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陳嬤嬤一道兒來的人,也根本沒有料到會看到今日這般場面,幾人忍不住看向了此次的主事人陳嬤嬤,更有膽子大的人直接對陳嬤嬤開口道:「陳管事,怎麼辦?」
陳嬤嬤沒有再抬頭去看裡邊甚至是有些污眼睛的場面。她猶豫的沉默了一會兒,卻是直接開口道:「你們幾個,進去幫老太爺將衣裳穿上,直接請出來。」
「這……」
幾人聞言,有些猶豫了,雖然陳嬤嬤嘴裡所說詞彙是請字,可是其他人也能夠聽得出,只是說的好聽罷了,這個時候闖進去還將人帶出來,必然會得罪袁老太爺,他們說到底也只是袁府裡的下人,哪裡敢這般膽大妄為啊!
陳嬤嬤見自己的話說出去,並不能夠讓幾人下定決心,忍不住虎著臉又是開口道:「怕什麼,咱們是奉了太夫人的命令過來,而且今日是二小姐的大喜之事,耽誤不得,你們還不趕緊過去。」
「是。」
幾人攝於陳嬤嬤的話以及陳嬤嬤後邊的主子袁太夫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終於慢慢的朝著屋裡走去。
他們倒也真不敢使用蠻力將袁老太爺請出來,走進去後,皆是硬著頭皮站在了袁老太爺身邊,輕聲的叫了幾聲。
袁老太爺此時看著彷彿是醉的神志不清,還伸手揮動了兩下。
幾人猶豫的站在一邊,無從下手。
而陳嬤嬤在外邊瞧見了,冷聲開口道:「還愣著做什麼,趕緊請老太爺回府。」
「是。」
幾人再次硬著頭皮應了,一人撿過落在一旁袁老太爺方才丟下的衣裳,另幾人上前將袁老太爺扶了起來。
未料,他們的舉動,卻是惹得袁老太爺一陣掙扎,嘴裡更是含糊不清的喊著:「幹什麼,幹什麼!」
幾人不敢出聲答應,只是閉著眼睛一鼓作氣的將袁老太爺從裡邊抬了出來。
袁老太爺掙扎的力氣,在邊上的幾個人都被袁老太爺揮舞的手狠狠的捶打挨了好幾計,不過顯然,這個時候卻是無人敢真的發出一聲痛呼之聲。
袁老太爺被抬出了房間,而另幾人在陳嬤嬤眼神的示意下,上前攔住了想要過來拉人的屋裡人。
陳嬤嬤走到了袁老太爺身邊,瞧著袁老太爺這副根本便是衣冠不整的摸樣,卻也是恭恭敬敬只做視而不見,用她嚴肅刻版的語調慢慢道:「老太爺,今日二小姐出嫁,太夫人請您趕緊回府送二小姐出門。」
不過,這個時候與袁老太爺說這話,顯然便是有幾分對牛彈琴之意。
袁老太爺根本沒有將一分的注意力分散到陳嬤嬤所說的話裡,嘴裡仍然叫囂著:「做什麼,做什麼,我兒子是宰相,我女兒是貴妃,敢動我,砍你們的頭!」
「老太爺!」
陳嬤嬤聽了袁老太爺所喊的話,眉眼間的眉頭皺的幾乎能夠夾死蒼蠅。
她這個時候也知曉了多說無益,只能夠衝著站在邊上扶著袁老太爺的人開口道:「將老太爺帶到車上,趕緊回去。」
陳嬤嬤帶著袁老太爺回府的隊伍回到袁府之時,迎親的隊伍也已經在大門口候著了,陳嬤嬤當機立斷,卻是讓馬車後門進入了。
一進入府中,陳嬤嬤便立刻下了自己的那輛馬車,走到了躺著袁老太爺的那輛馬車上。
一撩開簾子,卻是讓陳嬤嬤頓時沉下了臉,袁老太爺此時正雙眼緊閉著,躺在了馬車裡,完全睡的人事不知的模樣。
「老太爺,到家了!」
陳嬤嬤耐著性子衝著馬車內喊了一聲,誰知道,躺在馬車之中的袁老太爺,卻依然睡的死沉死沉,甚至連動都未動一下過。
「老太爺!」
陳嬤嬤再次大著嗓子喊了一聲。
而袁老太爺仍然沒有一絲的回應。
陳嬤嬤無奈,只能夠對著邊上人吩咐道:「你們將替老太爺準備的衣裳拿過來,我去稟告袁太夫人。」
畢竟這位袁老太爺是主子,陳嬤嬤用這種方式將人帶回來,已經是愈矩了,其他的,也只能夠等到袁太夫人過來才能夠做決定。
今日畢竟是袁家二小姐袁香蓉出嫁,即使是袁太夫人這般身體並不算好的人,也是撐著開始招待起了來道喜的客人。
