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謹站直身體,細瘦的手臂扶持住顧臨深的腰身,帶著他一步一步向前。
剛剛那一下並沒有讓他的步伐有任何問題,可他的眉頭還是微微皺著。也因為這一下,他徹底分不清自己現在身處什麼位置。宋言謹站住腳,抽離放在他腰上的手時,顧臨深微偏著頭,並沒有動。
轉身要去拿藥箱的宋言謹見顧臨深沒有坐下來,一愣,說道:「怎麼不坐下來?」
顧臨深這才知道,自己身後是有可以落座的地方,沖宋言謹淡淡一笑,輕輕坐了下去。
隨後,房間裡響起宋言謹轉身出去的腳步聲。顧臨深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臉上的肌肉繃的緊緊的。
他的手掌在眼前晃了晃,眼前依舊黑暗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他的手掌握成拳砸在了床邊,幽深看不到底的眼睛有了片刻失神。
「好像還有點紅藥水,要不要擦一點。」宋言謹倉促的進了房間,聲音裡帶著急忙後的焦慮。
顧臨深的頭朝著她過來的方向偏了偏:「不用了,已經不痛,沒有擦傷。」
他這麼說著,宋言謹還是走過去朝著撞到的腿部看了幾眼,確定沒有一點傷痕,她才放心,將紅藥水隨後放在桌子上。
「那你先坐一會兒,我去洗澡。」宋言謹握了握顧臨深的手,坐在床邊休息了片刻,鬆開他的手朝著浴室走去。
乘著宋言謹不在浴室的空檔,顧臨深抬手摸了摸四周的東西。確定了所有物品的位置,免得宋言謹等會出來露餡。
很快,顧臨深便聽到浴室的方向傳出了動靜。
宋言謹洗了澡出來後並沒有發現異樣,晚上快要休息時,顧臨深的眼睛忽然明亮如初。臥室裡所有擺設清晰的呈現在眼前,宋言謹整理著床鋪,側身看他,見他的眼睛在臥室裡遊走的尤為仔細,不由笑他:「自己的房間,每天都看,還這麼好奇?」
顧臨深聽到她的聲音,將眼睛放到她的身上,忍不住笑了:「再不看,怕以後沒有機會了。」
宋言謹讓他的話說的猛地一僵,身體沒有了動作,她眼睛睜得大大看他,白皙的眉心微皺。
「我是說我們的臥室該換一個格局。」顧臨深安撫的看著她,一句話解決了宋言謹心口的疑慮和不安。
「我還以為你說什麼呢……」宋言謹微微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看著顧臨深:「臥室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顧先生想要換成什麼模樣?」
「言責編喜歡這樣?」顧臨深的眼睛停留在床前那張寬寬大大的照片上。
宋言謹理好了床,狠狠深舒了一口氣:「嗯,我覺得這樣挺好。」
顧臨深沖宋言謹露出笑意,並沒有再說話。晚上,宋言謹躺在顧臨深的懷裡,有些睡不著。
「還沒睡?」宋言謹在顧臨深的懷裡動了動,發現他睜著眼睛也未睡。
顧臨深擁著她肩頭的指尖輕動了幾下:「還沒有。」
現在,他能看到,能多看一會便多看一會。他知道,按照現在的頻率,再過不了幾個小時,他又會出現短暫的失明。
顧臨深一直在看著她,她躺在她懷裡也偏頭看著他。看了一會兒,她就忍不住笑著發問:「我怎麼覺得今天的顧先生特別愛盯著我看?」
「這樣的言責編很好看。」顧臨深略微側了側身子,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淡笑回答。眼睛跟隨著手,看她的神色格外認真,說道:「要是以後,我和言責編發生了變化,言責編該怎麼做?」
宋言謹的手從薄被下伸出來,握住他的手,不解的看著他:「發生什麼變化?」
「要是我變了,言責編會不會難過?」顧臨深沒有直接問,怕嚇著她。
宋言謹認真想了想,眼睛轉動著,隨後將眼睛放在他的身上,咬著嘴唇:「要是顧大少變了,我應該會很難過。但我知道,顧大少對我是不會變的。」
她說的很有自信,不是她對自己自信,而是對顧臨深自信。
顧臨深有些無奈,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他說的不是這方面,但宋言謹的答案卻又讓他有些小小驕傲。這個世上,能有幾個人信別人超過自己。
