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謹的睫毛輕顫著,心臟的某一個位置正在無限的放軟。有他這一句話,無論宋言謹做什麼都夠了。
顧臨深越好,宋言謹越不能心安理得的留在他的身邊。他值得最好,而她並不是最好的選擇。何況現在,她對自己都沒有信心,又怎麼能自私的讓顧臨深留在自己的身邊,以後的事,她不敢賭。
「你以後會後悔,我不想你因為我而留下遺憾。」宋言謹藏住千腸百結,深吸一口氣,平順住自己難以通常的呼吸。
顧臨深垂著臉,指尖輕輕的抬起她低下去的頭,讓她看著自己,他的聲音全部都是肯定:「我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後悔,但是現在我不想放你走。」
他們說好遇到困難要一起面對,現在只不過是一點點小小的問題,他怎麼也不會放開她。
宋言謹糾結的抬頭看著他,他不知道他現在說這些話對她來說,究竟有多動人嗎?
「言責編,回去吧。我陪著你。」顧臨深的手撫著她的臉頰,滿是肯定的看著她,他臉上的神色璀璨的有些閃耀:「以後要是真的沒孩子,就我們兩人也挺好。」
宋言謹的瑩白的脖頸因為他的話緩動著,他口中的生活太美,有些讓宋言謹不敢奢望。
顧臨深薄唇帶著單薄的笑意,抬手抱住他的懷抱緊了緊:「只我們兩個人也好,春天的時候,我帶你去臨市踏青。夏天去日本看櫻花,秋天就留在豐市陪家人,冬天就去歐洲看雪……」
說著,他忽然覺得有些愧對她:「我很忙,也許沒有那麼多時間。但是我們每個季節都可以抽出時間好好去外面走一走。」
「……」宋言謹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在這種情境下,她還能說出什麼。他為她構造的生活太幸福,讓她沒辦法去打斷。
可他們之間即使沒有問題,那顧默嫻呢?
顧默嫻前幾天對宋言謹說的話還清清楚楚在耳邊,她不能自私的只想著自己,而不顧別人的感受。
「我們之間不單單只是這麼一個問題。」周圍的空氣安靜了幾分鐘,宋言謹仰頭看著顧臨深,神色有些淡漠:「即使沒有孩子的問題,我還是會提離婚。」
她挪了挪腳步,為了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將手插進了大衣的口袋,側身對著顧臨深站著:「我昨晚說過,現在的我,很確定自己想要什麼,卻又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我真的很想放開的飛一飛,去好好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顧臨深張了張手臂,四周的空氣都是流通的,確切的告訴她:「你可以追求你想要的,你是自由的。」
她是他的,可他願意給她自由,並不是牢牢的將她鎖在自己的身邊。
宋言謹搖了搖頭,否認他的話:「我想要的是無牽無掛。你不在乎的事情,不代表我不在乎。如果你是真的為我著想,就尊重我的決定,就當是……我求你。」
她求他,是因為她想要離開他,這樣的哀求有些可笑。
顧臨深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並不能逼迫宋言謹。
「你需要好好想一想。」顧臨深長長出了一口氣,一雙看不透的幽目裡有些無奈:「我給你足夠的時間,不要急著給我答案。」
「如果我想清楚了,你就同意我提的要求?」宋言謹艱澀的吞嚥著喉嚨看著他詢問,他需要她給他答案,同樣的,她也需要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顧臨深堅定的看著宋言謹,默了片刻,回答道:「你的答案讓我覺得坦誠,是真心。我會同意。」
現在的宋言謹明顯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撒謊,哪怕她的詢問也是在撒謊。要是她能坦誠的,真心的,那他就真的留不住她了。如果是那樣,就根本不需要他留她。
「好,我明白了。」宋言謹等到了一個滿意的答案,點了點頭:「我會好好的想一想,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四目相接,中間只隔了兩米遠,但彼此看著彼此的眼睛裡包含的情愫卻大不相同。
宋言謹已經從豐臨離職,這一舉動不僅引起豐臨內部的猜忌,更是加重了劉思純的工作重量。她的工作模式和宋言謹不一樣,第一晚上就需要加班適應宋言謹的工作。
等到她處理完公事以後已經晚上九點多了,她一個人乘坐電梯下了樓,大廈是二十四小時供電,四周都是亮敞敞。這倒讓劉思純有些害怕了。那種感覺就好像玻璃內都是光亮,但是玻璃外已經黑透,會讓她有一種處在明處,別人在暗處的錯覺,沒安全感至極。
劉思純踩著高跟鞋,警惕性極高的看著四周,好不容易要走出了大廳,包裡的手機不安分的跳動了起來,猛然冒出來的手機鈴聲嚇的她一大跳,雙腿有些發軟,確定聲音是從自己手機上發出來,她狠狠壓了一口氣,自己嚇自己,有時候真的能嚇死人。
「喂!」劉思純因為剛剛的驚嚇,沒好氣的接了電話,因為這麼一個電話,她差點把自己嚇到。
電話那邊是劉封不怎麼耐煩的聲音,口氣比劉思純更差:「你還沒下班?這都九點半了!我還需要等你多久?」
劉思純微微一愣,不由將手機拿了下來,看了一眼上面的號碼,是陌生的:「你是誰?你打錯電話了!」
她是單身,更沒有相處不錯的男性朋友。這會兒忽然有人這麼冒出來一句,她自然會以為人家打錯了。
「我是劉封。」
就在劉思純準備掛電話的時候,電話裡傳出一句肯定句。
劉封?!
