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我真的沒有進去,我發誓!」沈琳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她淚眼婆娑的抬眼望著老夫人,心中後悔極了。
李氏隨即也跪在地上,撐著沈琳:「娘,琳姐兒她還小,哪裡懂得這些,夜裡又摸不著路,許是暈頭轉向走錯了。」
李氏急忙給王嬋投眼色,讓她幫忙說幾句好話,老夫人素日是最疼沈琳的,沒準說幾句好聽的,這件事就過去了。
「姨母,琳姐兒年紀尚下,這夜裡,倘若有個明事的丫鬟攔下,又哪會出這門事,我看多半是當晚守夜的丫鬟溜了神!」王嬋瞥了眼身後的流紫:「老夫人不能動氣,還不去沏壺新茶!」
流紫悶應了一聲,附身退了出去。
「琳姐兒平日就是被你們驕縱慣了!今兒敢私自去西院,明兒怕就敢私會男人了!」老夫人並沒有因為王嬋的話而平息怒火,反而因為沈琳的懦弱更加生氣!
這樣的沈琳,日後如何能成事!沈容的性子現在她捏不住,日後嫁了人,就更捏不住了。
十歲大的沈琳,五官漸漸生的水靈,但遇事不穩,即是出嫁了,也會被婆家捏住,老夫人心下一狠,得讓沈琳吃點苦頭才能成事,她面色一冷,瞅著沈琳哭泣不成的模樣,她涼聲斥道:「什麼年紀了!只知道哭!今兒就收拾東西,去南村的田莊住著去!」
但她卻未說期限,該住多長時間。
沈琳一聽這話,嚇的噤聲,止不住的抽噎著,她雙目如銅鈴大:「祖母。我不要離開沈府,祖母,我再也不敢了,祖母……」她恐慌至極,如同遇上惡狼的幼崽,眸子打轉的淚水硬生生沒敢再落下來:「娘,您幫我求求祖母。娘。娘!」
「娘,沈琳即是犯了再大的事,也不至於送到田莊罷。她…她好歹是沈家的小姐,您要是將她送到了田莊,這不是要她的命嘛!這會兒正是天熱兒的時候,她受不住的。娘!」李氏往前爬了幾步,見老夫人無所動容。苦苦哀求:「您平日裡最疼她,天熱了,就怕她曬暑,讓她搬到您院子裡。天涼了,又怕她凍著,娘。您怎麼捨得啊……」
「就是將她寵壞了!還不趕緊下去收拾東西去,你也不許跟著去!」老夫人甩袖道。
沈容站在原地。瞧著這一幕,不禁皺起眉頭,老夫人這又唱的是哪出。
沈琳幾時又去過田莊,此事,完全偏離她所知道的軌道。
她心裡即是欣喜又是害怕,改變證明上一輩子所發生的事情會有反轉,卻又表示著未來將要發生的一些事情誰也不知道。
但沈琳這次所受的處罰確實大了些,往常最多也是禁足兩三個月,抄寫佛經。
李氏一聲嘶叫,雙手按住肚子嘶聲竭力又是一吼:「啊,肚子,娘,我肚子疼!」
額頭上立即布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老夫人瞧她不像是裝的,起身喝道:「還不去將安大夫請過來!」
安大夫是沈家專從藥鋪聘的老大夫,就住在沈家前院,專給沈家人行醫治病。
李氏已經被丫鬟扶到了裡間的床榻上。
不一會,安大夫就提著藥匣子進了福華院。
把過脈定睛一笑:「恭喜老夫人,賀喜老夫人,四夫人是有喜了!方才是氣火攻心,動了胎氣,進幾付好藥,稍加調養,便無大礙。」
李氏下意識抬手摸著肚子,慘白的臉色添了幾分笑意,她半歪著腦袋,氣虛道:「娘,一定是送子觀音顯靈了,一定是送子觀音顯靈了。」
程氏神色微變,難道棋差一步,老夫人就要改變主意了?