陳嬤嬤過去的時候,袁太夫人正與幾個同樣是有誥命在身的幾位夫人說著話,看到陳嬤嬤之時,她找了個借口從裡邊走了出來,而當她聽完了陳嬤嬤的話後。一張臉瞬間黑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十分冷冷的,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抑下心中的怒火,對陳嬤嬤開口道:「行了,帶我過去。」
「是。」
陳嬤嬤正要帶路之時,卻瞧見袁太夫人的身體突然晃了兩下,彷彿在下一刻便要暈倒在地上。
陳嬤嬤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住了袁太夫人,開口道:「太夫人,奴婢扶您去歇息。」
「你讓我怎麼歇!還不趕緊帶我過去瞧瞧。」
「可是您的身體……「
陳嬤嬤還想再說什麼,被袁太夫人狠狠一瞪,卻是連忙閉上了嘴巴,連忙低頭扶著袁太夫人朝著後門方向走了過去。
袁太夫人到的時候,袁老太爺倒是醒了過來,不過卻是仍然神志不清的在掙扎著,脫著下人們給他準備的衣裳。嘴裡還不停的念叨著:「熱……熱……」
衣服雖然已經被袁老太爺穿在了身上,而且還緊緊的繫上了腰帶,袁老太爺毫無章法的動作,根本無法將衣裳從他身上扯下來。可是,卻也是將領口處扯得凌亂不堪,胸口處更是露出了一大塊乾瘦的胸膛。
袁太夫人原本怒氣沖沖而來,也早已經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想要衝著袁老太爺發洩,可是瞧見了這般的袁老太爺,她也是知曉,自己這個時候,說什麼,恐怕袁老太爺也不會有反應。
她扶著陳嬤嬤的那隻手緊緊的抓著陳嬤嬤的手,最終閉上了眼睛衝著仍然不停叫著袁老太爺的下人開口吩咐道:「不必叫了,讓他睡,睡個夠!」
「太夫人……」
陳嬤嬤聞言,抬頭看向了袁太夫人,語氣裡有些驚訝於不贊同,而袁太夫人卻是冷聲開口道:「這副樣子出去,比缺席了還要丟人,而且袁家難道會沒有人嗎,要這個老不死的有什麼用!根本就是去丟人的。」
陳嬤嬤聽著袁太夫人彷彿是發洩一般的話,低下了頭不敢言語。
而袁太夫人說完這話,也沒有繼續說,自己轉頭便是離開了這個地方。陳嬤嬤瞧見了,連忙正要跟上之時,卻聽到身後的下人們一臉為難的開口問道:「陳管事,這老太爺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難道還能讓老太爺睡在這裡嗎,趕緊抬回老太爺的院子裡去。」
說完這話,陳嬤嬤卻是連忙追趕著袁太夫人趕了過去。
袁香蓉此次出嫁之時,雖然袁老太爺到了最後還沒有出現,可是有袁伯鵬背著抬上了轎子,也有袁太夫人擔起了說訓誡話的任務,更重要的是,平日裡可說是日理萬機的袁叔萬也幫著招待了客人,甚至送了袁香蓉被劉明山接上轎子。
少了袁老太爺這也只是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甚至可以忽視掉的遺憾了。
送走今日來道喜的賓客之後,袁太夫人便是疲憊的支撐不住,整個人幾乎是靠在了陳嬤嬤的身上。
袁伯鵬與袁叔萬二人瞧見了,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袁太夫人回到了豐嵐園裡,一等將袁太夫人扶到了榻上躺了好一會兒,袁太夫人方才恢復過來。
而袁伯鵬更是不贊同的開口道:「娘,不過是送二丫頭出門,您也不用這般操勞。」
「二丫頭嫁的是狀元郎,而且也是這些年來咱們袁家難得的喜事,自然得好好操辦!」
袁太夫人有氣無力的開口說著。