「你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劉思純更奇怪了,劉封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她,而且還有她的手機號。
「前幾天你給我的。」劉封抽了抽嘴角回答她的問題,她喝酒就會忘記許多事,看來,她給了他手機號碼這件事,她也是毫不留情的忘記了。
劉思純認真想了想,沒有想起來自己什麼時候給過劉封號碼。不過現在似乎有一個比這件事更為奇怪的事:「你找我?」
她記得他好像聽到劉封說什麼在外面等她很久了。()
「出來吧。」劉封不知何時已經下車走至了豐臨大廈,抬手敲了敲劉思純靠近的那塊玻璃,手裡還拿著手機。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劉思純看了過來,劉封的出現自然讓她吃驚,隨後慢吞吞走了出去。
「上車。」劉封在自己車前站定,替劉思純拉開了車門。
劉思純並沒有急著上車,而是抬頭看他詢問出聲:「去哪兒?」
她總不能傻乎乎的,人家要她走,她就跟著走,最後連去哪兒都不知道。
「陪我喝兩杯。」劉封推了她一把,劉思純順勢的坐了進去,劉封也上了車。
不過劉思純上車後明顯有些不高興,低著的頭不時抬起來看看劉封,欲言又止著。
察覺到劉思純好幾次的動作,劉思純沒有開口,反而是劉封替她先開口了:「想說什麼就說吧。」
劉思純定定的看著劉封,一雙眼睛裡都是單純之色,她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一般:「劉總,之前你救我的事,我是真的很感謝你,但是這不代表你以後就可以對我隨叫隨到,我是正常上班的普通人,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揮霍,我每天在豐臨已經很累,晚上還得加班,有時候甚至連星期天都沒有。關鍵是我還沒結婚,沒男朋友,應該享受自己的生活,晚上的時候,我也許會去上個瑜伽課,也許會去上個游泳課,再不濟,我也可能要去超市買一些東西,或者偶爾和朋友出去聚一聚,你知道單身生活嗎,單身生活就是……」
劉思純說了一通,可一句話沒在重點上,對劉封來說無痛無癢,或者說,劉封壓根就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說重點。」看著她一張一合的小嘴,劉封實在沒有聽下去的興趣。
劉思純閉了嘴,深吸一口氣,看著無所謂的劉封。
「重點就是,劉總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找我喝酒?」劉思純無比認真的看著劉封提議。
眼見劉封的目光有些犀利的側過來,劉思純不敢看下去了。嚥了嚥唾沫,辯解著:「我是覺得,喝酒這種事太不適合和女孩子一起,你要是真的心情不好,你應該找顧總,或者你其他的朋友,畢竟他們更懂你一些。」
好吧,劉思純承認。自從他們彼此分享了彼此的暗戀不成,反而失戀的情感後,她再看劉封就覺得有些怪,總有一種所有秘密都被扒光的感覺,她不太喜歡。
不過劉封似乎很喜歡,劉思純的話他沒放在心上,反而抓住了不是重點的重點:「你也算女孩子?」
「我……我怎麼不算?」劉思純一聽,兩隻眼睜得大大的和他辯解。
從小到大,無論在朋友還是父母的眼裡,她都是最像女孩子的乖乖女,他是唯一一個說她不像女孩子的男人!
