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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作畫 文 / 心若言

    妍華口中說的石頭,是她花了許多心思又繪又寫的「與子攜老石」,那石頭自時疫一事後,便沒了蹤影。

    胤禛問過將石頭帶去莊院的侍衛,那侍衛只說他當時將石頭給了十三府上的其中一個丫鬟,而那丫鬟當時便將石頭拿進屋了。只是妍華那時候滿心掛記著胤禛,哪曾留意屋子裡是否有那塊石頭。

    倒是良辰記得清楚,說在臨窗的一方桌子上看到過那石頭,只是後來未曾留意,也不知是不是跟著那場大火葬身在廢墟中了。

    胤禛看到她鼓起的腮幫子,愣了一下:「我已經讓魏長安去找過,只是那裡燒塌了,倒是尋到兩塊類似的石頭……」看到妍華眼裡隱隱的期待,他頓了一下便又說道,「不過都不是。」

    妍華本也是拿這話當托辭,她心裡氣的是宋氏有孕一事,卻又不好說出口,索性便當做是在因為找不到「與子攜老石」而生氣。可提起那塊石頭,她反而越想越鬱悶,因為那是她費了很多工夫與心思繪製的,雖然不值錢,卻是她切實的心意。思及此,她便氣鼓鼓地又翻了個身背對向胤禛。

    所謂床頭吵架床尾和,胤禛卻不管她是否在生氣,扳過妍華的臉來便俯身吻了下去……

    人在經歷過生死別離後,總是會更加珍惜擁有的幸福。

    福晉自從胤禛差點兒喪命於時疫後,待他身子一好轉,便去了一趟岫雲寺還願,心心唸唸認為胤禛能好起來是受了佛祖的護佑。而她也不再似以前一般整日病怏怏的了,精神氣突然就好了起來,不管府裡有多大點兒好事,她都喜歡慶祝一番。

    這一次宋氏有喜,福晉更是喜笑顏開,不僅又多挑了兩個手腳麻利的丫鬟到宋氏屋子裡伺候,更是連她的飲食都要時不時親自過問。宋氏上一次自個兒亂喝補藥而導致小產的事情歷歷在目,所以這一次福晉對宋氏入口的藥湯都頗為關注。

    妍華與耿氏看到宋氏享受到這般特殊的待遇,心裡恨得牙癢癢。尤其是耿氏,隨著宋氏的面色越來越滋潤,她的臉色便越來越難看。

    眼不見心不煩,她最後索性連日稱病,不再去請安,也免了再看到宋氏那張叫她瞧不順眼的嘴臉。

    與烏拉那拉氏的態度截然相反的是胤禛,他的態度讓妍華捉摸不透。自從宋氏有喜後,他非但沒有踏足過錦繡軒,更沒有對宋氏噓寒問暖過一句。

    這不禁讓妍華懷疑,其實胤禛並不歡迎宋氏肚裡的孩子?

    那一日,妍華叫人在桃花林裡擺了一張桌子與筆墨紙硯。她見桃花開得正茂,而地上粉色的花瓣纍纍,覺著有些可惜,便想留住這一林子的芳菲。

    她許久沒有作畫了,提起作畫這件事,說來可笑。

    她做事向來三分鐘熱度,除了騎馬,那是她真心喜愛所以才會刻苦去學,而刺繡是被她額娘逼著學出來的,倒是也學得頗有模有樣。讀書識字則是被她阿瑪逼出來的,寫出來的一手好字則是被她三哥騙出來的,兒時她三哥好偷懶,總騙了她幫著寫字,好處便是偷玩回去後會給她帶好吃的,日子一久,她小小心性倒是也自個兒練就了一手頗秀氣的字來。

    唯獨作畫,她向來不願意提及。因著刺繡的功底,其實她作畫本就能三分拿形七分描摹。自十歲那一年看到過船上的那個翩翩少年後,她便魔障了一樣,總尋著借口再往那個地方跑,卻再也沒有看到過與那個身影相似的人。

    她一度以為自己得病了,竟然對一個模糊的背影日思夜想的。

    所以她曾一度拚命作畫,只依著回憶中的那個長身玉立的俊朗背影不斷地畫呀畫的,最後竟是越畫越好,三兩筆便能抓住所畫之物之人的精髓,一花一草都栩栩如生躍然紙上。可是畫得再好,她卻也無法看到那個少年的正臉,更無從得知他的身份。

    所以每每思及此,她便對作畫索然無味了。而她作畫只是自學成才,並無名師指點,所以上色的水平著實差勁。那時,她閨房中的箱子裡堆滿了那個風度翩翩的背影畫,清一色的水墨畫,沒有色彩,只有墨色的線條在淡黃色的紙上簡單地勾勒出一筆又一筆的思慕。

