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太夫人趕到的時候,看到袁叔萬的隨從江風江雷二人站在大門口。()
她心中預感不好,沉著臉連忙朝著院子裡邊走去。
此時的院子裡,人來人往,走到能夠聽到林氏慘叫聲的屋前時,情形越發慌亂,而袁叔萬正站在屋門口,袁太夫人鬆了一口氣,連忙走了上去。
「母親。」
袁叔萬轉頭看了一眼袁太夫人,開口叫了一聲。
而袁太夫人卻是拉住了他的手,開口道:「你到這個地方來做什麼,趕緊回去。」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卻瞧見秦姨娘與袁老太爺朝著這個方向走去,袁太夫人忍不住繃緊了神經,如臨大敵一般看著他們走來。
袁老太爺倒是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看到袁太夫人和袁叔萬的時候,原本就皺著的眉頭越發皺了起來,他沉聲質問:「太醫呢?我讓你們請太醫過來!」
「袁世明,你這語氣是什麼意思?」
袁太夫人冷聲開口回道。
而袁老太爺卻是夾緊了眉頭開口道:「我不與你胡攪蠻纏,人命關天,你趕緊將太醫請來。」
他說完這話,又看向了袁叔萬,開口道:「叔萬,趕緊讓人去請太醫來。這可是你的侄子。」
袁叔萬沒有開口說話,而袁太夫人卻冷聲道:「叔萬你回去,不用請太醫。」
「你什麼意思!」
袁老太爺聞言,一雙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大,怒不可遏的看向了袁太夫人。
袁太夫人沒有說話,而秦姨娘卻是突然一下子跪倒在了袁太夫人面前,連聲哀求道:「姐姐,我知道您一向都不喜歡仲程,可是仲程也是要叫您一聲母親的,他的孩子也是您的孫子,您不能見死不救。」
秦姨娘幾乎是要哭倒在了地上,模樣瞧著十分可憐,而聞言趕來的袁仲程,也是紅著眼睛看著袁太夫人與袁叔萬。
袁老太爺看到這副樣子,心裡越發怒不可遏。
他指著袁太夫人罵道:「毒婦,你的心腸怎麼這麼狠毒。」
「袁世明!」
袁太夫人咬牙囓齒,一字一頓出聲喊著,她說話的語氣裡帶著淒涼,卻是強撐著冷聲道:「你莫偏心太過了,你只認得你的二兒子,有沒有替叔萬想過你這麼做會讓他多麼為難,甚至會影響到他的前途!」
袁老太爺嗤之以鼻,冷聲道:「我偏心,你也不用故意嚇唬我,請太醫又不是什麼大事,怎麼,就你請的了太醫,袁家的其他人就請不得了!」
袁老太爺只以為袁太夫人是在唬他,上一回,太子闖入袁府,袁太夫人受傷後,袁叔萬可是連夜請了太醫過來守了一夜,所以袁太老爺對於袁太夫人的話根本只以為她是在嚇唬他。心裡也越發認定袁太夫人的惡毒。
「當然請的,可是今日,卻請不得太醫!」
袁太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下怒氣,卻沒有將目光看向袁太老爺,而是看向了袁叔萬出聲道:「叔萬,你回去,這裡的事情你不用管……」
「不許走!」
袁老太爺聞言,怒聲呵斥。
而在這個時候,袁仲程卻突然走到了袁叔萬跟前,開口道:「叔萬,我求你了,救救你二嫂,先前之事,本就是誤會,你不能夠因此就見死不救!」
袁仲程雙手緊握成了拳頭,他並不想求袁叔萬,可是他十分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嫡子。
而他的話,讓袁叔萬的臉色更加冷凝,袁叔萬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今日,我請不了太醫過來,也不能去請。」
「你……」
「不孝子!」
袁世明聞言,差點沒有揮手去打袁叔萬。而袁叔萬卻是一動不動僵硬著臉色站在原地。
「你敢打叔萬!」袁太夫人伸手狠狠的打在了袁老太爺舉起的手上,她憤怒的不行,聲音也也有幾分僵硬,「袁世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要妄下定論,你知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袁太夫人瞪著通紅的雙眼,開口道:「好,好,要是你為了你這個兒子,為了你的秦姨娘,不顧叔萬的死活,不顧袁家上上下下的死活,儘管去把太醫請過來!到時候大家一起死好了!」
袁太夫人說完這話,一把拉起了袁叔萬的手,開口道:「走。」
袁叔萬卻是猶豫了一下,轉身輕聲道:「父親,京城內除了太醫還有許多醫術高明的大夫……」
「滾!」
袁世明的一雙眼睛也是血紅血紅的,他只覺得難堪。袁太夫人的那一番話,不僅僅讓他覺得自己威嚴掃地,更讓他感覺到了滿滿的諷刺。
讓他自己去請,不就是因為他請不動太醫嗎!
