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喬子璟正想說:「巧巧一向這樣」想到莊夢蝶現在的身份,立即改口說:「巧——了,你們也認識。」一邊對莊夢蝶說:「你還不知道吧,我和二公子是在萬家的宴會上認識的,既然大家都認識,又難得聚在一起,不如一起喝幾杯吧。」
莊夢蝶知道喬子璟喜歡熱鬧,雖然她不喜歡這樣與朱墨錦和白秋月待在一起,還是點了點頭:「好吧。」
「呵呵,還是少將軍說話有用,我們夢蝶一向誰的話都不聽,這回是遇到剋星了。」白秋月笑語盈盈地說。
一行人出了帳篷,準備上車,卻看見萬芊芊站在帳篷外。
「萬小姐,你怎麼在這?」喬子璟說。
「我是來看戲的,我想看看白小姐。」這是萬芊芊給自己來看喬子璟找的理由。這句話一說完,朱墨錦第一個暗叫不好,果然陷入愛情的女人很可怕,萬芊芊那樣一個文靜內斂的大家閨秀,竟然這麼主動起來的。但願她不要成為喬子璟與莊夢蝶之間的障礙。
「你這麼喜歡白小姐,改天我讓人給你們拍張合照,今天怕是不行了呢。」喬子璟說。
「你們這是要去哪裡?」萬芊芊問。
「二公子要帶我們去慶祝一下,不如你跟我們一起吧。」白秋月見萬芊芊與喬子璟認識,又見萬芊芊衣著不俗,知道她家世不凡,既然萬芊芊是自己的戲迷,她也想趁機結交一下她。
「你母親還在看表演吧,我們這一去要很久,怕你母親不見了你,要著急。」朱墨錦說,其實他只想支開萬芊芊。
「不會的,我母親也喜歡白小姐,她要是知道我跟白小姐交上朋友,一定會高興的。」萬芊芊是打算把戲迷身份一演到底了。朱墨錦暗自好笑,萬家什麼時候這麼開明了,允許自家的姑娘和他們眼裡的「戲子」交朋友了。不過讓她一起去也好,朱墨錦正想觀察一下,這個喬子璟對莊夢蝶和萬芊芊各自是什麼心思。
「那就一起吧,我沒有開車來,只好麻煩二公子再委屈一下,充當一下司機咯。」喬子璟是個隨性的人,不會去想那麼多,他覺得人越多越好玩。
從廣場到朱墨錦停車的地方還有一段路,喬子璟把莊夢蝶拉了一下,兩個人放慢腳步走在後面。他輕輕地對她說:「陸伯父的案卷我已經弄到了,這件事急不得,要慢慢來,你要有耐心。今天晚上且先開開心心玩一個晚上吧!」
莊夢蝶說:「我知道了。你也要當心,別把自己捲進去了。我覺得,我父親的事一定非常非常嚴重,還很複雜。」
「我知道的。靜州的桂花開了呢,整座城都能聞到香味。你以前最喜歡桂花了,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去攬月山上看漫山的桂花。」喬子璟想,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先聊些輕鬆的話題。
莊夢蝶一聽到攬月山的桂花,先是勾起無限的思鄉之情,繼而就想起那年隨祖母去攬月山拜佛看桂花與朱墨錦相遇的事,如今物是人非,那個為她月下吹簫的少年現在正被另一個女人挽著胳膊走在她前面,頓覺無限傷感。
萬芊芊時不時回頭看看刻意落在後面的喬子璟和莊夢蝶,她開始覺得事情跟她想的不一樣,那晚喬子璟跟她划船遊玩,還跳下水去救落水的她,那時候他所有的關注和笑容都是給她的,和今晚這個和別人盡情談話,完全不關心她的喬子璟判若兩人。
白秋月沉浸在今晚的幸福中,她終於一雪前恥了,更重要的是,朱墨錦在她身邊。還有以前一直擔心的莊夢蝶,如今來了個喬少將軍,把她勾走了,一切都太圓滿了,她太幸福了。
只有劉芸,注意到了朱墨錦對莊夢蝶的刻意冷淡。因為她太瞭解朱墨錦了,他對女人熱情那是常態,若是對一個女人很冷,那就絕對有問題了,何況是莊夢蝶這樣一個才貌雙全,靈氣十足的女子。
不止這些,劉芸還注意到了喬子璟對莊夢蝶過份親密,注意到了莊夢蝶眼睛裡深深的失落,注意到了白秋月的盲目幸福,注意到了萬芊芊對喬子璟的種種期待,她心裡生出好多好多的疑問,她想知道這位莊夢蝶到底是何人,何以讓地位優越的喬少將軍這般待她,想知道喬子璟與莊夢蝶的關係,她最想知道的還是莊夢蝶與朱墨錦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莊夢蝶對朱墨錦到底意味著什麼。
朱墨錦開了一輛大車,足夠他們六個人坐下了。隨後朱墨錦把一行人帶到了美人湖,那裡早就停著一艘大船。眾人見到大船都十分興奮,白秋月高興得跳起來:「哇,這麼大的船。」說著蹦蹦跳跳上了船。