    如今她已嫁為人婦,便更不願意再提及當初提筆作畫的緣由了,一直都將那個念想深深地埋在心底,如今與胤禛感情日益深厚,她便彷彿已經將記憶中的那一抹背影悄然淡忘了。

    她提著筆看了看眼前滿目的絢爛,猶豫了半晌不知該從何下筆,便對著伸到桌邊的一枝桃花愣怔了起來。

    古人有云: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都道女子容顏貌美,便以桃花形容,可是她為何卻會對著這滿樹的桃花看到了胤禛的魅肆笑容呢?人人都道皇四子胤禛冷面薄情不會笑,可為何她卻覺得這人面冷心熱,笑起來也魅惑人心至極。

    魔障了,她好像突然看到小小的桃花蕊上坐了一個小小的胤禛,在衝著她似笑非笑地喚著:「嬋嬋~」明明每日都想見,為何這一時半會兒她卻又在思念了,當真是情到濃時人自醉啊。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臉上卻爬上了一抹嫣紅。

    「嬋嬋在做什麼呢?」胤禛不知何時悄然走到了她身後,擁住她的纖腰,鼻息噴在了她的耳瓣上。

    妍華的耳垂驀地一熱,嬌羞地扭了下身子:「貝勒爺何時來的,快鬆開啦,我在作畫呢。」

    胤禛看了一眼桌子上那張空白的紙張,輕哼了一聲:「我不瞎。」

    妍華窘迫,忙道:「我真要作畫呢,貝勒爺快鬆開。」

    胤禛呵呵笑著,將雙手挪到了她腰身兩側,饒有趣味地撓了撓。妍華怕癢,忙扭著身子要躲開,臉上被他鬧得咯咯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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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貝勒爺也在呢,妹妹,我本是想來你這裡賞賞桃花的,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倆人嬉鬧間,妍華眼角的餘光突然瞥到了一抹亮麗的身影,忙抓住了胤禛的手,向來人望去。

    只見宋氏不請自來,由惜雲扶著緩緩走進了桃林。

    妍華忙向她走了過去,抬手示意她止步:「姐姐!姐姐請停步!」她心裡並不歡迎宋氏的到來,可是面上卻不做任何表示,只是笑嘻嘻地眨著無辜的眸子道,「姐姐前些日子才因為桃花腹瀉不止,這裡又滿是桃花,我心裡緊張得緊呢。姐姐快出去吧,若是因為被這桃花香氣熏到可不好。」

    她打心眼裡不喜歡宋氏,她覺得宋氏是故意吃那桃花酥的。她不信像宋氏那樣一個終日悶在錦繡軒研究歌舞研究香料的人,會不知桃花遇水則洩。她私心裡覺得宋氏是故意吃了那一小塊桃花酥,為的就是讓耿氏難堪。

    事實也許並非如此,只是如今她看宋氏不順眼,便會對她的任何言行舉動都帶上了挑剔的眼光去看。比如眼下,她看到宋氏臉上的笑容,便覺得礙眼得很。

    惜雲聽到妍華說的話後,不悅地瞪了她一眼,一張下巴揚得老高,彷彿懷著身子的那人是她一樣。只是礙於胤禛在場,她皺了下鼻子並沒有吭聲。

    「嬋嬋說得在理,你如今有了身子,便不要到處亂走了,回去歇著吧。」胤禛斂起笑容,淡淡地看了一眼宋氏,旋即又別開了眸子。

    宋氏見他連看都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笑得苦澀,緩緩福了福身子,歎了一聲:「奴婢終日裡在錦繡軒臥著,身子酸乏得很,所以便出來走走。方才聽到妹妹這裡歡聲笑語的,心裡羨慕便想過來湊個熱鬧的,沒想打擾了貝勒爺與妹妹,是奴婢的不是,這便先走了。」

    這話要是聽在別人耳中,定會於心不忍要挽留她,可是妍華看清了宋氏的為人,所以也不想再與她客套,便順著她的話笑嘻嘻地說道:「姐姐誤會了,貝勒爺只是在教我作畫呢。姐姐如今身子不便,還是回去好生歇著吧,花影,送送姐姐吧。」

    宋氏似是沒料到她會這樣接話,愣了一下,乾笑著點了下頭,施施然走了。

    妍華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她不喜這樣的女子,笑裡藏刀叫人防不勝防,你永遠不知道她想笑容背後藏著如何狠毒的算計。

    胤禛卻一直未看宋氏的背影,只抬筆蘸墨揮手在那張白紙上舞動了幾下。待妍華走回桌子邊時,便看到胤禛已經寥寥數筆畫好了幾根桃枝,忙瞪大眼睛嘖嘖讚道:「哇!沒想到你畫得這麼好啊!」

    胤禛挑了挑眉,臉上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神情,淡淡道:「這是自然。」說著還輕蔑地掃了妍華一眼,對她的驚訝頗有些不滿。

    妍華看到胤禛從那張紙的左上角斜斜地畫出幾枝桃花枝來,而非想著畫下整棵桃樹,便覺得著實值得學習,忙討教起來:「咦?這樣下筆真神,你是如何想到的……」

    這時候,花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眼裡帶著驚慌:「貝勒爺,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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