劉封點了點頭,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個意思。
劉思純張嘴剛要說什麼,劉封忽然又說道:「是女孩就好。」
劉思純一頓,她不太明白,劉封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言謹連著一個多星期沒有回盛墅,更不可能去豐臨。白天的時候,她有空會去陪陪宋敏,晚上依舊回到自己大學城公寓睡覺。她要和顧臨深離婚的事,並沒有告訴宋敏,怕宋敏替自己擔心。
下午去宋敏那兒吃飯,宋言謹也只裝下班後去的。宋敏見宋言謹這幾天憔悴不少,她一回家,就忙碌著要給宋言謹做些好的補一補。
宋敏在廚房裡洗著菜,看著一旁幫忙的宋言謹,說道:「這幾天怎麼總是你一個人回來?臨深呢?怎麼沒有陪你一起回來?」
宋言謹剛準備繫上圍裙的手頓了頓,一雙含著心不在焉的眼睛有些被驚醒。抬手拔出了洗碗池裡的水塞,看著池子裡的水打著漩渦流下去,她重新放著水,嘩啦啦的水聲讓她的聲音聽的有些不清楚:「他最近比較忙,沒時間過來。」
宋敏不會懷疑宋言謹的話,將宋言謹朝著一旁推了推,手裡的蔬菜放進了水裡清洗著,隨口說著:「提醒你們注意身體這些話是不管作用了,每次來都要叮囑幾句,不要太忙工作,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每次啊,一個個答應的好聽。到最後該怎麼忙就怎麼忙。」
宋敏的話語裡都是無奈,她是過來人,經歷過一次,所以知道年輕人年輕時候不珍惜自己身體,以後老了有多少病痛。她不停提醒宋言謹和顧臨深注意自己的身體,可現在看來,兩人是誰也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放心吧,他沒事。每天都有定時休息,只是最近比較忙。」宋言謹被宋敏推開後站在廚房裡無事可做,只能靠在一旁的桌子旁看著宋敏洗菜,陪她聊天。
宋敏仔細的清洗著,只留一個背影給宋言謹:「既然這麼忙,你就應該留在公司,兩人速度總比一個人快一些。怎麼能自己先下班還留臨深在哪兒忙?」
宋言謹身體的重量全部都堆在了後面桌子上,她應付的笑著,將自己的情緒偽裝的很好:「我不是想回來陪陪你,怕你孤單。」
宋敏擇菜的手緩緩放慢了速度,孤單兩個字對宋敏來說,應該頗有感觸。但是她的孤單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也不是宋言謹多陪陪就能消散的。對她來說,已經孤單了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
「過了二十多年這種生活,還怕什麼孤單。」宋敏低低笑了一聲,感歎的歎了一口氣:「對一個女人來說,最孤單應該是自己身邊的那個人不懂自己。你和臨深能走到這一步,也不是容易的事,好好珍惜,女人該要推讓的時候要推讓,得給男人面子,不能小性子過了頭,別弄到最後和我一樣。」
宋敏現在不是害怕孤單,而是她本身就是孤單。她自己經歷過的,不好的,她都不想讓自己的女兒走自己的後路。
聽到宋敏提起了自己,宋言謹心裡藏在深處好奇的那根弦被撥動了幾下。一直不敢問,卻又想知道的答案的問題,終於還是問了。
「媽,我父親……究竟是誰?」宋言謹的背脊靠在桌子旁,反按在上面的手不由抓了抓桌角,試探的看著宋敏。
宋敏剛洗好菜,兩手捧著準備放到菜板上的蔬菜,但被宋言謹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捧著菜剛轉身,宋言謹的問題讓她整個人一慌,雙手一鬆,剛洗好的蔬菜都掉在了地上。
宋言謹忙彎腰去撿那些菜,錯過了宋敏臉上露出的一刻不安。再抬頭時,宋敏已經倉促的換上笑意看著她。
「媽,你怎麼了?」宋敏剛剛的失態,宋言謹是看到的,不由關心詢問。
宋敏低著頭,幫著宋言謹將菜全部放進了菜籃子裡,又重新放到水龍頭下沖洗,笑道:「讓你嚇到了,你從來沒有主動問過你父親,忽然開口……我有些不適應。」
「我爸爸爸是不是去年我在你抽屜裡看到的照片上那個男人?」見宋敏不排斥這個問題,宋言謹不由深一步細問。
宋敏沒有否認,大力按著菜籃子裡的蔬菜沖洗:「是他。」
宋言謹沒有想到宋敏會承認的如此乾脆,朝著宋敏靠近了一步,問道:「那他現在在哪兒?」
