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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儲位 文 / 心若言

    胤禛蹙著眉頭,不再吭聲。一路沉默回到了書房,他看到十三的那封信正安靜地躺在桌上,有些煩躁地剃了封泥要拆開看。

    可是剛捏到裡面的那張信紙,他又猶豫了。

    十三看到他的神色,歎了一聲,往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四哥,我信上說的無非就是這事兒,裡面說得隱晦,你還是問我吧。」

    胤禛放下手裡的那封信,沉思了一會兒:「十三弟可還記得你與嬋嬋在暢春園看到的那一幕?」

    十三皺起眉頭沉吟道:「四哥是說太子與人……那女子我看得不太清楚,不敢確定就是那人。」

    胤禛卻很肯定地看向了他:「後來沒多久,太子的隨侍太監李寶來便與一個宮女被罰了,因為他們二人認作兄妹還對食,被人告發了。你可知李寶來做了何事?」

    十三茫然地搖了搖頭:「皇阿瑪早先明令禁止過,他還這般胡來,少不得要受罰的。四哥怎得關心起這種事情了?因為那李寶來是太子的隨侍?」

    胤禛搖了搖頭:「我讓我額娘打探了一下,就在皇阿瑪在暢春園設家宴那一日,李寶來與延禧宮的一名宮女同進同出。延禧宮離蒼震門近,那裡的出入人員向來繁雜,他不過與宮女一同出入便被人告發了,可見他平日裡是有多囂張才鬧得這樣不受待見。」

    他緩了緩,又繼續說道:「我額娘叫人查探了一下,那個傳言與他對食的宮女便是蘇答應的人,她受刑時一直大呼冤枉,淒厲得很。我懷疑,那一日蘇答應是扮作宮女模樣混出宮的,李寶來負責接應她,所以才那般不小心被人看到他們二人廝混在一起。」

    「嗯,」十三沉吟了一下,點了下頭,「那一日出入之人頗多,那蘇答應拿了宮女的玉牌混出來也是不無可能。哎……當日我也不過是懷疑,沒想……太子這個想幹什麼?真是越來越肆意妄為了,皇阿瑪若是知道此事,不氣壞才怪!」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那蘇答應去年便被打入冷宮,給活活餓死了。」

    「啊?」十三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生母早已過世,他自打搬出阿哥所後,對後宮中的事情就知之甚少,「皇阿瑪知道了?」

    他的臉上是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眉頭都擰出一個「川」字來。

    胤禛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搖頭道:「我也不知,宮中只說蘇答應抗旨不尊,至於抗的是什麼旨我就不知了。據說是傳的皇阿瑪口諭,不得給飯她吃。」

    十三輕抽了一口氣,皇帝向來仁厚,那個答應若不是犯了什麼大事兒,皇帝何至於要這般折磨她。直接賞賜她三尺白綾或者一杯鴆酒,都死得痛快。那種餓到渾身無力,明明身處富麗堂皇的紫禁城中,卻半口果腹之食都吃不到的感覺,該是多麼的絕望?

    「這麼說,皇阿瑪即便不知實情,也應是聽到什麼風聲了。那蘇答應本就不是得寵之人,皇阿瑪這樣的舉措想必是給二哥一個警醒,可惜……哎……」十三長歎了一聲,眼裡滿是擔憂,心中的無奈溢於言表。

    「十三弟以後還是不要與太子走得那麼近了,他這樣下去,只怕要出事也只在這一兩年之內了。這些事情只怕八弟他們都已經知曉,恐怕他們正在做著萬無一失的準備,等著一舉扳倒太子。」

    十三的眼神飄了過去:「四哥,皇阿瑪常叫我以後要好好輔佐太子,我覺得我跟他撇得清關係嗎?他的事情即便我不參與,在別人眼裡也會認作我是參與了的。」他無奈地垂下眸子,自嘲般笑了笑,「只怨我勸不住太子,他才這般越走越偏啊。四哥,以後我就不常來你這裡了,太子的事情你也你要插手……」

    「你這是什麼話!」胤禛抬頭怒斥了一句,不悅地瞪向他,「我自是知道你與太子撇不清關係,我又何嘗撇得清?我只是讓你盡量少攙和他的事情,紙終究包不住火,事情總歸會有敗露的那一日。皇阿瑪在位一天,大家便盯著皇位一天。那麼多人,你當他們個個都如表面上那般忠孝嗎?」

