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夢蝶沒有看到朱墨錦,就站在那裡等候著。
朱墨錦照樣去給白秋月道喜,稱讚她剛才表現很勇敢,那麼大的動靜都沒有嚇到她。白秋月笑得像一朵花一樣。何有銘沒有跟他們一起,朱墨錦猜他是去處理剛才斷電的事了。竊聽器安好了,這點朱墨錦深信不疑。只是何有銘會怎麼解讀剛才的混亂,他真的會覺得那只是一場意外嗎,這個朱墨錦一點把握也沒有。通常,他們為了掩蓋行動的目的,會偷走一點寶貴的東西,讓人覺得這是失竊,這個朱墨錦也知道,但是現在他無從知道汪雨到底是怎麼行動的,為了讓朱墨錦在事後的反應顯得很自然,汪雨也沒有把具體行動計劃跟朱墨錦提前跟朱墨錦說。
按照朱墨錦的計劃,何有銘劇院出了點事情,但是他心中有鬼,不敢外傳,只好自己內部調查,或者吃掉這個啞巴虧。再或者,他請自己牽線,讓朱墨堂安排警察來暗查,自己動點手腳,把失竊的戲做到底,這件事就算圓過去了。朱墨錦記掛著莊夢蝶,因此準備先走。
正要出戲院大門,看到幾個巡警押著一群人進來。朱墨錦心裡罵了一句,該死,這是什麼情況,怎麼會有巡警在,不會是汪雨請來了的人被抓住了吧?朱墨錦放心不下,不便走開,只好留下來看事情的進展。
他正要攔住那群巡警問問情況,一個巡警牛氣哄哄地推開朱墨錦,「滾遠點,別妨礙爺爺辦事。」
「你是誰的爺爺。」李大龍長從禮堂裡走過來,對那個自稱爺爺的人說道。後面跟著何有銘還有幾個人。李大龍是第五局副局長,本來提局長他也有很大希望,但最終敗在了朱墨堂的手裡,如今雖然表面上對朱墨堂忠順,但心裡怎麼難免一肚子不服氣。怎麼今天偏偏他在這,這讓朱墨錦很是鬱悶。
「李副局長好。」自稱爺爺的連忙點頭哈腰,「這個人不知道從哪來的,妨礙我們辦事。」
「啪!」李大龍伸手給了他一巴掌。「知道他是誰嗎?二公子你認不認識?局長的弟弟你認不認識嗎?」
「二公子,對不起,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二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人這一回……」
朱墨錦沒等他說完,朝他揮了揮手,讓他退下去。一面假裝好奇地向姓李大龍問道:「這些人為什麼被抓到這裡來了?」
「劇院裡剛剛發生混亂,我的人剛好守在外面,發現這群人很可疑。」李大龍畢恭畢敬地說道。
「李副局長真是盡職盡責,何某敬佩不已,感激不盡。我覺得這件事確實應該讓第五局好好查查,不然何某這點小生意實在做不下去了,二公子,你覺得呢?」何有銘實在不情願讓李大龍摻合到這件事情裡來。可現在李大龍完全佔據了主動地位,見到朱墨錦問起這件事,他連忙暗示朱墨錦,讓他來壓一壓李大龍。
朱墨錦當然能領會何有銘的意思,他正愁不好插手這件事,現在何有銘主動把他拉進來,他求之不得,於是說道:「劇院裡丟了東西,這可不是小事,這以後誰還敢來這裡看戲,這些人應該抓到第五局去好好審審。」朱墨錦知道,現在的情況想讓他們把這些人放了是不可能了,現在只能爭取把他們押到第五局去,至少比讓李大龍私自審訊好。()他給跟著來的阿光擠了擠眼睛,阿光立刻明白,悄悄跑去找朱墨堂了。
「二公子,這些人是要抓到第五局去的,可是何老闆的東西也要先找找,所以就先在這審審吧。」李大龍說。
「哦。」朱墨錦點點頭:「李副局長不要誤會,劇院丟東西,下面的人做事難免不懂規矩,是家兄失職,現在家兄不在場,我這個做弟弟的多問了幾句,沒別的意思。」朱墨錦說,「你們要找東西,要審人,只管自便。」朱墨錦說完並不走,只是看著他們。
「其實劇院裡倒沒丟什麼要緊的東西,就是我書房裡幾幅字畫沒了,倒也不值錢,竊賊可能是個不識貨的蠢物。」何有銘在朱墨錦面前連忙撇清自己和這件事的關係。
朱墨錦也不說話,也沒有走的意思。李大龍抓的這些人其實一點都不重要,他真正的目的是審問劇院裡何有銘的人,可現在朱墨錦在這,他實在展不開手腳。
「當時我在走廊,有人偷走了我的懷表。我當時抓住了他的手,但是黑暗之中被他掙脫了。不過他的手被我用力抓過,一定會有印記。不妨,把讓他們把手伸出來,我看一下。」李大龍手底下一個人說。
「把他們的手伸出來。」李大龍聽到佐籐的話就像聽了聖旨一樣。
朱墨錦差點沒笑出來,看來李大龍是打算和他的手下把戲演到底了。
一群人的手忽的一下全部被扒起了袖子,李大龍和手下開始有模有樣的找起來。最終他們都沒有找到那只被抓過的手。朱墨錦保持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此時佐籐一郎和何有銘比朱墨錦要狼狽得多,朱墨錦在這,他們只能硬著頭皮把戲演下去,既不甘心放人,又不能問一些與盜竊案無關的問題,真夠難受的。