她總是覺得自己以前好像是在那裡見過那個男人,可是現在怎麼也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裡見過。她沒見過自己的父親,更不知道父親和母親之間的故事。宋敏不願說,她也就不問。但這次難得宋敏肯說,她多問了兩句。
「他在哪兒?」宋敏喃喃重複了宋言謹的話一遍,笑的有些失落:「應該是在某個角落成家了,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的孩子或許和你差不多年紀。」
宋言謹隱隱覺得自己戳了宋敏的傷心事,咬了咬嘴唇,臉色有些抱歉:「媽……」
提起楊振華,宋敏有些委屈。忙抬手蹭了蹭自己眼角冒出的水珠,掩飾的笑著:「我沒事,只是提到過去的事,難免會有些感慨。」
宋敏一邊說著,一邊開了油煙機和火,呼啦啦的聲音讓宋敏聲音裡的情緒聽起來並不清晰。
「小謹,如果有一天,你父親想回來認你,他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你會不會認他?」宋敏的聲音很輕,有些害怕宋言謹的答案。要是答案是願意,宋敏自然會覺得有些傷心,她瞞著宋言謹的身世那麼久,不就是為了讓她留在自己的身邊?說她自私也罷,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她真的捨不得交付給別人。她已經成人了,宋敏怕宋言謹知道楊振華成家的消息會恨楊振華。
從宋敏剛剛的話中,宋言謹聽出來宋敏是不願提起自己的父親。
二十幾年裡,宋言謹也是在小半年前剛剛知道自己的父親或許還活著。要是問她對父親有沒有想念?她的答案是否定的。都沒有相處過,兩人沒有感情,又怎麼會有想念?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多想,只想要好好留在宋敏身邊,好好的照顧她。
「不會。」宋言謹走至宋敏身後,圈住自己母親的脖頸,依靠著她,說道:「如果我認他會讓您不高興的話,我不會認他。」
宋敏拍了拍宋言謹的手臂,有些欣慰,又有些覺得對不住宋言謹。
「今晚我們吃這個嗎?」宋言謹怕宋敏心情會不好,忙轉移話題,看著宋敏鍋裡的菜色詢問。
宋敏點了點頭:「多吃點青色健康。」
兩人的話題很快回到了今晚的晚飯上,宋言謹陪著宋敏吃完了飯,又陪她出去散了散步,她才取了鑰匙回公寓。
自從她從盛墅出來以後,顧臨深的車每晚都會停在她的樓下。但每次都是停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宋言謹並不知道。他只是的看她一會兒再回盛墅。但是今晚,宋言謹剛回公寓便看到了他的車。
他從車子裡走出來,宋言謹站住了腳不敢動彈,只抬頭看了他一眼便匆匆收回了眼睛。
「你怎麼來了?」感受他逐步靠近的氣息,宋言謹緩緩開口詢問。
顧臨深的薄唇緊閉著,將手中的袋子遞給她,許久才說道:「最近天氣轉熱,你沒帶春裝,我給你送幾件過來。」
「衣服……我可以自己買,不需要你買。」宋言謹咬了咬嘴唇,既然兩人都已經沒有關係了,她怎麼還能讓他給自己買衣服?
「衣服是你放在家裡的舊衣服,不是新買的。」顧臨深太瞭解宋言謹,知道她不會要他買的,所以他拿的都是櫃裡她常穿的幾件春裝。
『家裡』這兩個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說的宋言謹心裡一陣酸澀。
已經從哪裡出來了,以後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她忽然有些想家了,想盛墅裡的裝飾,想臥室裡他帶著溫度的懷抱,想著那只她一回來就拚命撒嬌的貓貓……
宋言謹的眼神閃躲的看著他手裡的袋子,最終還是接了過來,道了一聲:「謝謝。」
有時候阻止心裡情感氾濫的最好方法反而是轉移自己的思想,不去想,似乎也就沒有那麼想,那麼難受。
「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先上去了。」
兩人站在一起沉默著,顧臨深一直在看她。她有些挪不開步,理智的先開口打斷了自己的沉默。
顧臨深的目光在她身上深深的看著,輕輕歎了一口氣:「晚安,早點睡,別再看電視看到深夜。」
宋言謹一愣,抬頭震驚的看著顧臨深。
他是怎麼知道,她看電視看到深夜?