「放心吧,你老公對你不會變。」未來,或許什麼都說不準,但是這一點,顧臨深卻是敢保證。無論何時,無論他處在何種困境,他都有自信,他比任何人更會保護宋言謹。
一早,莫開出現在盛墅。
宋言謹在客廳看到莫開時,見他站著,忙客氣的打招呼:「莫特助應該還沒有吃過早餐?要不要一起吃點?」
「不用了,我已經吃過。」莫開禮貌恭敬的沖宋言謹彎了彎腰,維持剛剛的動作站在那兒。
宋言謹已經習慣莫開的自我忽略,也就沒有放在心上,進了廚房和顧臨深一起吃了早飯。
吃完早飯後,是莫開開車。將宋言謹送到nj後,莫開開著車直接朝豐臨的方向去。
一路上,莫開猶豫的從後視鏡看了幾次顧臨深。他向來不會多嘴,但是這會兒,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boss,眼睛的事還沒有告訴夫人?」車子到了豐臨後,莫開替顧臨深開了車,低聲問。
顧臨深下了車,站住步伐看了莫開一眼:「事情我會找個適合時機說,先不要對外透露。」
莫開忙垂首:「是。」
「聽說最近段興大夫會回國,記得留意。」顧臨深偏頭看了一眼莫開吩咐道。
段興是全球最出名的眼科大夫,顧臨深讓莫開留意他究竟是為了什麼,莫開很清楚。
顧臨深一個上午都是處理豐臨的事,任何人來不准進,就連一向例外的劉封,這次也是不准進的。莫開沒有事,也不會來打擾。
可中午時,莫開還是敲了顧臨深辦公室的門。
「boss,信醫院的李院長來送昨天的檢查結果,需不需要回絕?」莫開站在門口處徵詢顧臨深。
顧臨深手中握著的鋼筆微微頓了一下,垂著的幽深眼眸微微揚起:「讓他進來。」
莫開頷首,明白顧臨深的意思,出去沒一會兒便領著李院長進來。
李院長因為昨天檢查的情況都有些不敢見顧臨深,但是他的檢查報道卻是要他親自送的。
李院長進來後有些躊躇,朝著顧臨深的點了點頭:「顧總。」
顧臨深朝著李院長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還算客氣:「李院長請坐。」
「這個給您。」李院長連忙點了點頭,在顧臨深的對面坐下,將手中的最終診斷書遞給了顧臨深:「昨天顧總走後,我們請了幾個這方面的專家好好開了一次會,這是最後的診斷結果和治療方案。」
顧臨深接過那診斷書,認真看了幾眼,臉色並不是很好看。好一會兒,他的眼眸掠起看著李院長:「所以結果是我的眼睛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況?」
李院長有些猶豫,張了張嘴:「顧總的眼睛最初也是由短暫失明開始,到最後才漸漸演變成完全失明。現在,情況和一開始的時候有點相像,幾年前,顧總的失明是因為藥物引起,但具體那藥有什麼成分,我們已經不好查證。從現在情況來看,應該還是因為那不明確的藥物引起。」
顧臨深聽著,朝身下的座位靠了靠。臉色似沒有什麼變化,但是目光裡卻多了一份讓人看不懂情緒:「那麼依照李院長的意思,現在該怎麼治療?」
「依照我和其他專家討論的結果,我們還是建議顧總接受保守治療方法,主要還得依靠藥物。這一方面,顧總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和國外那邊聯繫過,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新藥過來。」李院長匆匆向顧臨深說著。()
「聽說段大夫這個月回國?」顧臨深莫名問了李院長一句。
李院長忙點了點頭:「是,這次的診斷結果我們是和段大夫視訊討論出來的,段大夫這次專程為了顧總回國,等他回來後,我們會再安排詳細的檢查。」
顧臨深鬆口手中的筆,兩隻手交握放在桌子上:「我現在這種短暫失明情況還會再維持多久,才會轉為完全失明?」
「按照顧臨深之前的病史來推算,應該還可以維持兩個月。」李院長在來之前是做好詳細準備的。
「兩個月……」顧臨深淡淡重複了一遍。
還有三個月,他和宋言謹的孩子出生,難道他連自己孩子的出生都看不到?