朱墨錦上船之後就吩咐守在那裡打瞌睡的傭人們擺桌子上菜。不一會,一桌酒菜就上齊了,六個人圍著圓桌坐下來。
「這菜還是熱的,你是早就準備好了吧,看來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在落河城,吃喝玩樂都不用愁了。」喬子璟了樂呵呵地說。
莊夢蝶暗暗發愁,這兩人要是走得太近,自己就免不了與朱墨錦抬頭不見低頭見,這種折磨就沒有盡頭了。
朱墨錦舉起酒杯:「今天是中秋之夜,難得大家聚在一起,先乾一杯吧。」
喬子璟拿著酒杯:「為天上美麗的月亮,為這人間美景,也為了我們美好的年華,乾杯!」
大家一時都被感染,興奮地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萬芊芊也覺得這個夜晚不是那麼難過了。
「說起來,我們都是沾了白小姐的光呢,這一切定然都是為白小姐備下的。」劉芸一邊說一邊拿眼睛去瞥莊夢蝶和白秋月的反應,果然一陰一晴,對比明顯。再去看朱墨錦,依舊是面無表情,絲毫看不出喜怒,這個表情已經保持了一個晚上了。劉芸非常肯定,莊夢蝶對朱墨錦來說,一定很不一般,因為朱墨錦從來不會對他身邊的女人作這樣持久而堅決的冷落。
朱墨錦和喬子璟正對面坐著,莊夢蝶和萬芊芊一左一右坐在喬子璟旁邊,劉芸和白秋月一左一右坐在朱墨錦旁邊。劉芸刻意坐在朱墨錦和莊夢蝶中間,這樣比較容易捕捉他們之間的任何細微的交流。
喬子璟很自然地把一碗魚湯和莊夢蝶面前的一盤滷肉換了位置。
白秋月癟嘴一笑,輕輕地向朱墨錦耳邊說「你看,他倆像不像夫妻啊?」
萬芊芊想著一路上的情景和眼前的情景,又聽到旁邊白秋月說的話,沮喪極了,她覺得自己今晚就不該來。
而讓劉芸驚歎的是,莊夢蝶對喬子璟的舉動似乎早已習以為常,沒說謝謝,也不覺得嬌羞,也不謙讓。他們一定很早就認識了,而且關係很不一般。她跟了朱墨錦那麼久,早就擁有了超越常人的觀察力。
「我聽秋月妹妹說,莊小姐飽讀詩書,性情高雅,真是令我們這些粗人羨慕不已。」劉芸想知道莊夢蝶的身世,拋出這樣一句話來。
「劉小姐難道沒聽過,禿子愛梳頭,蹶子愛走路,越是市井俗物,越喜歡附庸風雅。您若是相信了,那是說明我戲演得好,會騙人。」劉芸那些恭維的的話讓莊夢蝶認了也不是,不認也不是。認了就嫌傲慢,不認又像是在說白秋月說謊,她用這種方式輕輕化解了劉芸給她設好的陷阱。另一方面,莊夢蝶也聽到白秋月在朱墨錦耳邊的話,又不能去解釋,她也想用這種方式告訴朱墨錦,白秋月說的不可信。
「好厲害的一張嘴。」劉芸是這張桌上唯一的明白人,所以她最能理解莊夢蝶所說的話的全部含義。她一個字也不提白秋月,就否定了白秋月在朱墨錦耳邊的那句話。
「你才知道她厲害啊,她可是我們戲班子裡的『善霸』。」白秋月並不明白莊夢蝶的話厲害在何處,也不明白劉芸因何誇獎莊夢蝶,她以這場晚宴的女主人自居,她只想貢獻更多的有趣的話題,讓每個人都高興。對於莊夢蝶,她是非常感激的,因為她今天的昭雪,莊夢蝶功不可沒,她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和莊夢蝶的親密。
她說道:「有一回,我們去為一個姓張的大戶人家唱戲。張老爺看上了我們一個姐妹,要娶她做妾。那個姐妹不肯,被那個糟老頭子臭罵了一頓,扇了兩耳光,還往她身上吐口水。那個姐妹跑來跟夢蝶哭了一回。結果那天晚上,我們唱《五女拜壽》,輪到夢蝶上場的時候,她站在台上半天不開口,後台的板子都敲了好幾趟了。後來終於開口唱了,唱的卻是《何文秀》裡的《楊媽媽罵張堂》——開口罵你賊張堂,無有爹娘來教養,楊媽媽今朝要來教訓儂,儂兩隻耳朵拉拉長,張家祖宗喪陰德,養了儂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的小畜生……」
喬子璟帶頭笑起來。
白秋月繼續說:「當日是張老太太的大壽,張家所有親朋都在底下坐著,那個張老爺聽得是汗如雨下,差點沒吐血。」白秋月還沒說完,大家早就笑開了。
「看來你也沒怎麼變嘛。」喬子璟在莊夢蝶耳邊輕聲說。
「怕你認不出來,所以不敢變。」莊夢蝶順著他的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