「晚安。」宋言謹從他的神色上找不到異樣,只當他是猜的,而自己多心了。
說罷,宋言謹的手緊了緊手心裡的袋子,回了公寓。
顧臨深坐回車裡看著她公寓房間開了燈卻遲遲沒有離開,想到了宋言謹提離婚第二天的事。
那天,顧臨深剛到辦公室沒有多久,莫開便將這幾天的宋言謹去了哪兒列成了行程表給他。他認真看了一遍,並未發現問題。
至於宋言謹去醫院,這一直都是她的習慣。每隔一兩個月,她總是要去醫院買一些感冒藥在辦公室備著。
莫開出去後,因為宋言謹的工作暫時沒有人接替。顧臨深便讓劉思純暫時頂替了一下,劉思純和顧臨深自然不可能有共同話題,還是那天將宋言謹整理出來的文件交給顧臨深時無意說了一句:「宋特助21號的文件整理的不詳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太激動才沒整理好。21號的數據,boss你知道讓宋特助放那兒了?」
「你剛剛說什麼?」顧臨深放下捏著自己眉心的手,認真的看著劉思純。
劉思純一怔,不知道顧臨深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呆呆說道:「我問那份數據,boss知不知道放那兒了?」
「不是這一句。」顧臨深皺著眉頭看著劉思純,提醒著:「你說21號,宋特助太激動是什麼意思?」
劉思純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聽顧臨深問,便將那天懷疑宋言謹懷孕的事情都告訴了顧臨深。
這件事,顧臨深回來後宋言謹並沒有提過。現在聽劉思純這麼一說,宋言謹的奇怪似乎就是從那幾天開始的。
顧臨深讓莫開去醫院查了資料,等到他拿到宋言謹診斷結果時,顧臨深的心口猛的泛了疼。
這樣的消息對顧臨深來說似乎也是不小的衝擊力,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這段時間,宋言謹一個人默默承受著一切。光是想像,他就能猜到她究竟有多糾結。
但是,宋言謹如果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離開他的身邊,他是怎麼也不會允許!
此刻,宋言謹房間裡亮著燈,她的身影在窗戶上映的極清晰。她站在窗口拉著窗戶,眼睛似乎看了過來。
顧臨深朝那個位置看了看,發動了車子離開。
站在樓上的宋言謹似乎看到顧臨深的車子還沒走,拉開窗簾再朝下看時,卻沒有一點蹤影。
她搖了搖頭,看來,她最近真的想的太多了。
盛墅裡,貓貓聽到有回來的動靜,本來安安靜靜趴在地上,頭頂的兩隻耳朵忙豎了起來,一雙黑葡萄的眼睛在夜晚裡極有亮度的看了過來。它將頭伸的高高的看著,不過沒有如願看到一雙女款鞋子,進屋的是一雙珵亮的皮鞋。
貓貓有些失望的將頭按在地上挪了挪,失落的哼唧了兩聲。
貓貓一臉的幽怨,可憐的很。
為什麼她不回來?這裡是她的家啊,為什麼她不回來?
這幾天顧默嫻去歐洲旅行,宋言謹又不在,整個盛墅只有顧臨深和貓貓。一人一狗之前互相不喜歡至極,但這幾天貓貓卻格外依賴顧臨深。
原來,沒有宋言謹,顧臨深也會給它餵狗糧的,他不會不管它的死活。
進屋的後顧臨深見到貓貓趴在地板上,換了鞋子後走至廚房,將宋言謹先前準備好的狗糧拿了出來,耐心的切了水果丁放進去遞到貓貓面前。
以往,貓貓見到狗糧裡加水果總是吃的很歡快,可最近這幾天,它有些食之無味,似乎食物只是為了滿足空腹,再也沒有了樂趣。
「想她嗎?」顧臨深站在貓貓狗糧盆旁邊,低頭看著貓貓自語了一句。他沒有說,其實,他也想有她在的家。
整個盛墅的客廳冷清的很,明明是燈火如明,客廳裡讓燈光映襯成橘色,很溫暖。但現在看起來除了孤單還是孤單。
偌大的房子,除了貓貓低頭吃東西的聲音,再也沒有其他。
顧臨深掏手機接了個電話後就再也將手機收不回去了,他看著自己的手機屏保,抬手撫了撫她的臉頰,劃開了手機上的微信。
這些東西他幾乎不碰,之前也是知道宋言謹在用所以他才用。可現在,在手機裡這個軟件幾乎沒作用。
顧臨深只是抱著嘗試的心態點開朋友圈,本以後不會有宋言謹的動態。
朋友圈的第一條就是宋言謹,上面顯示一分鐘前發佈。她只是發出來一張照片,是今晚的月亮,陪上一個笑臉。但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態,顧臨深卻認真的看了十分鐘。
好一會兒,他將目光瞥向了一旁正在吃狗糧的貓貓。
這一邊,宋言謹站在窗口看著夜空。重重的出了一口氣。
已經都這樣了,就嘗試過之前的生活,找回沒嫁給顧臨深前的宋言謹,她是不是就不會這麼想著他了?