「我知道了,麻煩李院長。」顧臨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首沖李院長頷首,按了內線,讓劉思純進來送李院長回去。
李院長走後,顧臨深就沒再動過文件,電腦也沒有再看。坐了一會兒,起身取了外套出去。
下午顧臨深不在豐臨,著實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這還是一向自律的顧臨深第一次提前半天走。
陪著顧臨深一起走的還有莫開,顧臨深現在眼睛的情況並不適合開車。
莫開坐在駕駛位上,偏頭看著後視鏡裡的顧臨深詢問:「boss,去哪兒?」
「去福利院。」顧臨深握了握拳頭,面無表情說了一句。
莫開頷首,發動車子朝著顧臨深所說的那個福利院開去。
到了福利院後,顧臨深並沒有讓莫開進去:「你在外面等我。」
「是。」莫開下車替顧臨深開了車門,恭恭敬敬回答。
顧臨深已經許久未來這兒,今天過來,院長有些吃驚,忙迎了過來:「顧先生,你怎麼來了?」
「我想看看上次的雕塑。」顧臨深的手插在自己的口袋裡,看著院長說道。
院長有些不確定的問:「是上次顧夫人的雕塑嗎?」
顧臨深頷首,院長笑了笑,忙領著顧臨深去了。
院長能看得出來顧臨深不想被打擾,帶著顧臨深到那兒,便主動提出來先離開:「那我不打擾顧先生看了,顧先生有需要可以隨時叫我。」
顧臨深客氣的沖院長點了點頭,目光便放到宋言謹的雕塑上。
孩子做的東西自然不太像宋言謹,不過那抹笑意卻是極像。他看了一會收回了眼睛,他今天,不單單是來看這個。
有些東西,現在不看,怕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有關宋言謹的一切,他現在都想親眼看一看。
顧臨深彎腰,抬手撥了撥雕塑下新長出來的雜草。宋言謹用小刻刀刻在她名字旁邊的字體,格外清晰。
上次他們一起來這兒,她中途要下車回來,不讓他陪同。等到她再從福利院出來時,從她手上的污漬,他便猜出來,當時宋言謹一定重新折回來又寫了什麼。
現在看著,她只是在自己的名字旁邊刻了『顧臨深』三個字,兩人的名字並列的躺在一起,中間是四個尤重的英語字母。
『love』
四個庸俗簡單,但卻美好的英語字母。
他從未親口說過愛她,她也從未親口說過愛他。兩個從未不說愛這個字眼,這不代表他們彼此的心口沒有彼此。而是在他們之間,這句話從來是不需要說出口。
她刻這四個字母,意思很簡單。愛著顧臨深的宋言謹,永遠都是揚著笑意。
雕塑中微揚著嘴角的宋言謹是愛著顧臨深的宋言謹。
顧臨深的喉頭微澀,修長的手指在那一排字上遊走,薄唇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他從未覺得,一個女人含蓄的告白會這麼令人喜歡,會這麼動人。
他的言責編啊,就是這麼動人的女人。
顧臨深低頭看著那幾個不算整潔的字體看了許久,收回眼睛時,他的薄唇灌滿柔和的笑意,越發和雕塑中的她笑容相像了。愛一個人,不知不覺,一些舉動都變得尤為相像。
下午,依舊是莫開開著車接的宋言謹。
回到家,莫開走後,宋言謹難掩奇怪,挎著顧臨深的手臂詢問:「最近怎麼都是莫特助送?顧大少之前不是說喜歡自己開車?」