而袁伯鵬聞言,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彷彿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看著袁太夫人開口道:「娘,今日怎麼沒瞧見爹的面啊,爹是有什麼事情嗎?」
袁伯鵬不說這話倒也罷了,可是一說,卻是彷彿重新點起了袁太夫人的怒火,她冷聲道:「有事,你爹自然有事,忙著在那煙花之地吃喝嫖賭去了!」
袁太夫人這話一說出來,讓袁伯鵬既有些不敢置信又有就幾分尷尬,畢竟先時他也曾經逗留過煙花之地,但是後來卻是袁老太爺義正言辭將他教訓了一頓,他方才不敢再去,誰料到,這袁老太爺竟然自己也開始風流了起來。
偏偏這把年紀了,怎麼聽著,都感覺到為老不尊。
「娘,爹現在在何處?」
袁叔萬輕聲出口問了一句。
而袁太夫人只是冷笑了一聲,開口道:「今日我讓人將他從青樓裡帶了回來,偏偏一副神志不清的樣子,這會兒只怕還在自個兒屋裡躺著呢!」
袁太夫人的話剛剛落下,袁伯鵬和袁叔萬二人都聽出了裡邊的怒氣,不過也是,今日袁老太爺的行徑,實在是太荒唐了。
袁伯鵬不敢替袁老太爺求情,反倒是袁叔萬最後離開之時,還是開口說了一句:「娘,要不我和大哥去瞧瞧爹吧!」
不過,這話卻是被袁太夫人直接一句否決了,她冷聲道:「看什麼看,讓他睡死過去好了!」
說完這話,又是對著袁伯鵬和袁叔萬開口叮囑了一句:「你們忙自己的事情去,不用去看他,這會兒你們就算過去了,只怕還是睡的神志不清不認得你們。」
袁叔萬和袁伯鵬最終在袁太夫人的話下,並沒有去袁老太爺的屋裡。
等從豐嵐園裡出來之後,他們便分開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袁叔萬從豐嵐園裡回去之後,天色已經很晚了,吉祥也已經洗漱完躺在了床上,她手上拿著一本書,藉著放在床邊的燭光慢慢的看著。
袁叔萬從屋外走進的時候,她放下了書,不過也沒有從床上起身,而是開口說了一句:「三爺,回來了!」
袁叔萬看著燈下吉祥看向自己的那對水光盈盈的大眼,還有吉祥面上露出的溫馨笑容,他沉默的點了點頭。
吉祥也是笑了一下,自己又重新將目光落到了書本上。
她以為袁叔萬這會兒會去洗漱了,畢竟時候也不早了,是該上床睡覺了,不過,吉祥平日裡也從來都不會下床伺候袁叔萬,故而仍然安安穩穩的躺著看著書。
而在這個時候,袁叔萬卻是直接走到了吉祥的身邊,在床邊坐了下來。
吉祥平日裡都是睡在床的內側,今日因為還要藉著燭光看書,身體睡在了床中間,而袁叔萬走過來坐下的動靜,也一下子驚動了她。
她看著書本上被遮擋住的光芒而落下的陰影,抬起頭看向了袁叔萬。
袁叔萬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伸手將吉祥手中的書轉到了封面處,開口道:「又在看話本呢?」
「反正也是無聊。」
吉祥聞言,輕聲回了一句。
而袁叔萬聽了這話,臉上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開口道:「這成日裡呆在家中,的確是無聊,不過馬上便可以帶你出去了。」
「出去?」
吉祥眨了兩下眼睛,並不是很明白袁叔萬的話。
而袁叔萬卻並沒有再解釋,只是笑著又開口道:「你放心,還是要回京城的,只是要去別的地方生活一段日子,也可以帶你出去走走。」
吉祥只覺得被袁叔萬的話搞得一頭霧水,可是等到了第二日醒來之時,她卻是大概明白了袁叔萬的意思。
袁老太爺死了,昨夜半夜被發現的。
而昨夜,吉祥睡在袁叔萬的懷中,一夜安眠,也並未聽到外邊的動靜。
消息也是到了第二日清晨起來之後,她原本想著袁香蓉剛剛出嫁,府上也十分喜慶,自己打扮也不好太過於素淨,故而撿了一支玫紅色的絹花正要往頭上插的時候,青玉卻是連忙開口阻止了。
