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看到有人攪局,還是個年輕小生,落河城有頭有臉的人他就算不認識,也應該是個熟臉,這個人從來沒見過,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不怕死的毛頭小子。那人藉著酒氣,一拳就打過去。只見他輕輕躲過,一邊把莊夢蝶放開,一邊抓住那人的手往桌子那邊丟過去。那人站不住,跌了個趔趄,把桌上的酒和食物震得亂倒,自己沾得一身髒,旁人也無一倖免。
幾個女人早就大叫起來。那幾個男人覺得很沒面子,被丟過去的那個更覺得顏面無存,幾個人一齊向他撲殺過去。莊夢蝶嚇得大驚失色,她擔憂地看著救她的人。他完全不像他看起來那樣文弱,他身手敏捷,招式漂亮,一看就是受過訓練的。
只見他很輕鬆地撂倒了第一個,再把他往那群人一推,一撥人的進攻早就被輕鬆打敗了。那群人剛站穩又撲過來,他解下領帶當鞭子,等第一個人靠近,他把領帶甩過去,那人就被套住了,接著就被甩出去好遠。其他人跟著撲過來,他唆唆唆地揮動著領帶,幾個人都被打得捂臉大叫。
是喬子璟嗎,是的吧?莊夢蝶看著眼前的翩翩少年,可是他忙著和人打架,一直動來動去,她根本不能好好看他。
莊夢蝶當然不會知道,喬子璟回國,也是朱墨錦一手安排的。因為莊夢蝶的一句夢話,加上汪雨報告說陸風之生前與喬占山關係密切,喬子璟就被挖了出來。
朱墨錦也不確定這個遠赴英國留學的喬子璟就是莊夢蝶夢裡呼喚的「子景」,所以他把那張有《東方劇院盛大開業》的新聞的報紙匿名寄給了喬子璟,報紙上有莊夢蝶的大幅照片,也有關於悅戲的一些介紹,如果喬子璟真的對陸巧然那麼重要,他也許會懷疑是陸巧然寄給他的。如果陸巧然對喬子璟也那麼重要的話,他應該立刻回國。
事實上,喬子璟收到那張報紙,興奮不已,他毫不懷疑,這是遠在故國的陸巧然對他發出的召喚。單憑那張照片是看不出她是陸巧然,可是能夠給自己寄報紙,加上小時候,自己和她打鬧的時候,她經常說她要去唱戲,這些加起來,就可以確定是她了。只是,如同報紙上所說,她已經化名莊夢蝶。
大鬍子的出現,莊夢蝶深感自己現在很危險,又放心不下這個還不知道是不是喬子璟的恩人。李蜜兒看到打架,早就嚇壞了,急得一邊喊「快走吧」,一邊拉著莊夢蝶往外走。
莊夢蝶愣是站著不動,喬子璟來見莊夢蝶,一個人也沒帶,所以單靠他一個人制服這群人,頗費了些時間。那幾個最後實在打得站不起來了,只好求饒。
「這位少爺,饒了我們吧,我這個朋友剛才實在是喝多了,才對這位小姐無禮。」其中一個說。
喬子璟理了理已經弄亂的衣服和領帶,一邊說:「那就請你那位朋友向這位小姐道歉吧。」說完他看向莊夢蝶,終於可以好好看看她了。
莊夢蝶也看著這個漂亮的公子,當她看到嘴角邊的一顆痣的時候,總算可以確定是喬子璟了,沒錯,就是他。她小時候經常拿這顆痣取笑他是個天生的吃貨來著。
喬子璟走到莊夢蝶面前,沒想到莊夢蝶先他一步,她想他鞠了一躬,說「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敢問公子尊姓大名?」她知道眼下,她斷然不能與他相認。
喬子璟愣住了。
喬子璟本來懷疑陸巧然是不是因為自己現在是唱戲的,羞於與他想認,又或者,她還在為當年的事不肯原諒他。轉念一想,頓時全明白了,就順水推舟地說:「這裡人多,妖魔鬼怪也多,莊小姐自己要小心,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我叫喬子璟。」
「多謝喬公子,那我不打擾公子了,先告辭了。」莊夢蝶拉著李蜜兒走了。而角落裡的紀達,也悄悄地走開了。喬子璟的出現,讓紀達覺得,不管喬子璟與莊夢蝶是不是認識,現在都不宜與莊夢蝶有正面衝突,這個莊夢蝶既然會被喬子璟看上,又是被朱局長明確保護的人,莊夢蝶有沒有問題還是個疑問,犯不著為了她得罪喬子璟又得罪局長,太不值得。