顧臨深暫時還未打算告訴宋言謹他眼睛的事,撫了撫宋言謹的長髮,回答道:「最近有點累,不太想開車。」
宋言謹抬頭仔細的看著顧臨深,發覺顧臨深的臉色還行,忙問:「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顧臨深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抬手揉了揉她的髮絲,牽著她的手朝盛墅裡走去:「只是有點疲憊,想休息幾天。」
「這樣啊。」宋言謹點了點頭,眉眼彎彎,帶著半分玩笑看著顧臨深:「也難得顧大少會想要休息。」
顧臨深,可是少有會在工作上停歇的時候。
顧臨深抱歉的看著宋言謹:「今天晚上還需要再看兩個文件。」
「確定只是兩個?」宋言謹懷疑的看著他。他只要工作起來,如果宋言謹不提醒,他能忙到許久。
可顧臨深今天卻是確定的,攬了攬宋言謹的肩頭,保證似的說道:「確定兩個。」
宋言謹認真的看著顧臨深,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好,那就相信顧總一次。」
回到客廳裡,顧默嫻滿面笑意的從自己臥室回來:「來,我有一件事要說。」
「什麼事?」宋言謹剛落在沙發上,見顧默嫻出來欲起身。
顧默嫻壓了壓宋言謹的肩頭,讓她坐回去:「這幾天我想和你郭伯出去一趟,聽說伯納要復出開音樂會,這麼多年沒動靜,這好不容易要出來,我要去看看。」
顧默嫻所說的,是她最喜歡的音樂家。
宋言謹雖然有些不懂,但她知道此刻顧默嫻是開心的,點了點頭:「這是好事。」
顧默嫻點了點頭,她也覺得是好事,可是她有放不下的:「最近這幾天把你母親請來照看你幾天如何?我走了,家裡就一個張媽,我怕照顧不過來。」
「沒事的,我還沒有到那種需要人照顧的地步,我自己可以的,何況,不是還有臨深?」宋言謹淡笑對顧默嫻說著。
顧默嫻聽到顧臨深的名字放心的點了點頭,這一點她倒是放心的。
「那先這樣,要是實在忙不過來,一定要你母親過來住幾天,就當是我麻煩她了。」這特殊的時期裡,顧默嫻最放不下的不是顧臨深,而是宋言謹。
宋言謹頷首,答應了顧默嫻。
顧默嫻不忘記叮囑顧臨深:「臨深,還剩下這幾個月了,你可不能大意。」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言謹和孩子。」顧臨深擁住宋言謹,看著顧默嫻安撫,不忘囑咐顧默嫻:「到了那邊,需要什麼,記得打電話給我。」
「會的。」顧默嫻滿足的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腿,說道:「吃飯吧。」
顧臨深答應宋言謹只看兩個文件,吃飯他去了書房後,宋言謹可不知道他究竟看了幾個文件,但是他半個小時便回到了臥室,效率很高。
宋言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行動卻還是自如的。她坐在臥室的小沙發上看了一會兒書,顧臨深推開臥室的門,她自然而然的仰頭看去,笑意盈盈:「顧大少這次這麼言而有信呢。」
顧臨深挑眉,他什麼時候對她言而無信過?