並且告訴了她這個消息。
吉祥是真的有些驚呆了,她只覺得這事兒讓她真感覺到一種不敢置信的感覺。也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怎麼可能!」
青玉卻是肯定的點了點頭,而剛打水進來的青柳聞言,也是點了點頭。
「怎麼死的,怎麼毫無徵兆。」
沉默半晌,吉祥開口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其實說是毫無徵兆,倒也的確是有些偏頗了,畢竟先時袁老太爺那副樣子,仍然記在吉祥的心中,袁老太爺出事可能是吉祥覺得最不奇怪的一個人,畢竟成日裡在那種地方廝混,也是自找的。
只是,袁老太爺死的太突然了,要知道昨日還是袁家二小姐袁香蓉剛剛出嫁的意思。
而青玉聞言,輕聲開口道:「是昨天半夜老太爺院子裡的下人覺得老太爺睡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有叫喚吩咐,到門口叫人又不應,這才進屋發現的。他們進屋的時候,老太爺已經死去好久了,而且據說,死狀十分恐怖,把那個第一個看到老太爺的人嚇得叫了一聲便翻白眼暈了過去。
「……」
吉祥並沒有說話,而青柳在邊上也是跟著輕聲說了一句:「奴婢聽人說,老太爺的樣子,彷彿是服用了什麼藥物,根本不是自然死的。現在誰都不敢進屋裡去,為了這事兒,三爺今日都沒有去上早朝。」
「服用藥物?」
吉祥想到了那一日自己瞧見過袁老太爺的異樣,心中的猜測隱隱呼之欲出。
袁老太爺的確是服用了藥物而死去,說起來,這藥物還是他自己主動服用的助興藥物,五石散。
這五石散服用之後,能令人感到興奮、精力充沛,而且還有一種說法,說這個藥物對身體有很大的好處,服用之後只覺得渾身舒坦,有種飄飄欲仙甚至是能夠出現幻覺的感覺。
故而青樓之地,也會有有不少推銷服用這個藥物。
當然,這也是這些年來才興起的,從前雖然有,但並沒有這般廣泛的推廣起來。
這五石散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吃死過人,所以朝廷裡也沒有禁止它的使用和流通。
袁老太爺自從流連青樓之地起,便開始服用起了五石散,漸漸上了癮,一日不用,便覺得少了點什麼。
而五石散的確是不會吃死人,只會讓人覺得興奮、渾身發熱,袁老太爺服用這麼多次,都未出現過問題,其實這一回,說來真是湊巧。也是諸多原因綜合在了一起,方才讓袁老太爺喪了命。
昨日陳嬤嬤帶人將袁老太爺將人帶回袁府之時,袁老太爺其實剛剛服用了五石散,而服用完五石散,必須吃上大量的食物且飲酒,最重要的是,這些食物和酒都必須是冷的,而且身上不能夠穿的太多,必須將五石散的藥力揮發出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陳嬤嬤和其他人將袁老太爺帶回來之後,也只以為袁老太爺是飲酒過度是喝醉了才會這番表現,嘴裡叫著熱,也當成了是喝多了酒的表現,並未往其他的地方想過。
等到下人拿了衣裳硬是給袁老太爺穿上。
這冬日裡的衣裳,而且是主子的衣裳,定然是做的十分厚實,袁老太爺當時穿上,便覺得渾身著了火,所以一直用手扯著衣裳,可是因為衣服用腰帶束起,穿的十分嚴實,而袁老太爺只覺得身體越發虛弱,根本扯不下衣裳。
再到後來,袁太夫人讓人將他扶回了房間裡躺著。
此次伺候袁老太爺的人,並不是一直跟著袁老太爺的那幾個小廝,那幾個小廝在袁老太爺被從青樓裡帶走之後,都覺得袁太夫人要責罰,故而沒有跟回來,直到了天色變黑了,方才磨磨蹭蹭歸來。
又聽著其他人說袁老太爺已經睡下了,幾人都樂得沒有受責罰且清閒,故而方才忽略了袁老太爺的情況。