袁叔萬和袁太夫人二人離開了院子,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秦姨娘有些無措的看向了袁老太爺,而袁仲程深吸了一口氣,壓抑下心中的悲憤,對袁老太爺開口道:「爹,算了,我知道叔萬肯定還在記恨以前的事情,他不會請的。」
「以前那是誤會,他怎麼敢!」袁老太爺瞪著眼睛氣惱。
「叔萬心裡可不是這般想,他一直覺得是我害的三弟妹一屍兩命,現在如何會對我的妻子和孩子施以援手。」
「那個逆子……」袁老太爺咬牙囓齒,看著袁仲程神色低落,看著秦姨娘驚慌失措,輕聲道,「你們放心,他們不肯請太醫,我們將京城裡最好的大夫都請來,一定會沒事的。」
袁仲程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袁老太爺如此說,但是在場人心中恐怕都明白,這一次,林氏肚中的這一胎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現在在屋裡的便是京中最好的大夫,可是對方也只能夠勉力保住林氏罷了。
即使是心中已有所感。
可是當林氏肚子裡的胎兒落下的時候,袁仲程與秦姨娘二人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打擊。
孩子已經成型了,是一個男孩,即使林氏救了過來,可是今後想要再懷上孩子,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林氏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當場哭暈了過去。
而秦姨娘的身形也是晃了好幾下,差點沒給暈了過去。袁仲程身體僵硬,他呆呆的看著屋門口,看著人進進出出,卻是一動不動的站著。
袁老太爺也是悲憤難忍,雖然他已經有了孫兒了,可是袁仲程的這個孩子,卻也是他寄予了厚望。
秦姨娘嘴裡喃喃念叨著:「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袁老太爺安慰的拍了拍秦姨娘的肩膀,可是秦姨娘卻是仍然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開口道:「老爺,太夫人怎麼能夠這麼狠心,三爺怎麼能夠這麼絕情,他們可以請來太醫的,可以救這個孩子的。」
袁老太爺聞言,臉上也閃過了一絲悲憤,他沒有說話,可是眉頭已經深深的皺了起來,而袁仲程的雙手已經緊緊的攥成了拳頭,手上的青筋也暴了起來。
林氏此次的落胎,他們自然是恨將林氏推到的錢昭君,可是他們更恨袁太夫人和袁叔萬的見死不救,而這種情緒,即使在得知袁太夫人與袁叔萬為何不去請太醫的原因時,也絲毫沒有緩解。
袁叔萬一路沉默著將袁太夫人送到了豐嵐園,他輕輕歎了歎了一口氣,輕聲開口道:「母親,不若我讓人去請了太醫過來吧?」
「你瘋了!你爹腦子拎不清,連你也不知道輕重緩急了!」袁太夫人低聲斥道。
袁叔萬沉默著沒有說話。
而袁太夫人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激烈,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宮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還要去請太醫,這是給皇家在添堵。如今皇上的心情可想而知,你這做臣子的不夾緊尾巴做人,還要往前湊,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你想讓袁家上上下下這數百口人都為林氏陪葬嗎!」
袁叔萬沉默的聽著,沒有說話。
袁太夫人又是深吸了一口氣,上前拍了拍袁叔萬的手,開口道:「叔萬,我知道你心善,也知道你孝順,但是這事兒我是決計不會允許的,你若是真的去了,你就不要認我這個母親。」
「我知道了。」
袁叔萬輕聲回道。