    十三幽幽地看向胤禛,眼底藏著洶湧波濤,深邃的樣子全然不似他平日裡的爽朗。他看了胤禛一會兒,突然輕聲開了口:「四哥,那你呢?」

    胤禛的身子一震,眼睛驟然瞇起,放在桌子上的手也緊緊握起了拳頭。

    不待他開口,十三卻又輕輕地開了口:「我大婚前跟你說過,想跟你要一份大禮,你那時說我喝醉了,我便沒有再說。四哥,我與你兄弟多年,我瞭解你的才幹。若說當真要把大清交到太子手上,頭一個不放心的便是皇阿瑪。如今我還是一句話,四哥若肯點頭,我一定拼盡全力保你奪位……」

    「十三弟……」胤禛沉聲打斷了他的話,額頭青筋暴起,臉上有一抹掙扎之色。

    「四哥,不是我要將你推出去,只是二哥的品性越來越偏離他當初的遠大抱負,以後若要我輔佐他,只怕我會有心無力。他眼下都不肯聽我任何一句勸,只怕日後坐了皇位,更難聽進諫言……」

    胤禛的臉上有一股隱忍之色,他抬起手示意十三不要再說下去:「十三弟不要再說了。」

    十三卻恍若未聞,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四哥,若是叫你輔佐太子,你恐是也要失望。殺伐決斷都交到他手上,我只怕祖上的基業會……會被他糟蹋了。」

    胤禛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十三弟,不要再說了。」

    「四哥,我知道你不是不想,只是還在猶豫。語氣讓八哥他們奪去,你何苦不爭一回?我知道那個位置難坐,可是相較於八哥他們而言,我更願意輔佐四哥你。」十三卻不吐不快,將心裡埋藏已久的話都說了出來。不是他大逆不道,而是太子太叫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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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太子的才幹向來不屬於別的皇子,這麼多年以來,皇帝刻意培養他又何止一次兩次?每次南巡都帶著太子無非也有讓他視察民情之意,只是自從索額圖被處死後,擁立太子的大臣便不再像以前那般激烈了。而太子的行徑也越來越叫十三費解,除了貪戀女色便是暗地裡不知收斂地開始結黨營私。

    他為何要接受眾人的捐官之請?除了中飽私囊地聚集財富外,自是更多地培養自己的親信。

    只是,他太不知收斂,膽子也越來越大。

    這次南巡途經蘇州,他見蘇州女子貌美,便暗自授意當地的官員買漂亮女子送往京城供他享樂。他做得倒是隱秘,只是不知被誰知曉,秘密參奏給皇帝,十三也是在皇帝發怒後才知曉此事,那時他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與太子有關。

    他剛回京,便看到太子不回宮,又往郊區的別院去了。拉住太子一問,才聽他說幾個月來沒有好好碰過女子,心裡饑癢難耐,正要去溫柔鄉里沉醉一番,還拉著他一起,說是女子眾多,分他一兩個也無妨。

    十三當時就愕然了,再思及當初皇帝為買賣女子之事發怒,立馬便將這兩件事牽連在了一起。

    只是這一次的談話無疾而終,因為胤禛沒有點頭也沒投搖頭,但十三多少已經捕獲到胤禛的心思。

    走出書房的時候,妍華捧著一件斗篷跑了過來,是當初答應繡給他的那一件,一年多了,她眼下才完全繡好。

    十三接過斗篷的時候,嗤笑了一聲:「哎,小嫂子果真是個大忙人,我都忘了還有這樣一件斗篷了,小嫂子倒是終於繡好了。這件斗篷你繡了多久來著?我算算啊……」

    妍華心裡過意不去,忙又從花影手中的籃子裡撈了兩個香囊出來遞給了十三:「十三阿哥斗篷多,也不差這一件。我也是當真很忙,你不知道貝勒爺每日都叫我做這做那多討厭,你別看我好像整天都閒得很,我那是忙裡偷閒正好被你看到而已……」

    她煞有其事說得頗為認真,十三看著好笑,捏緊了那兩個香囊,無奈地搖了搖頭:「筱七快生了,你可是也要表示表示?不要你送什麼貴重之物,你便只給孩子做兩件小衣裳或者繡個虎頭鞋也成。」

    妍華故意垮了垮臉色,旋即笑了起來:「這個自然是要有的,十三阿哥放心,貝勒爺是不會少了隨大禮的。我的心意早就送去給筱七姐姐了,倒是不用十三阿哥提醒。」

    十三點了點頭,看了書房一眼。胤禛還坐在裡面沉思,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十三抬手指了指書房:「四哥在裡面呢,他心情不太好,你進去勸勸。」

    妍華看了看十三的臉色,見他眉間的那一抹煩憂還未消除,便點了點頭,不再矯情地推三阻四:「知道了,十三阿哥放心。回去好好陪著筱七姐姐,待筱七姐姐生了,我定要求了貝勒爺也將我帶去吃上一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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