顧臨深回來了,宋言謹站直身子,伸了個懶腰,隆起的腹部尤為突出。她剛要開口說話,見顧臨深欲轉身,忙問道:「去哪兒?」
「手機落在書房。」
「我去吧,正好我要下樓倒牛奶。」宋言謹坐的有點久,腰身有些小酸痛。
顧臨深見她似乎極想活動一番,也就沒有拒絕,頷首任由她去了。
宋言謹是先去書房取的手機,到了樓下,她還未倒牛奶,手機便震動了起來。她拿著顧臨深的手機,看著上面跳動著人名,並不是陌生號碼,她怕是急事,便接了。
宋言謹還未說話,電話那邊率先開口。
「顧總,您今天下去怎麼沒有過來拿藥?現在按時吃藥,還是可以推緩完全失明的時間,可以讓短暫性的失明維繫的時間長一點……」電話那邊焦慮的說著。
宋言謹一愣,忙張口問:「什麼短暫失明?」
臥室裡,顧臨深的世界燈光忽然滅了,一切漆黑。
這幾天的反反覆覆,他似乎已經習慣。輕笑了一聲,站起身,完全看不出像是看不見的模樣,從櫃子裡拿出乾淨的衣服進了浴室。
沖洗好後,顧臨深徑直走了出來。想起昨天放在浴室旁邊的桌子,他不由小心了兩步,腳邊似乎真的碰到了硬物,他抬手撫了撫,確定位置才繼續向前走。
宋言謹回到臥室後,似乎又挪動了小沙發和椅子的位置,顧臨深碰撞了幾下,只能抬手摩挲了一下碰撞自己的物件。
已經回來的宋言謹站在臥室門口看著顧臨深腳步不確定的朝前走著,抬手摩挲著桌邊的模樣,眼眶發紅的厲害。她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點的動靜。這麼大的事,他竟然沒有告訴她,就這麼瞞下來了。
幾個椅子和沙發的位置放的尤為古怪,顧臨深挪了幾步沒有遠離它們,他不由皺了皺眉,剛要向左邁一步,便聽到宋言謹說話了:「小心,左邊有沙發。」
顧臨深身體微僵,聽到宋言謹穿著軟質拖鞋走過來的緩步聲。
他不用看她的神色,獨獨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他已經能判斷出來,她似乎知道了一些。
宋言謹的喉頭哽的有些難受,她走至顧臨深面前,穩住自己的情緒:「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只這一句話,顧臨深更確信她知道。
「又不是完全看不見?本想慢慢告訴你。」顧臨深靠著她說話的聲音確定她的位置,抬手牽住了她的手。
他臉上還帶著笑,這讓宋言謹的情緒有些失控,偏過頭,擦了擦眼角藏不住的眼淚。
怎麼突然就這樣了?之前,他的眼睛有些不舒服,不就是單純的疲憊?怎麼會舊疾復發?
顧臨深沒聽到她的動靜,側過身子,大手擁住她的腰身,低頭吻了吻她的髮絲:「擔心了?」
「你應該告訴我的?我們說好的,什麼都不隱瞞彼此,你應該告訴我的。」宋言謹想忍住,可是聲音裡還是緩緩帶了幾分哭腔。
顧臨深的大手上移,放在她的髮絲上,將她朝著自己的懷裡推了推,安撫著:「這也不是什麼壞事,就當重溫一下之前的感覺。」
宋言謹不接話,安靜的靠在他的懷裡。她的手握住顧臨深的手,怕他像她之前一樣:「臨深,無論事情變成什麼樣,我們都會在一起,對不對?」
顧臨深知道她的擔心,輕輕歎了一口氣,抬起指尖輕蹭掉她眼角的淚:「傻瓜。」
「看著那張照片。」顧臨深轉著她的身子,憑著自己的記憶力,將她對準那張拍賣回來的照片,讓她直直的看著:「還知道它的名字叫什麼?」
這是他們的照片,宋言謹自然不會忘記它叫什麼,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攜。」顧臨深站在她的身後,下巴輕抵在她的髮絲上,兩隻有力的大手握住宋言謹的手,交握的放在宋言謹腹前:「言責編怎麼理解它?」