而袁太夫人聽到袁叔萬的保證,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了許多。她想了想又道:「叔萬,今日不管換做是誰,就是你大嫂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會答應的。更何況秦姨娘……你難道忘記了兒時她對我們母子所做的事情了。」
「娘,您不必說了,我不會去請太醫的。」袁叔萬似乎是不願意聽到袁太夫人繼續說這個話題,他轉了話題,開口道:「娘,你昨兒一宿未歇,我扶你回去歇息。」
「好。」袁太夫人點了點頭。
只是在床上躺下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重複了先前的話題,又說了一句:「叔萬,這事兒與我們沒有一點關係,我們不需要做什麼。」
「娘,我知道。」
袁叔萬點了點頭,等到袁太夫人閉上了眼睛,方才站了起來。
袁叔萬走出豐嵐園的時候,卻在路上停下了腳步,目光看向了方纔的院子,他的嘴角忍不住浮現了一抹冷笑,眼裡也露出了複雜的情緒。
可是他的這番樣子,卻只是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很快又恢復了他一貫的淡然神色。
慢慢的往回走,朝著玄玠居的方向走去,行至半途之時,他看到了行色慌張的錢昭君,也看到了沉著臉的錢袁氏。
袁叔萬退後了一步,朝著錢袁氏行了一禮,開口打了招呼:「姑母。」
錢袁氏有些心不在焉,聽到袁叔萬的聲音時,臉上也是勉強的笑了一下,她輕聲道:「是叔萬啊!」
說完這話,竟然一時無言。
反倒是原本驚慌的錢昭君,在看到袁叔萬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慶幸的表現,她連聲道:「三表哥,真的不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撞到二表嫂身上了。」
錢昭君是真的驚慌了,她明明是好好的在遊園,可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莫名其妙的撞到了林氏的身上,等到她反應過來,便看到林氏抱著肚子呻吟,滿地的血。
她知道自己是闖禍了,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也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心裡,也只覺得一陣委屈。
而錢袁氏聽到錢昭君的話,也是將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袁叔萬,開口道:「對啊,叔萬,昭君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自己的女兒,我還不清楚嗎,她決計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你得幫幫昭君。」
錢袁氏雖然對於錢昭君的話並不是很相信,她更偏向於相信錢昭君是不小心撞到的林氏,可是在這會兒,她卻是得極力維護自己的女兒。
在聽到錢昭君的話時,她也是反映了過來,連忙衝著袁叔萬說道。
袁叔萬聞言,面上卻是露出了一個略帶幾分為難的表情,他輕聲道:「姑母,並非我不願意幫助昭君表妹。只是,因為請太醫之事,怕是父親和二哥都怨上我了,我替表妹求情,只怕父親會更生氣。」
「怎麼會這樣,這可怎麼辦才好!」
錢袁氏也是有些軟了身子。今兒個的事情,她自然知道不是像那次劉賽君落水一般簡單,而且傳出去,對於錢昭君的名聲,可是大大的損害。
錢袁氏幾乎是愁白了頭髮,她嘴裡喃喃道:「不是是個庶子的孩子罷了,值當如此嗎!」
而錢昭君,早已經是六神無主了。
袁叔萬冷靜的聽著錢袁氏的抱怨,也聽著錢昭君的哭泣。
在她們發洩夠了的時候,突然開口道:「姑母,其實昭君此次闖下的禍,可大可小,只看父親打算如何處置。您是父親唯一的親妹妹,父親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會太怪罪昭君的。」