她臉色繃緊,恭笑道:「這真是大喜的事,母親,方才安大夫也說了,四弟妹受不得刺激,琳姐兒有什麼大過錯,也不至於送去鄉下罷……」
如果老夫人要變主意,程氏就先來一個順水人情。
李氏聽言,也跟話說:「娘,要是琳姐兒被送到田莊,我根本不能安心養胎,娘,往後我會將她看好的,您就繞她這一次,您禁她足也好,就是別將她送去田莊啊!」
沈琳的目光也帶了幾分期盼。「此事已定,你不必多說,劉嬤嬤,打點下去,明兒就送五姑娘下南村田莊,吩咐田莊內的老媽子,誰都不准供著她!只許帶一個婢子!」老夫人還是鬆了口。沈琳霎時身子一軟,又跌倒在地上。
李氏掩著肚子就痛叫:「娘……娘,您不管您的孫兒了?」
老夫人冷眼一掃:「孩子是你的,不想保住也怨不得別人!」
老夫人知道李氏盼著有身孕許多年了,所以她並不擔心。
又禁了沈英兩個月足,就差遣所有人退下了。
沈容與沈英是前後腳出福華院的。
沈容才走了兩步,沈英就急著小跑過去:「三姐姐,我明明是與你說了的,你怎麼能說你不知道!」
情急之下,她拔高了聲音。
沈容不禁冷笑一聲,側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受了沈容這一眼,沈英立即脖子往後縮去,癟了癟嘴,訕笑道:「那也許就是你沒聽見罷,三姐姐你別怪我和你急,方纔你也瞧見了,那個陣勢,祖母非要問出個一二,可你又不站到我這邊。」沈英遲疑片刻,小心翼翼道:「三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玩了。」
「姐妹中,我與你最相處的來,只是我的性子你也知道……」沈容聳了聳肩膀,難為道。
現在諸多事情和三房有牽扯,還不是與沈英翻臉的時候。
沈英一知半解的點頭:「我明白,我明白。」
沈容淺笑著,便同她們一道往錦林院的方向去。
程氏說:「方纔的事情將容姐兒嚇著了罷,你肯定未見過你祖母動怒時的模樣,平日琳姐兒是最受寵的,今兒還不是一樣受了罰,她這麼嬌寵的姑娘被送去鄉下,唉。」程氏歎氣。
「祖母是一氣之下才如此,沒準兒過幾日,氣消了,就差人接五妹妹回來了。」沈容莞爾一笑,看向程氏與沈英,不急不緩的開口:「四妹妹方才問我有沒有聽見她說的話,我自然是聽見了,可我為什麼當著祖母的面不說,就是因為此事牽連五妹妹的閨譽,說了,五妹妹必定受大罰。四嬸嬸,四妹妹,你們既然可憐她,又何必將事情說開。這樣五妹妹也不用受到這樣的懲戒了。」
程氏空愣了半晌,旋即開口:「容姐兒,事情哪有你想的這麼簡單,就是這事不說出去,你祖母也會查出來的。傻閨女,還好這事你沒牽扯進去,不然我如何與你母親交代。」程氏含笑寵溺的撫了撫沈容的額頭,將沈容送到了錦林院院口。
「哎呦,三姑娘您快進屋裡來,這麼大的太陽,也不怕曬暑氣了,方才夫人差人給您送去幾塊冰鎮西瓜,可下人們說您被老夫人喊去了,夫人這會兒還在屋裡急著呢,您快進屋報個安吧。」方嬤嬤才從正房裡出來,眼尾就瞅見從院口進來的沈容,她三兩步移步過去,伺候著。
方嬤嬤又不放心的問:「姑娘,您沒事罷。」
沈容搖頭:「沒事,祖母就問我幾句話,問完我就回來了。」
沈容快步進了正房,方嬤嬤早隔著薄紗簾子先喊了一聲:「夫人,三姑娘回來了!」
所以沈容才繞過了三扇朱漆立屏風,趙氏就已經迎了上來:「這個點老夫人喊你過去,是不是陪著老夫人用膳了?」
沈容摸了摸乾癟的肚皮,賴道:「娘,我餓了,我就是過去回話的,我先吃飽飯,再慢慢與您說。」
「還沒吃飯呢!」趙氏眉頭一掀,「方嬤嬤……」
「奴婢這就去。」不用趙氏吩咐,方嬤嬤就立即退身準備了。
昨兒夜裡沈平成回來,趙氏與他談及沈嵐與顧行琰的事情後,沈平成知道阮氏與顧老夫人是舊識後,心中大喜。
就與她說,待他與老夫人說清楚這些,沒準就不用納王嬋為妾了。
趙氏識大體,沒有因為王嬋的事情而與他慪氣,這讓沈平成心中愧疚不少,所以昨兒就與趙氏將事情的始末全交代了一遍。
夫妻二人徹夜長談後,趙氏氣色恢復了不少,今日整個人的精神都瞧著不一樣了。
趙氏親自給沈容布了幾樣菜:「糖醋小排是你最愛吃的,你多吃些。」又順道讓春林去沏一壺新的蓮花茶。
用過飯後,沈容將沈琳與沈英的前因後果與趙氏捋了一遍,後道:「娘親,祖母罰琳姐兒到鄉下的田莊暫住,尚未說什麼時候回來。四嬸嬸有了身孕,也沒能勸下祖母。」
趙氏驚然,「田莊?你祖母怎麼忍心。」
「娘親您就是心太善良了。」沈容輕聲說:「這種事情,其實遮遮掩掩也就過去了,我都明白的,三嬸嬸怎麼不明白。我知道您與三嬸嬸現在走的近,可您也要留個心眼,今兒英姐兒與琳姐兒為什麼打起來?平日的英姐兒最怕事,恨不得什麼事兒都不沾,偏偏今日惹惱了琳姐兒。我雖待在沈府的時日不多,可也知道琳姐兒是被驕縱慣的,上有祖母寵著,下有四嬸嬸疼著。英姐兒難道不知?」
沈容深有疑慮的望著趙氏:「還是她別有用心,故意惹火上身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