宋言謹注意力得到片刻轉移,眼神卻藏不住那一抹擔心,看著照片,她問:「是攜手的意思嗎?」
「嗯。」顧臨深頷首,薄唇勾著笑意:「是攜手的意思。」
「攜手和牽手不一樣。牽手是像我們這樣手牽著手,攜手是像這樣牽手一輩子。」顧臨深的笑意越發深了,解釋著不同的兩個含義給她聽。
宋言謹靜靜的看著那張照片,忽然懂了一些。
「明白嗎?」顧臨深嗓音裡帶著幾分輕哄。
宋言謹咬牙點了點頭,靠在他的懷裡,相握的手,她不由緊了緊:「無論前路有什麼,我們都要一直一直這樣。」
說著,她的眼眶又忍不住發紅了。
她偏著看他的眼睛,將髮絲靠在他的肩頭。
顧臨深頷首,帶著幾分承諾的答應她:「好。」
他微微低頭,薄唇便吻住了她。四唇相貼,他嘗到了宋言謹眼淚的味道。
他們彼此之間珍惜這樣的吻,宋言謹抬手勾住顧臨深的頸項,回應著他的吻。
鬆開時,顧臨深微睜眼,她的模樣,清晰的印在他的眼睛裡。
「現在能看到我嗎?」宋言謹眼眶還紅著,眼珠轉動著,試探的問他。
顧臨深的手理開宋言謹額前的頭髮,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輕輕的應了一聲。
宋言謹認真的看著顧臨深的眼睛,細長的手指在他眼睛的四周輕撫著。這麼好看的一雙眼睛,它還能看她多久?
「別多想。」顧臨深拉下宋言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垂首看著她的腹部:「小傢伙最近有沒有不老實?」
宋言謹跟隨著他的目光低頭:「嗯,最近這段時間常常亂踢。」
「臨深,明天我陪你去醫院,好不好?」宋言謹握著顧臨深的手,注意力沒辦法從這個問題上轉移,但是情緒好不容易穩定了下來:「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樣,我們好好的按照醫生的辦法治療。」
顧臨深的目光久久放在她的身上,他太明白她的心思了,點頭答應:「好。」
宋言謹衝他扯出幾分笑意,靠在他的懷裡沒有再說話。
今天這個夜晚,對宋言謹來說注定是沒辦法平靜。
而另一邊,飯桌上熱熱鬧鬧,劉思純沒動幾筷子。豐臨總裁辦公室的聚會,她怎麼都沒想到劉封會跟著過來,這會兒正煩著。
「劉總,我之前還真的不知道,原來您對我們豐臨的聚會這麼感興趣。」方秘書坐在劉封的旁邊,喝了兩杯酒,大著膽子開劉封的玩笑。
今天這樣的場合,劉封當然不會拉下臉面,沖方秘書笑了笑:「我對有美女的聚會向來……」
說著,劉封忽然住了口。這樣的場合經歷多了,總是讓人忍不住下意識脫口而出。
他臉上露出幾分懊惱,將目光投向劉思純。只見劉思純頗為不屑的『切』了一聲後,他就更懊惱了。後面說話,他可得時刻注意著,別再讓自己的嘴犯賤了。
莫開晚上送顧臨深回去,所以來的稍晚。不過他一過來,許多女秘書連連挪開自己身旁的位置:「莫特助,坐這裡。」
莫開在桌前站住腳,緩緩朝劉思純的方向偏了偏,只見她側身看了他一眼,他走過去,落座在劉思純的身側:「我坐這裡就好。」
劉思純一愣,她只是聽到動靜,所以才轉過身看一眼,可沒想要拉仇恨的讓莫開坐過來。
此刻,餐桌上出現一種怪異的局面。劉思純左邊坐著劉封,右邊坐著莫開,然後其他女人圍著這兩個男人而坐。只有劉思純是坐在兩個男人的中間。
劉思純縮了縮脖子,她覺得,她還是安靜吃頓飯,不要講話的為好。
「劉秘書,怎麼不動筷子?」莫開沒見劉思純夾過菜,問了一聲,還未等她回答,已經抬手給她夾了一些。說道:「這道菜還是不錯,嘗嘗。」
莫開的舉動讓一桌子其他秘書面面相覷,她們何時見過平日裡冷面不語的莫開這樣關心人?