「這……」
錢袁氏有些猶豫的看向了袁叔萬,又看了看錢昭君。
而袁叔萬又笑道:「您好好與父親說,只要與父親說通了,便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錢袁氏聞言忍不住點了點頭,可是臉上卻還是猶豫著:「這,你父親會同意嗎?」
雖然心中仍然猶豫,可是錢袁氏倒也認定了這是唯一的辦法。
錢袁氏沒有再多加思索,便帶著錢昭君朝著方才要去的院子裡走去。錢昭君腳步磨磨蹭蹭,卻還是跟了上去。
而袁叔萬卻是站在了原地,看著錢袁氏與錢昭君的身影慢慢離去。
就像袁叔萬所言,袁老太爺在看到錢袁氏哀求的神色時,原本對於錢昭君滿腔的怒火卻是猶豫了。他一向最疼錢袁氏這個妹妹,就像是先前,無論錢袁氏犯下了多大的錯誤,他都願意輕輕放過。
對於袁老太爺而言,錢袁氏才算是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錢袁氏多次帶著兒女上門到袁家打秋風,要這要那,袁老太爺也是沒有一次不答應的。
甚至在明知道錢家不過是個破落戶人家,還是願意成全錢袁氏的要求,讓錢昭君成為自己的三兒媳婦。
只是此次,他卻是沒有輕易鬆口饒過錢昭君。
一想到方才秦姨娘和自己二兒子的神情,袁老太爺的心情十分沉重,也說不出原諒的話來。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沒有出聲。
而錢袁氏瞧著袁老太爺這副樣子,心裡卻是有些不悅了,她輕聲道:「哥,昭君根本便是無意,小孩子家家的……她都已經嚇壞了。」
袁老太爺聽著錢袁氏的話,倒也沒有發怒,反而有些氣弱,為難道:「只是,秦姨娘和仲程那邊……」
「哥,那不是你一句話的事情嗎,你都不如嫂子乾脆,我若是有事求嫂子,嫂子定然會乾脆的同意。」錢袁氏開口說著,臉上浮現了不高興的神色。
而袁老太爺聞言,卻是有些噎住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這又不是小事情……」
他有些氣惱,連聲道:「既然你這般說,何必來找我,不如就去找你的嫂子好了!」
袁老太爺出聲說著,而錢袁氏聞言,竟然真的應聲道:「好,我帶昭君去求嫂子,嫂子若是答應了,哥你可不能夠在怪昭君了。」
說罷這話,不等得袁老太爺反應過來,錢袁氏已經帶著錢昭君走了出去。
這番匆匆忙忙的做派,讓袁老太爺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
雖然錢袁氏這番做派甚是無禮,可是袁老太爺倒是沒有生氣,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走出屋子來到秦姨娘一邊的時候,還是開口為錢昭君求起了請。
秦姨娘向來都十分好說話,她在袁老太爺面前也一向都是個柔順的性子,而袁仲程也向來表現的對袁老太爺十分孝順。袁老太爺之所以喜歡呆在秦姨娘這邊,也是因為在這裡他是說一不二的。
可是今日,連袁老太爺都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剛剛顯露出了想要放過錢昭君的念頭,便引得秦姨娘和袁仲程的劇烈反對。
他們的態度出乎意料的強硬。
雖然袁老太爺知曉林氏這個孩子落得實在是痛心,也難怪秦姨娘和袁仲程會是這番表現,但是他還是有些左右為難。
換做其他人,他自然也是與秦姨娘還有袁仲程一起同仇敵愾,可是偏偏害的林氏落胎的人是錢昭君,他妹妹錢袁氏的女兒。
袁太夫人剛剛睡下沒多久,這次倒是朦朦朧朧有了一些睡意,誰知道眼睛才合上一會兒,又被錢袁氏給吵醒了。
瞧見人都上了門,袁太夫人倒是不好不接待,而且在出了先前一事,此次錢袁氏上門,定然不會無的放矢,袁太夫人自己也是想聽聽她們究竟是來做什麼。
袁太夫人披著外衣坐了起來,也沒有下床,只是撐著陣陣發漲的腦袋在床上接待的錢袁氏,耐著性子聽罷錢袁氏過來的緣由。
袁太夫人一時之間,倒是真不知道該如何說才好,心裡也是有些哭笑不得,難得的同情了一下袁老太爺,又是有幾分幸災樂禍。