宋言謹不由自主的拿著手機照了今天的月亮發到了朋友圈。發出去以後,她放下手機直接進浴室洗了澡。
出來後,朋友圈裡收到了十幾條與她相關,有的是點贊,有的是評論。她看了看,都回復好了以後,又翻看了朋友圈,快要翻至尾頁時,她的手在手機屏幕上頓住了。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看到了一個不可能看到的名字。
顧臨深也發了朋友圈!
她之前研究過顧臨深的朋友,幾年裡,他只發了兩條動態,今天怎麼會突然發了朋友圈?
再仔細看一看,他沒有說任何的話,只是發了一張照片。照片裡貓貓正仰頭看著鏡頭,臉上都是委屈可憐的神色。
宋言謹看著,心都要化了。
她和貓貓呆了這麼久,是有感情的。一個多星期沒見,忽然看到它的照片,宋言謹真的飛奔回盛墅的心都有了,尤其是看到貓貓這麼委屈的模樣。
宋言謹當然知道照片的拍攝背景是盛墅,眼睛有些濕潤。
只是一個星期,竟覺得甚是想念。
她收起手機,不去看,也不想讓自己去想,閉上眼睛,強硬讓自己在這個點睡下。
盛墅的客廳裡,已經到了十二點,歐式的鐘錶撞擊著,發出清脆的聲音。在空闊的房間裡有些突兀。
顧臨深的眼睛盯著手機,本以為宋言謹會給一些反應,但是遲遲沒有得到她的反應,哪怕是一個贊,她都沒有為他點。
這個點,她應該睡了。可顧臨深卻還在等著她給自己的回復,哪怕是有她看過這條動態的記錄也好。
……
為了讓自己忙碌起來,宋言謹已經開始找工作。每天一早就去人才招聘市場,中午隨便吃一點,回去的時候還要帶一份招工報。
忙著找工作的方法真的很有效果,最起碼這段時間,她沒有空暇去想其他的。但是到了晚上,她便會忍不住去看朋友圈。
顧臨深這幾天就像是匯報一樣,把自己的動態行蹤都發到了朋友圈。
宋言謹每天偷偷看的,從不做任何反應。她明明看了全部去,卻當做什麼都沒看到。
在豐市似乎已經找不到好工作了,她在朋友圈正好看到許音恬的動態。關鍵時刻想起了許音恬,晚上給她打了電話。
「終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嗎?」許音恬見是宋言謹的號碼,接了起來便打趣道。
宋言謹站在自己的小公寓裡,有些不好意思:「最近太忙了,一直沒有時間聯絡。真的抱歉。」
「沒事,我和你開玩笑呢。」許音恬在電話那一側笑的很開心,看來日子過的很不錯。
「努努和力力還好嗎?」宋言謹聽到電話那一側有孩子咿呀的聲音,眼角微微綻開笑意。
許音恬哼了一聲,聲音裡都是無奈的嫌棄:「力力長大了不少,不過現在也和努努一樣,學的很討厭。」
「嗚嗚!媽媽壞壞!媽媽說努努壞話!」努努聽到許音恬說自己一點點不好的話就立馬放下玩具過來反駁。
許音恬推了推她,不讓她搶電話,忍不住笑了:「好了,你最乖,到一邊玩去,讓我好好接電話。」
「哼,等爸爸回來讓爸爸打媽媽屁屁!媽媽說我壞話,打屁屁。」努努朝許音恬做了個鬼臉,見力力趴在玩具旁想夠自己的玩具,她忙衝了過去捍衛自己的玩具。
許音恬和努努說話,宋言謹都聽到了,忍不住笑著勾了勾嘴角。
母親和孩子一直都是爭寵狀態似乎也不錯,總讓人莫名升騰起一陣幸福感。
「不好意思,這兩孩子鬧騰的很呢。」許音恬忙對宋言謹說道,詢問道:「你呢,你最近過的怎麼樣?」
提到自己,宋言謹咬了咬嘴唇,說了自己的目的:「一直沒有打電話給你,現在打電話給你反而是因為有事,我真的很抱歉。」
