼這麼突然?」
吉祥不知道該怎麼說,崔玉珍跟著郭懷遠多年,可是一直都沒有身孕,偏偏又在這個節骨眼上懷上了,實在是有些巧合,又有些不知道該喜還是悲。
而崔玉珍聽了吉祥的話,臉上只是笑了笑,並未回答,自然沒有這般巧合,可是這些,都不必說出來。
吉祥看著崔玉珍一眼,又看向了袁叔萬,她心裡有些猶豫,眼裡也透露出了擔憂,也不知道袁叔萬究竟會不會答應。
而袁叔萬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答應了。
崔玉珍心中鬆了一口氣,衝著袁叔萬與吉祥二人笑了笑,卻是轉身走出了這個房間。
如今正是國喪過後,雖然如今的朝廷,並不像梁瑾帝當政之時那般紙醉金迷,但到底是最繁華熱鬧的京城,也是權貴最最雲集之地,自然是免不得歌舞昇平。
天兒雖然冷了下來,可是節日卻是越發多了,也讓京中變得越加熱鬧起來。
在浮華之下的京城,其實隱隱有了劍拔弩張之勢。
吉祥作為袁叔萬的枕邊人,卻是能夠最直觀的感受到這一點。
袁叔萬越來越開始早出晚歸,臉上的疲憊,也越來越深。
她隱隱能夠猜測得到,恐怕就是在這幾日。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到了崔玉珍,心裡略有幾分惆悵。
崔玉珍的肚子,已經慢慢有些大起來,她平日裡也都是小心翼翼著,或許該說是小心翼翼的並沒有將她有身孕的事情告訴郭懷遠。
郭懷遠是個武夫,自然心粗,即使崔玉珍是他的枕邊人,也並未發現一絲異樣,倒是有一回卻是玩笑的說起過感覺崔玉珍身體胖了,但說過後,卻又沒有多想。加之如今事情漸漸的逼近,讓他的注意力,也並沒有放在崔玉珍的身上。
天剛剛拂曉,郭懷遠睜開了眼睛,眼裡透露出了一絲精光,臉上的神色,也是帶了一絲興奮,他的眼裡雖然帶著紅血絲,可是神態上,卻是沒有一絲的困頓。
郭懷遠從床上坐起身,正要穿鞋的時候,崔玉珍卻是也睜開了眼睛,從床上坐起了身。
身後傳來的動靜,讓郭懷遠忍不住轉頭看向了崔玉珍,他看著崔玉珍彷彿也是要跟著她起身,連忙拍了拍她的手,開口道:「你睡著,我馬上便回來,馬上讓你聽到好消息。」
「算了,我躺著也睡不著。」
崔玉珍說著,卻是自己坐到了床邊,穿上了鞋子。
郭懷遠只以為崔玉珍的心情與她是一樣的,倒是沒有再多想。
崔玉珍不僅僅是她的枕邊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此次行動的全部計劃,可以說,除了他自己之外,便是崔玉珍最瞭解了。
崔玉珍自然也是知道今日便是他要動手了。
郭懷遠是武夫,而他的計劃,也很簡單,自是用武力奪取到政權。
首先需要除掉的人,自然是袁叔萬,其次,便是小皇帝趙簡。
郭懷遠知道袁叔萬身邊的暗衛恐怕不少,而且個個武功高強,所以,郭懷遠所思所想,卻是要將自己所有的人都伏擊在袁叔萬上朝的路上,只要一等除掉了袁叔萬,便立刻攻進宮裡去。
而郭懷遠,要親自帶著人,摘下袁叔萬的項上人頭,這並不僅僅是他為了讓自己放心安心,更是為了出這些日子以來掩藏在心中的那口氣。
郭懷遠由著崔玉珍伺候著他梳洗完後,卻是笑著抓住了崔玉珍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嘴邊,輕輕的吻了一下,而後,他輕聲開口道:「等我回來,讓你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崔玉珍眼神閃爍,垂下了眼瞼,心中十分複雜。
可是她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她慢慢的將自己的手從郭懷遠的手中抽了出來,轉身走到了一旁的桌上,端起了一碗粥食,然後又慢慢的走到了郭懷遠跟前,開口道:「時候還早,你用些東西墊墊肚子。」
郭懷遠看到了崔玉珍放到他手中的粥,卻是忍不住皺著眉頭開口道:「怎麼又是骨頭粥,都喝了好多天了。」
崔玉珍聞言,卻是笑著耐心道:「你手上的傷不是剛好嗎,多喝點骨頭粥對你身體有好處。」