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你是說,讓我答應不再追究昭君的責任?」
「是啊,嫂子,你從小看著昭君長大,你該瞭解這孩子的性子,哪裡是會做出這樣事情的,她也說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孩子都嚇壞了!」
錢袁氏嗓子不覺提高,抱著錢昭君出聲道。
袁太夫人的目光落在了一臉驚恐的錢昭君身上,對於錢袁氏的話卻是半點不信,雖然她也不覺得錢昭君會故意做這事兒,畢竟林氏與錢昭君根本沒有什麼干係,就算錢昭君有推劉賽君下水的前科在,可是袁太夫人也不相信她會無緣無故去推林氏。袁太夫人多半也是認為錢昭君是行事太過魯莽,不小心才會如此。
不過,這又與她有何干係呢!袁太夫人心中淡然的想著,被撞得的人,又不是她的兒媳婦,落下的孩子,又不是她的孫子。
她沒有拍手叫好已屬不易了。
袁太夫人這般想著,臉上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卻又略帶著幾分為難,輕聲道:「昭君這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自然不相信她會做這般的事情,當然也不願意因為此事讓昭君受罪。」
聽著袁太夫人這般說,錢袁氏與錢昭君臉上也都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而袁太夫人見了,臉上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又道:「可是,這事情,可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你也莫聽你哥逗你的話,他倒是疼你,只是秦姨娘恐怕沒有那麼好說,這孩子,秦姨娘那一房盼了多久……」
「她算是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的!」
錢袁氏一聽,臉上便浮現了怒容,她連聲道:「嫂子你都沒有說什麼,她一個妾室有什麼資格!」
「你這話也不能夠這麼說。」
袁太夫人搖了搖頭,開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哥哥怎麼寵這秦姨娘,只怕我這個正房夫人也得靠邊,此次落下的孩子又是她的親孫子,她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肯罷休,我倒是覺得,你要是讓秦姨娘不追究了,這事兒,昭君也便沒有什麼責任了。」
「這個簡單,她一個小妾如果敢指手畫腳,我讓哥哥賣了她。」
錢袁氏一聽,立刻氣勢洶洶的說著。
袁太夫人對此只是別有意味的笑了一下,並沒有再發表任何言論。
錢袁氏一向都是刁蠻任性,袁老太爺早已經習以為常,聽之任之了,可是秦姨娘向來千依百順,性格柔順,此次竟然也有幾分胡攪蠻纏。
是的,秦姨娘此次的堅持,在袁老太爺看來,卻是變成了胡攪蠻纏。
在袁老太爺眼裡,雖然此次事情是錢昭君的錯,林氏、他的二兒子袁仲程包括秦姨娘都是受害者。可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後果也無法挽回了,難道就不能夠大度一些,不要再追究這件事情了嗎?秦姨娘實在是有些得理不饒人了。
袁老太爺夾在中間,只覺得不勝其煩,甚至心理上也漸漸覺得錢袁氏說的話有些道理,秦姨娘說到底,不過是個妾室,是個可以隨便買賣的妾室,即使他與秦姨娘感情不錯,但這也不是秦姨娘可以蹬鼻子上臉的借口。
這事兒做的,還不如袁太夫人大度。
也幸虧秦姨娘並不知曉袁老太爺心中所想,不然估計要氣歪了鼻子。
袁太夫人自然可以大度,那又不是她的孫子,她甚至巴不得他們這邊沒孩子呢!也巴不得給她添堵。
可是,即使袁老太爺如今明面上表現出來的這副為難猶豫的態度,也讓秦姨娘心裡憋出了火氣。
那孩子,也是他的孫子,他怎麼可以就這樣輕輕鬆鬆就當做沒有發生過這事呢!