兩邊僵持著,李大龍和他的手下東一句西一句地問著話。李大龍盼著朱墨錦捱不下去趕快走,朱墨錦就盼著朱墨堂趕緊來。
李大龍提議和朱墨錦、何有銘一起去坐坐,把這件事交給底下人。這是一個難以拒絕的邀請,朱墨錦正想著怎麼應對,朱墨堂帶著人進來了。
朱墨堂一來,李大龍也只能說自己丟了東西,正在問話。朱墨錦趕緊提議,把這些人帶到第五局去,好好審問。朱墨堂正不滿李大龍繞過自己就盯上紅顏劇院還查起了這兒的老闆何有銘,二話不說把人全部帶走了。
朱墨錦脫身的時候已經連快到下半夜了,他連忙騎著他的自行車朝路口飛奔過去,看到莊夢蝶還在路口等著,又驚喜又心疼又愧疚,一直說對不起,他來晚了,有事情耽擱了,一連說了七八句對不起。
莊夢蝶本來很擔心,她猜會不會是朱墨錦搞的惡作劇被發現了。一直想要不要回去看看,可是從劇院到路口有好幾條路,莊夢蝶很怕她走了,朱墨錦萬一來了就找不到她。她不想錯過這次難得的相處機會。於是一面掙扎一面等,總算把朱墨錦等來了。
莊夢蝶打斷了一直道歉的朱墨錦,關心地問:「你沒事吧,是不是被發現了,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啊?」朱墨錦困惑了一下,突然明白莊夢蝶在說什麼了。於是笑了笑,心想這女孩也太單純善良了,他一句玩笑就被她當真,還為自己擔心了這麼久。他笑著說道:「我怎麼可能會被他們發現呢,是被別的事情絆住了。你剛才一定很生氣吧?」
「沒有啊。」
「你這麼輕易就放過我了。那我肯定不能虧待你,走,帶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朱墨錦一下子興奮起來。
「都這麼晚了,哪裡還有好吃的。不如算了。」莊夢蝶不想朱墨錦為了補償她,又辛苦一晚上。
「去了就知道了,先上來。」朱墨錦興致很高,示意莊夢蝶坐到他身前的橫槓上來。
莊夢蝶要上車,又要避免碰到朱墨錦,顯得束手束腳。朱墨錦雙腳點地穩住車身,雙手把莊夢蝶扶上車子,就著昏暗的路燈,帶著她往遠方走去。
「我記得我們小時候見面的時候,我就說過你來落河了,我要帶你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想不到直到現在才有機會。」莊夢蝶的長頭髮被風吹得飄起來,落在朱墨錦的臉上,他聞到一陣清香。
「你為什麼不問我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讓你等這麼久?」朱墨錦見莊夢蝶不說話,以為她還在為剛才的事悶悶不樂,心裡始終覺得欠她一個解釋。
「你想告訴我自然會跟我說啊,你不說,定然是不願意讓我知道。」莊夢蝶說得很坦然,沒有一絲不快的跡象,她這點倒和劉芸很像。只是劉芸是不敢問,她似乎是真的不想問。
「那你不想知道嗎?」
「不想。」莊夢蝶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這兩個字。其實她心裡知道,她不是不想知道,是不敢。他怕他說出來的事太過沉重,她怕他說出來以後他們會離對方越來越遠。
莊夢蝶發著呆,不像身子猛地向前晃了一下,是朱墨錦一個急剎車,把車停住了。
「你叫什麼名字?」朱墨錦問。
「啊?」莊夢蝶疑惑地回頭看著他,卻恰好遇到他那只隔著一公分距離遠的眼神,昏暗中,她早就臉紅了。
「我是說,你現在叫什麼?我知道陸巧然只是你小時候的名字。」
什麼都瞞不過他,要不是早就選擇義無反顧地相信他,她只怕又被他嚇得驚慌失措了。
「莊夢蝶,就是『莊生曉夢迷蝴蝶』的莊夢蝶。」她這樣說。
「好,莊夢蝶,你要允許我有些話不對你說,有些事情不讓你知道。只是,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對你說謊,這樣,可以嗎?」
莊夢蝶在他前面,側過臉,並沒有完全對著他,只是在他能夠看得見的角度,點了點頭。
說完這句話後,朱墨錦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蹬車子也瞪得順暢起來,莊夢蝶也很輕鬆,她不用再擔心他說出什麼讓她難以接受的秘密出來,也不再擔心他老是覺得欠她一個解釋而在她面前患得患失。
漸漸地,朱墨錦的自行車騎到了郊外,他拿出預先準備好的手電筒,讓莊夢蝶照著。不一會,莊夢蝶看到了一團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