劉思純自然是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敵意,沖莫開尷尬的笑了笑,拿起了筷子:「我自己能來,莫特助也吃。」
劉封坐在劉思純的身側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意消散了,譏諷的朝著莫開掀了掀嘴角,這完完全全是公開挑釁。
就在劉思純快要吃完時,劉封給劉思純夾了糖醋裡脊:「我好像記得純純最愛吃這種甜不拉幾的東西。」
純純?
劉思純翻了劉封一眼,她覺得她都快吐了。
「劉秘書最近上火,還是少吃一些這種高熱量。」莫開朝著劉思純盤子裡的糖醋裡脊看了一眼,輕飄飄說了一句。
桌子上的其他人都咬著筷子看著劉封和莫開,已經聞到了濃濃的火藥味,不知道他們究竟要做什麼,格外的好奇。
劉思純有些驚嚇,好像她的椅子上像長了釘子,讓她有種一刻也坐不下去的感覺。她掩飾的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大家先吃。」
劉思純進了洗手間,洗了個冷水臉。認真朝著鏡子裡的自己看了幾眼,猛的發現額頭長了個痘痘,她撇了撇嘴,擠掉那個痘痘又洗了一次才出去。
剛出去,手臂被人猛力一拉,拉進了單獨的小洗手間。
「你做什麼!」被抵在門板上的劉思純看著居高臨下的劉封,皺了眉頭。
這個蛇精病,她來上洗手間他也要跟來。
劉封的胸膛抵在劉思純的胸口,垂眸看她:「上次你說的話是真的?你喜歡的真的是莫開,不是顧大少?」
「這關你什麼事?」劉思純白了他一眼,一點都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劉封的一隻手靠在門板上,一隻手壓著劉思純。
這招,是網上最近火爆的『壁咚』,聽說是對女人百試百靈?他就姑且試一試。
劉封微微彎了腰,薄唇正對著劉思純的紅唇,卻又保持著一絲距離,他忽然開口問:「最近有沒有想我?」
劉思純的心臟猛的漏掉一拍,隨後嘴角猛抽。她和劉封也是在一起過的,看他的眼睛,她就知道,他現在的想法很不單純。
「當然想,我夢裡都想,你怎麼……不去死啊!」劉思純笑著,笑意陡變的咬牙切齒。
劉封不怒反笑,之前他們沒少開過這種玩笑:「要死也得帶上你一起死。」
說著,劉封的嘴唇又壓進了幾分。劉思純的手猛的緊了幾下,知道他的意圖,她抬手圈住他的脖頸:「和你一起死也可以啊,不過你得先死一步。」
說著,劉思純的高跟鞋狠狠的踩上劉封的腳,碾了幾下。劉封的眉頭猛皺,痛的倒吸了一口氣。要知道,劉思純今天穿的高跟鞋,可是一把『利器』!