秦姨娘越是這樣想著,心中越是生氣,一時之間,竟然與袁老太爺鬧起了冷戰,兩個人也開始了分房睡。
袁府裡接二連三鬧出的這些事情,讓袁家上上下下氣氛十分緊張,袁府的下人也越髮夾起了尾巴。
而此時的宮中,也與袁府的氣氛差不多,甚至更為恐怖。
明王謀逆,太子身亡,而皇上與皇后,似乎身子也不大好了。
梁惠帝原本就因為太子之死受了很大的打擊,可是在看到夏太監從東宮中翻出的龍袍後,又氣又恨,又是難受,竟然當場吐了血暈了過去。
雖然在御醫的診治下,梁惠帝的身子慢慢好轉,可是這事兒給他的打擊,卻是難以抹去的。
太子私藏龍袍,這事兒,就算梁惠帝在疼愛太子,也是很難做到輕輕抹過。他疼愛太子,願意將皇位傳給太子,可是,太子在他還沒有駕崩就覬覦皇位,這性質卻是大大的不同了。
若是太子還活著,梁惠帝定然要對太子定罪,可是偏偏太子死了,死的還是那般淒慘,屍首分離。
梁惠帝思來想去,最終卻還是決定壓下了這件事情,讓這件事情成為了秘密。而那件從東宮中搜出的龍袍,被他親自銷毀。
可是,梁惠帝心中到底是堵得慌。
太子的死,讓他免於這一罰,卻也讓梁惠帝心中意難平。
梁惠帝十分疼愛太子,在得知太子死訊的時候,梁惠帝甚至想過要追立太子為帝,當然這麼做,另一個方面,也是他並不想讓宣王太過於得意,他也想要給皇太孫鋪路,有一個做皇帝的父親,即使皇太孫沒有被立為太子,將來即位卻也是名正言順的多。
可是,太子私藏龍袍這事兒一出,梁惠帝最終也只是追封了太子一個封號,正孝。略帶幾分諷刺。至於皇太孫,被正孝太子帶累,最終只得到一個榮王的位置。
這個結果讓皇后有些失望,又有些欣喜。
因為宣王被封為太子了。
明王被梁惠帝圈禁,而對於在此次明王篡位事件中立下大功的宣王,梁惠帝卻一直沒有任何的表示。
宣王卻是好城府,竟然也是無動於衷,或許是心有成竹,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心急。依然老老實實做著禮部的雜事,在梁惠帝生病的時候,親自伺候湯藥……
樁樁件件下來,連不少中立的大臣都不覺得有些動容。
而梁惠帝在病癒後,最終順應了大臣所請,立了宣王為太子,入住東宮。
東宮其實已經是不祥之地,梁惠帝不知道是真的沒意識到,還是在裝糊塗,竟然在宮內有那麼多宮殿的境況下,也沒有提出將東宮改在其他的地方。
梁惠帝沒有說,而底下的大臣也沒有說,宣王在出完太后、正孝太子的殯後,簡單的舉行完冊封典禮,便帶著家眷住進了這不詳的東宮。
宣王成為太子後,這一位新太子,彷彿給整個朝廷也帶了一絲不同的氣息。
新太子在還是宣王的時候,行事向來低調,在讀書人之間也有好名聲,雖然看著平平常常,難得的卻是沒有一絲不好的地方。等到他成為太子後,行事竟然越發低調,戰戰兢兢做事,溫文有禮相待所有大臣。
即使一些原本並不看好新太子的大臣,心裡也是不得不服氣,這位新太子,可是比那正孝太子要好得多了。
梁惠帝對此只是冷眼旁觀,而待新太子的態度比之先前的正孝太子,卻看不出半絲的父子親情。
朝中風雲變化,最終還是塵埃落定。
袁叔萬依然做著他的戶部尚書,每天忙忙碌碌,宣王成為太子,對於他似乎沒有半絲的改變。
倒是袁太夫人心裡有了一絲別的念頭,聞家的親事作罷,而宣王突然成了太子,讓她想起了劉賽君。劉明山雖然如今只是舉人的身份,可是他如今在太子的手底下做事,將來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而劉賽君也因此在袁太夫人眼裡鍍上了一層金。
即使京城中還有不少的官宦人家小姐可以選擇,可是袁太夫人都不熟悉,此時在她眼裡,劉家與她最熟,劉賽君也成了她認為的好人選。
袁太夫人委婉的與袁叔萬提了這事,袁叔萬卻是笑著搖了搖頭,告訴了袁太夫人一個讓她十分震驚的消息,劉賽君已經成為太子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