說罷,她卻是想要將骨頭粥拿回來,又是開口道:「你要是不想喝,那我替你喝。」
郭懷遠一聽崔玉珍的話,臉上露出了笑容,連忙躲過了崔玉珍的手,笑道:「你的一片心意,再不喜歡喝,我也要喝的乾乾淨淨。」
說完這話,他捧起了碗,直接將粥一口氣全部倒入了嘴裡。
崔玉珍伸了一下手,彷彿是要阻止,卻最終無力的握成了拳頭,垂了下來,她仰起頭,卻是紅了眼眶,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而郭懷遠在喝完粥後,拿著袖子抹嘴,正要笑著看向崔玉珍的時候,卻沒有料到,看到了崔玉珍竟然淚流滿面的模樣。他愣了一下,臉上有些驚慌,卻是連忙又開口道:「你不要擔心,不會出事的,我會安全回來的。」
郭懷遠的話剛剛落下,崔玉珍卻是捂著臉痛哭了起來,彷彿是傷心到了崩潰的地步,她整個人,都蜷縮成了一團。
「玉珍,你怎麼了……」
郭懷遠有些急了,連忙彎腰想要去扶崔玉珍,可是,他卻突然被一陣絞疼給疼的幾乎腿腳一軟,要倒在地上。
郭懷遠勉強扶著一旁的桌子,站穩了身體。
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好像是中毒了。
郭懷遠的腦子裡剛剛浮出這個想法,卻是對著崔玉珍脫口而出:「玉珍,粥裡有毒,你小心……」
郭懷遠的話還未說話,崔玉珍痛哭出了聲音,而郭懷遠在這個時候,彷彿也是意識到了什麼,整個人,都有些愣住了。
他眼神裡充滿了不敢置信與傷痛,他緊緊的捂著肚中絞痛之處,聲音帶著顫抖開口道:「為什麼?」
堂堂八尺男兒,在這一刻,卻是紅了眼眶。
郭懷遠不敢相信崔玉珍會害他,為什麼,他那麼相信她,可是她為什麼會跟那個賤人一樣害他。
郭懷遠情緒崩潰,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被背叛的傷痛之中。
而崔玉珍卻是一邊痛哭著,一邊開口道:「懷遠,對不起!對不起!」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郭懷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那一陣絞痛之下,漸漸沒了力氣,也漸漸麻木,彷彿是被帶走了生命。
而崔玉珍在這個時候,卻是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痛哭著。
郭懷遠想要甩掉崔玉珍的手,可是他沒有半點力氣,最終只是在眼裡露出了傷痛與厭惡的情緒。
崔玉珍看到了,她強忍住哽咽,輕聲道:「懷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不能夠背叛先皇,我答應過先皇,要保護太后與皇上的。」
「所以,你背叛了我……你是不是和袁叔萬合作了,你以為他沒有野心嗎,等到他坐上那個位置,皇上和太后能討得了好嗎?」
「他答應我,不會傷害皇上和太后的。」
而郭懷遠卻是冷笑著,想要甩開崔玉珍的手,卻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崔玉珍連忙跑到了他的身邊,想要扶住他,郭懷遠卻是冷笑著開口道:「你竟然寧願相信外人,也不願意和我商量。」
「不,我知道,倘若你真的成功了,肯定會殺了皇上和太后,可是袁叔萬不一樣,他如今已經把控朝政,到時候,也不會將皇上和太后放在眼中。懷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崔玉珍痛哭著,將郭懷遠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她輕聲道:「袁叔萬答應過我,放過府裡所有的人,也答應放過我們的孩子。」
郭懷遠原本掙扎著想要甩開崔玉珍的手,聽到崔玉珍的話時,臉上驚呆了。
他聲音顫抖著,也不知道是不相信還是因為疼痛使然:「你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