藉著這個機會,劉思純猛的推開劉封,冷哼了一聲:「想發情找別人去!」
她才不管劉封究竟傷成了什麼樣,踩了便走。
劉封的直立的腰身微微彎曲,扶著門邊不由咬牙:「下腳可真狠!」
這時,小洗手間被推開。進來的陌生男人看到劉封嚇了一條,又見劉封那個『造型』忙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在洗手間不用憋著尿,快上吧。」
劉封當下臉就拉的其黑無比,這劉小妞,什麼時候成小辣椒了?這麼難下嚥。
宋言謹陪著顧臨深去醫院這天,正好傳說中的段大夫回國。
診斷的結果和之前所差無幾,不過兩人從醫院出來後,心情都沒有那麼沉重。
之前顧臨深的眼睛能好,那麼,他們相信,這次還是一樣的。
但是兩人相比起來,顧臨深比宋言謹更看得開。
出了醫院後,兩人沒有直接回盛墅,在盛墅的小公園散著步。
「這次,言責編該慶幸。」顧臨深的步伐為了大肚子的宋言謹,走的極慢。
宋言謹的心口有絲沉悶,但聽到顧臨深的問題,抬頭扯出笑意問他:「為什麼這樣說?」
春天植被冒了新芽,一切又都是嶄新的,可人,卻還是那對人,他看她的目光,還和當初無二:「以後,我的眼裡,心裡,只能記住言責編的模樣,再也記不住第二個女人。」
宋言謹低著頭,配合著他笑了笑。如果她可以選擇,那她寧願,他能記住所有女人。
「別低沉,我喜歡看笑著的言責編。」顧臨深走近她,向她伸出自己的掌心。
宋言謹上揚著嘴角,將自己的手交過去:「我沒有低沉,我只是在想事情。」
她不想讓顧臨深看出來,其實,她是擔心的。
「言責編還記不記得福利院的雕塑?」顧臨深開口問她。
宋言謹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露出疑慮,回答他的問題:「當然記得。」
顧臨深淡淡一笑,裝作並沒有重新回去看過那個雕塑,又問她:「我記得當時言責編好像又回去寫了什麼,我很好奇,言責編當時寫了什麼?」
宋言謹深吸了一口氣,想到那幾個字,她的笑意裡多了幾分真心實意。她笑看著顧臨深:「我寫了顧臨深是個大笨蛋。」
「言責編寫的不是這個。」顧臨深搖了搖頭。
「那是什麼?」宋言謹以為顧臨深不知道,和他裝著傻。
顧臨深抱緊她,她左側的髮絲偏在他的胸口,他的薄唇靠在她瑩白的耳邊,輕輕而又滿是力量的吐出三個字:「我愛你。」
「你怎麼知道我寫的是這個?」宋言謹一愣,有些吃驚的看著顧臨深。
顧臨深搖頭,緊緊抱住她:「這是我要對言責編說的話。」
宋言謹心口微動,那三個字,從顧臨深的口中說出來,似乎尤為令人沉淪進去的力量。
她衝他淺淺一笑,她不回他。而是圈住他的腰,呢喃了一句:「謝謝。被你愛著,我很幸福。」
愛著他的宋言謹很幸福,被他愛著的宋言謹依舊很幸福。這份幸福,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們放開彼此的手。
宋言謹忽然就想通了,如果什麼事都改變不了,那他們也要好好的過每一天。時間很長,卻也很短。每一天,都盡力讓自己和自己身邊那個人像之前一樣,幸福下去。
在花園裡轉了一圈,宋言謹仰頭問他:「顧大少最近有沒有特別想做的事?」
顧臨深已然不介懷所有的事,反問她:「言責編是說,乘著能看見,想做的事?」
宋言謹微愣,半打開的心臟敞亮了,她點頭:「有嗎?」
顧臨深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每天和她在一起,只要她還在自己的身側,似乎就沒什麼特別想做的事。
「好像真的有幾件。」顧臨深牽著她,幽深目光裡閃著灼人的光亮。
「什麼?」宋言謹好奇的偏頭問他。
顧臨深低頭,薄唇壓在她的耳側,低語了幾句。隨後,薄唇微微上揚出迷人的弧度,大有讓人挪不開眼的架勢。
宋言謹聽罷顧臨深的話,有些吃驚。似乎沒有想到,顧臨深想做的事竟然是這些。
「顧大少確定這些事想完成的事嗎?」宋言謹還是不確定的問了幾句。
顧臨深淡笑,抬手撫摸著她的髮絲:「當然。」
宋言謹點了點頭,既然想做,那便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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