而此次將袁老太爺扶進房間的人,不僅給袁老太爺蓋上了厚厚的一層被褥,而且還在屋裡點了好幾個炭爐,確保不會凍到袁老太爺。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袁老太爺體內的藥力根本揮發不出來,身體又是被折磨的毫無力氣,最終被那五石散的藥力作用下,生生給熱死的。
藥是袁老太爺這段風流日子以來,習慣性的在青樓裡服用下的,說出去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而袁老太爺的死,也可以說是袁太夫人間接造成,更加不能夠與外人道之。
聽罷請來的太醫說完袁老太爺的死因後,袁家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袁叔萬開口吩咐下人送太醫出去,並且包了厚厚的封賞讓太醫保守秘密回來之後,卻瞧見袁太夫人一臉蒼白,甚至連身體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而袁太夫人看到袁叔萬的時候,也是跟著紅了眼眶子。
袁叔萬連忙上前輕聲安慰道:「娘,不必擔心,此事不會傳到外邊的。」
袁叔萬的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秦姨娘卻是突然跟個發了瘋似得朝著袁太夫人撲了過來,嘴裡尖利的喊叫著:「是你,是你害死了老太爺,是你,你是殺人兇手。」
秦姨娘這一下,並不能夠撲在袁太夫人的身上,早有袁叔萬帶著袁太夫人躲過了秦姨娘的身體,而丫鬟們瞧見了,也是連忙上來拉扯住了秦姨娘。
秦姨娘的身體被制服的死死的,卻仍然掙扎著,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衝著袁太夫人連聲怒吼著:「蛇蠍婦人,連自己的相公都要殺害,你會有報應的!」
袁太夫人難得的沉默了,身體顫抖的躲在了袁叔萬的身邊。
而袁叔萬卻是衝著底下人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下人摀住了秦姨娘的嘴巴將人拉了下去。
而秦姨娘乾脆直接坐在了地上,甚至因為掙扎披頭散髮,形容十分狼狽且有猙獰。她的嘴裡不停的咒罵著袁太夫人,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也讓方才拉扯著秦姨娘的人有些無從著手。
而袁家大房在這個時候總算回過了神,雖然袁老太爺的死,讓他們感覺到十分意外,且也有幾分傷心,畢竟袁老太爺對袁家大房並不算差。
可是,袁老太爺都已經死了,而袁伯鵬的母親是袁太夫人,他們也不可能任由秦姨娘將髒水往袁太夫人身上潑。
袁大夫人更是讓自己身邊的丫鬟上前幫忙,一群人上去,總算是七手八腳將秦姨娘給制服住了。
秦姨娘嘴裡嗚嗚叫著,硬生生被帶出了這院子。
而袁家二房的人,林氏瞧見了秦姨娘被這般對待,心裡也是十分焦急,想要上前幫忙之時,她的手卻突然被袁仲程握住了。
她疑惑的看向了袁仲程,卻發現袁仲程渾身顫抖著看著秦姨娘被拉走,又是小心翼翼不敢去看袁叔萬,模樣看著,似乎是十分的害怕。
林氏有些疑惑,而在這個時候,袁叔萬的目光也看向了袁仲程,袁仲程被袁叔萬的目光掃過的那一眼,差點沒有腿軟顛倒在了地上。
他好不容易強行讓自己鎮定了下來,連聲道:「三弟,我娘她被爹的死刺激的胡言亂語了,您莫與她計較,您想怎麼處置,便怎麼處置。」
林氏聞言,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袁仲程。