喬子璟一直看著莊夢蝶和李蜜兒出了門口,才轉過頭來。
新的大雜院莊夢蝶給起了個名字,叫心玉院,心玉院房子不多,所以莊夢蝶和李蜜兒依然同床睡。莊夢蝶還在回想著與喬子璟重逢的情景,故人相逢,實在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從前兩個親密無間的人如今再見面卻只能匆匆別過,又讓她覺得無限傷感。
「剛才救你的那位喬公子實在太帥了。」李蜜兒也很興奮,她還在想著大英雄喬子璟。「你怎麼那麼幸運,能遇上這麼神奇的人物。」
「大小姐,你剛才也在場,你不是也遇上他了嗎,那你也幸運啊。」莊夢蝶無奈地說。
「嘻嘻,我已經有二公子了,就不跟你搶了。」李蜜兒笑嘻嘻地說。李蜜兒經常在莊夢蝶面前提起朱墨錦,每次莊夢蝶的心都會隱隱作痛。李蜜兒對她與朱墨錦的事一無所知,但是她又沒辦法跟李蜜兒說清楚,再說如今這樣,說不說清楚都沒所謂了。她權當把這件事當作對她的測試,如果有一天,「二公子」這三個字從李蜜兒嘴裡說出來,她不覺得心痛了,就說明她真的做到把他放下了。可是現在看來,她根本做不到。
「哎,他不是說讓你去找他嗎?你打算怎麼找?」李蜜兒說。
「誰呀?」莊夢蝶剛才聽到李蜜兒說朱墨錦,她也記得朱墨錦說過讓她去找她,一時還以為李蜜兒知道什麼了。
「你糊塗了,你的喬公子啊。」李蜜兒覺得莊夢蝶太沒意思了,她怎麼就提不起興趣來跟自己談論這件事呢。
「哎呦,我求求你了,我困了,咱們睡覺行嗎?」莊夢蝶顯然真的不想再糾纏這個話題了。一邊也想著要不要去找喬子璟,兩個人如今身份地位懸殊,再相聚,又該如何與他相處,他又會怎麼看如今的自己,莊夢蝶對於這一切實在沒有一點信心。
李蜜兒只好悶悶地不再說話。
「夢蝶姑娘,外面有人找你。」阿姐敲了敲門說。阿姐姓吳,是眾姐妹裡年紀最大的,現在已經不上台唱戲了,只能在劇院裡打打雜,她長得很高大,因此擔當起了戲班子保鏢的工作。她住的房子就在門口,相當於心玉院的管家。
「不會是喬公子吧?」李蜜兒嗖地從床上蹦起來,「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阿姐,你去跟他說,夢蝶馬上就出來了。」
莊夢蝶也連忙起身穿衣。
莊夢蝶在喬子璟面前站定,兩人對視良久,都不相信站在眼前的就是彼此。莊夢蝶剛要開口,喬子璟一把把她拉過來抱在懷裡。把後面的阿姐和跟著出來看情況的李蜜兒看得張大了嘴巴,李蜜兒差點笑出聲來了。阿姐連忙攔住她,拉著她回屋去了。
喬子璟一直在國外,早就被西方人直接的情感表達方式同化了。莊夢蝶顯然不大習慣他這種做法,但是無從掙脫,漸漸地,她感覺到了一陣溫暖。
好一會,喬子璟才把莊夢蝶放開。
「巧巧,我知道是你,你不會不認我了吧。」喬子璟又興奮又緊張地說。
莊夢蝶也很興奮,在這之前,她一直覺得這是不是做夢,現在終於看到喬子璟站在眼前了,才確定這是實實在在的事實。「子璟,我不是故意不認你的。今天的事情實在太混亂,我有機會慢慢跟你解釋吧。」
「現在就有機會啊,我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你說。」
「那我們進去吧。」
院子裡最大的一間房是姐妹們吃飯的地方,也是唯一能會客的地方了。只有幾張長椅和一張大桌子。不過眾姐妹都很愛乾淨,阿姐打掃得非常勤快,加上莊夢蝶自己畫了幾幅畫掛在牆上,倒也齊整乾淨,還有幾分雅氣。不過莊夢蝶知道,這對於喬子璟來說,實在太簡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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