「有事?什麼事?」許音恬好奇的詢問一句,又回復了宋言謹的歉意:「朋友不都是關鍵時刻用來幫忙的嗎?有什麼好抱歉的?」
宋言謹現在很需要工作,和許音恬簡單說了幾句後,她便說明自己現在沒工作的狀態,至於為什麼,她統統沒有說。
a市離豐市不算遠,到那邊工作還是等於換了一個環境。她暫時沒有打算走,就當先替自己安排了吧。最起碼到最後不是連自己都養不活。
可她想要工作,想走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她離開豐臨有段時間了,公司人發現不對勁議論了幾句。但不知是誰走漏的風聲,讓記者給盯上了。
幾天以後就爆出了一組宋言謹找工作、回大學城公寓的照片。
讓人津津樂道的恩愛聲明不過是兩個月前的事,現在忽然傳出來他們婚變。讓一大批好事者看到了熱鬧,網上已經被刷爆。
甚至有網友發起了投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認為是顧臨深甩了宋言謹。
也因為這個原因,豐臨的股市有些下跌。
宋言謹是隔天才看到的報紙,她怕因為自己的原因傷害到豐臨,顧不得多想,放下報紙匆匆去了豐臨。
這一刻,所有的理智怕都抵不過心裡面的擔心。
但是,她並沒有順利的進了豐臨,而是在外面就被一批記者堵截了。
「這不是就是那位嗎?」
不知道是誰提醒了一聲,所有堵在豐臨的記者瘋狂的湧了上去。
顧臨深的車子停在豐臨外,保安上來替他隔絕了記者,他沒有多看,朝裡走,卻見到一群人圍成圈堵著一個人,只是一眼便認出了宋言謹。直直朝裡走的腳步忽然偏了過來,阻開了保安的保護走了過去,抓住了宋言謹的手臂朝後拉了拉,宋言謹便整個人與記者隔離,在一個保護區內。
她抬頭看了看此刻臉色並好不到哪兒去的顧臨深,耳邊都是記者糾纏不休的提問:「宋小姐,麻煩你回答一下,究竟是你提的離婚還是顧先生提的?」
宋言謹不想讓顧臨深替她擔了罪名,張口欲解釋:「我……」
還未說出口,顧臨深的手已經摀住了她的嘴,他擁著她將她朝豐臨裡帶:「不要說話。」
回到正軌,保安忙擋了過來,記者便再也圍截不了。
進了顧臨深的辦公室,宋言謹沒有坐下,看著顧臨深的神色著急:「剛剛為什麼不讓我說真話?」
「我們還沒有離婚。」顧臨深看了她一眼強調:「你現在說,他們只會沒完沒了。」
「可是不說,對你和豐臨都有影響。」宋言謹最擔心的還是這個。
看著她臉上著急的神色,顧臨深露出淡淡的笑意:「我從來不在乎別人怎麼說,豐臨永遠都不會受到新聞消息的影響。」
他臉上的自信讓宋言謹安下了心,理智也漸漸回來,她看了一眼顧臨深,張口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
說完宋言謹抬手拉開了辦公室的門,腳步還未走出去。顧臨深的話從她的背後飄了過來。
「想好給什麼答案了嗎?」
宋言謹猛的站住了腳,垂了垂臉。
有些答案,根本就不需要想,還是如初。
「我……」
「等我出差回來再告訴我。」顧臨深深吸了一口氣,已經猜到宋言謹要說什麼,他淡淡補充道:「你現在想說的,還不是你的心裡話。」
宋言謹咬了咬嘴唇,沒有否認。
她要說的的確不是她心裡話,她說的是不是真話,他能看出來,她想騙他,太難。
她也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等他回來說也好,最起碼她還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