可是袁仲程卻顧不得注意到林氏的目光,只是舔著臉與袁叔萬這般討好的說著。
袁叔萬對於袁仲程的發言,只是淡淡的收回了目光,並沒有說話,他看向了臉色蒼白的袁太夫人,輕聲開口安慰道:「娘,您不必擔心,這裡的事情自有我處理,您好好保重身體,我扶您先回去歇息。」
「好,回去回去。」
袁太夫人此時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的驚魂未定。雖然她很多時候,都是盼著袁老太爺趕緊死了,甚至在被袁老太爺欺負的太厲害的時候,也有想過,自己乾脆殺了他算了,恨著盼著袁老太爺早點死。
可是袁太夫人到底也只是個普通商婦,而且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心狠手辣的人。乍然聽到丈夫的死訊,若是與她無關,倒也罷了,頂多有幾分感歎。可是卻是她間接殺死的,這讓她真的接受不了。
甚至是感覺到驚慌恐懼。
等走到豐嵐園的時候,袁太夫人也終於微微回了神,對著扶著她的袁叔萬連聲道:「叔萬,真的不是我害死你爹的,我不知道他吃了那個什麼藥,我只是讓他睡著,並不是想要害死他,我沒做什麼……」
「娘,我知道,你別害怕,你也別慌,我都會處理好的。」
「叔萬,真的不是我害死你爹的……」
不過,袁叔萬的話,此時對於袁太夫人而言,作用根本不大,她甚至沒有聽進去,只是一味的重複著,神色看著也有幾分癡癡呆呆的樣子。
袁叔萬將袁太夫人扶到了屋裡,扶著她到床上躺下後,對著站在一旁的陳嬤嬤開口吩咐道:「吩咐廚房熬一碗安神湯過來。」
袁叔萬的吩咐聲下去,陳嬤嬤卻並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她看著老夫人的樣子,也有幾分發呆。
陳嬤嬤此時心裡也慌極了,雖然昨日她只是按照袁太夫人的意思,將袁老太爺從青樓裡帶回來,也吩咐人將他扶到房間裡歇息,並沒有做什麼其他的事情,也根本挑不出一絲錯來。
可是前提是,袁老太爺都還是好好的,如今袁老太爺卻是沒了性命,而且是她吩咐底下人這般做的。
她忍不住害怕的想著,會不會怪罪到她的身上,甚至袁太夫人等到回過了神,會不會認為其實是她害的袁老太爺沒了性命。
畢竟,袁太夫人從頭至尾,都沒有明確的發出過命令,而是她跟著袁太夫人這些年,從袁太夫人的神情之中,領會出來的意思。
饒是陳嬤嬤這些年來經歷的事情不小,可是在這會兒,也已經完全慌了神。
袁叔萬的吩咐說了兩遍,才讓她回過神來。
她神色不安的開口應了,卻是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房間,直到走到了廚房裡,她想了好半天,方才記起袁叔萬對著她吩咐的事情。
袁府裡,可說是一夜之間,原本因為袁香蓉出嫁而掛上的大紅燈籠全被被撤了下來,換成了白色的燈籠,府上也都換上了白色輓聯佈滿,經過之人,只一眼瞧著,便能夠看出宰相府裡是要辦喪事了。
玄玠居裡的物件,也有不少被撤了下去。吉祥看著與國喪期間並無二般的裝扮,輕輕歎了一口氣。
只是想到了昨日裡袁叔萬與她說的話。
要離開這京城袁府去其他的地方……
官員若是父母逝世,不論官職大小,都必須丁憂回家,回到原籍守孝三年方可復出為官。
即使袁叔萬如今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宰相,也不可例外。
當然,袁叔萬如今既然能夠把握住朝政,若是不想丁憂三年,當然也是可以的。畢竟也不是沒有朝廷起復使用丁憂官員的慣例。
可是想到了昨日之言,吉祥卻是感覺出了兩個意思,第一個便是,袁叔萬彷彿早就知曉袁老太爺會死的事情。而第二個卻是,袁叔萬是真的打算丁憂。
後者讓吉祥感覺到不可思議,如今正是袁叔萬的鼎盛之期,若是突然丁憂回老家,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很有可能,袁叔萬會失去朝中的掌控權,而等到丁憂三年回來,屆時,袁叔萬這宰相位置還有沒有得坐都是個問題。還是說,袁叔萬是打算急流勇退。
而前者,吉祥面上忍不住越發沉默了。
雖然吉祥其實更願意相信袁老太爺這事兒並不是袁叔萬下手的,可是袁叔萬肯定早有預料。
甚至,袁老太爺食用五石散之事,恐怕還是袁叔萬故意引導的。
吉祥忍不住想到了那一日參加完圍獵歸來時袁叔萬與她說的那句話,當時袁叔萬說的十分平淡,彷彿只是對於家人的一句抱怨,可是如今想起來,吉祥只覺得不寒而慄。
原來,袁叔萬那個時候,說那句話是這個意思?
吉祥坐在榻上,沉默的看著手中所繡著的東西,而另一隻拿著針的手,卻是沒有再動過。
而在這個時候,袁叔萬從屋外走了進來,看到吉祥一動不動的坐在榻邊的樣子,他臉上倒是浮起了一抹淡笑,走到了吉祥身邊,抽出了吉祥手中的繡架子,又拿出了她手上的針,而後開口道:「心不在焉,就不要繡東西了,免得傷到你自己。」
吉祥回了神,抬頭看向了袁叔萬,看著袁叔萬仿若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樣子,開口道:「沒什麼。」
袁叔萬在吉祥的對面坐了下來,看著吉祥這副口不對心的樣子,臉上仍然保持著淡笑,開口道:「你聽到消息了。」
袁叔萬並不是問話,而是肯定的意思。
而吉祥也是沉默著點了點頭。
袁叔萬看著吉祥這般,輕輕的搖了搖頭開口道:「有什麼想問的,別藏在心裡。」
「我……」吉祥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袁叔萬,她抿了抿嘴巴,輕聲道:「三爺,袁老太爺並不是您下的手對不對?」
袁叔萬聞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而吉祥看到了袁叔萬的表現,臉上卻是一下子愣住了,久久沒有說話。
吉祥也不知道這個時候心裡在想著什麼,直到袁叔萬握起了她的手之時,她方才有些知覺。而袁叔萬在這個時候,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開口道:「傻瓜,騙你的,我就算是再狠心,也不可能真的弒父。」
吉祥眨了兩下眼睛,沒有馬上說話。而袁叔萬卻又開口道:「這事兒,我只是早就知曉,只是沒有往裡邊插手,他落得今日的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
袁叔萬說完這話後,卻又將目光看向了吉祥,慢慢道:「方纔聽到我的回答,你是不是害怕了?」
吉祥遲疑的點了一下頭。
而袁叔萬在這個時候,卻是輕聲道:「你怕什麼,我傷害任何人,都不會傷害你的。」
「吉祥,我讓你知道我的很多事情,並不是想讓你害怕我,我只是希望你瞭解我多一些,可以不害怕我。」
袁叔萬緊緊握著吉祥的手,又繼續慢慢道:「我並不想在你面前也戴上面具,我只希望,你能夠接受這樣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夠不害怕我,將我當成一個尋常的男人。」
吉祥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看著袁叔萬交握著她的手,她輕聲開口道:「我知道,我不害怕你。」
她在告訴袁叔萬,卻又彷彿在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