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卻搖了搖頭:「不可,你若當真這樣規規矩矩,瑪嬤倒是要不高興了。你自個兒掌握好分寸便可,不得莽撞就是。到時便好好地待在瑪嬤身邊,莫要再被旁人騙走了。」
妍華聽他這樣說,便想起了暢春園的事情,不禁有些後怕,忙笑瞇瞇地安慰了他一句:「貝勒爺放心,我不再不會那麼傻了,吃一塹長一智。」
胤禛無奈地笑了一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道:「那便好,你吃過不少塹,倒是沒見你長多少智。不過這一次可要給我提著腦袋好生注意著,若是惹了禍,看皇阿瑪回來不治你罪。」
那朵並蒂蓮是在傍晚時分全都綻開了的,妍華一直守在池子旁邊,等最後一瓣蓮花也終於像伸懶腰一般張開來後,她趕緊對著這朵並蒂蓮許了個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願他的心裡一直有她。
當夜,胤禛將妍華留在了雍華殿就寢。
妍華心裡打鼓,只以為他今夜又要她侍寢。她只想著若是第二日身子因此不適,倒是真的要失禮了。不過好在胤禛並未要她,只是擁著她又叮囑了幾道便睡下了。
翌日,胤禛睜開眼時,妍華睡得正香。他由良辰伺候著起身時,特意放低了聲音,本是想讓妍華多睡一會兒的,只是她也醒得早。
「貝勒爺,我今兒何時進宮?」
「你先在府裡候著,等到了時辰,魏長安會帶你過去宮外候著。等我下了朝之後,我會出去接你。」胤禛簡潔地講了一下安排。
妍華聽罷,便又躺下了身子:「如此說來,我確實可以再睡一會兒的?」
胤禛笑著搖了下頭:「嗯,睡吧。若是精神不濟,到了瑪嬤那裡打瞌睡倒又不好了。你只管睡著就是,等到了時辰還沒醒的話,她們會叫你的。」
妍華聞言,便又放心地進入了夢鄉。她今日不用去請安,所以便踏實地睡了個回籠覺。
她沒有冠服,胤禛讓她穿一身體面些的衣裳便好,不必刻意打扮。蘇麻喇姑知道她的身份是格格,自是不會在衣著上有什麼刁難。
所以她便穿了去年靈犀給她做的那件水綠色的旗裝,那雲錦料子還是初進府時宋氏送給她的。因為這件衣服本就是做了待天熱後再穿的,所以衣服做好後便一直方才箱底沒有穿過。
圍脖手絹是淡粉色的,跟水綠色的氅衣交相輝映,襯得她越發水靈了。
氅衣上用灰色綠色的線繡了一圈暗紋,像波動的水紋一般,倒是別緻。
良辰又給她畫了個素的妝容,看著倒是秀氣,只是人小臉嫩,也沒有大氣之態。
魏長安拿捏好了時候,將妍華帶到宮外候了沒多大一會兒,胤禛便過來了。看到她的時候,眼前一亮,上下打量了她好幾遍,誇了一句:「這樣一穿,倒是人模人樣了。」
妍華心裡本來還有些緊張,聽到這句話後不禁氣結:「貝勒爺,我就要進宮去了,爺倒是不能說幾句好聽的話鼓勵鼓勵嬋嬋嗎?什麼人模人樣的,說得好像我平日裡沒有正形似的。」
胤禛悶笑了兩聲:「可不是,你平日裡若是能天天如此打扮,我倒是歡喜得很。」
一路都很順利,胤禛拿了永和宮的宮牌,德妃又一早派了人在裡面接應,所以進去倒是也順利。
妍華一路上也不敢四處張望,乖乖地垂眸跟緊了胤禛,很順利地便到了永和宮。
德妃正捏著小金壺在澆花,看到胤禛帶了個俊俏的女子而來,便知道她想見的那個小格格來了,忙將壺遞給了身邊的宮女,將手擦了擦:「我估摸著你也該來了,快讓我瞧瞧呢,是哪位格格有那麼大能耐,讓額涅一直念叨呀?」
不等胤禛提醒,妍華偷偷抬眼瞄了一下,看到迎面走來一個雍容華貴的婦人,便猜到她就是德妃了。於是她趕忙規矩地行了一個大禮,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德妃娘娘吉祥~」
她沒有如此接近過後宮中的女子,只是依照趙嬤嬤教過的禮儀一一做來。
「呵呵~你倒是機靈,就是呀,這禮行得不對,動作再小一些才好。快起來快起來,讓我好好瞧瞧。」德妃看到胤禛也看著妍華笑,心裡高興,忙上前將她拉了起來。
德妃將她細細打量了一邊,見她省得俊俏,眉宇間滿是純真,看著歡喜,拉住她的手便往裡去了:「我待會兒啊便帶你去慈寧宮,我昨兒跟額涅說了今日帶你過去,她眉開眼笑地半天都沒合攏嘴,直說著這兩日又想到你了呢。」
「瑪嬤抬愛了,奴婢真是受寵若驚。」妍華眉目含情,嬌羞地垂著眸子。
德妃看她沉穩,言行舉止也大大方方的,只讓琉璃叮囑了一遍,就帶著妍華往慈寧宮去了。胤禛也沒有跟去,只在永和宮裡等著。
「你身上可是抹了什麼香?」德妃與她同坐一乘軟轎,聞到她身上有香味,微微蹙起了眉頭。
妍華細細嗅了一下,依舊垂著眸子:「回娘娘,好像是這衣裳,本來就帶了香氣,奴婢倒是沒有特意抹什麼香。」
她心裡暗叫糟糕,今兒就注意著言行舉止了,倒是沒有注意這衣裳上面沾了這樣濃的香氣。眼下在這樣狹小的空間裡,香氣聞著越發明顯了。她只擔心蘇麻喇姑那樣的老人家,不會喜歡這樣的香氣,可她也來不及換衣裳了,也沒衣裳可換。
德妃蹙了蹙眉,沉思了會兒:「額涅不太喜歡濃香,不過待會兒只去給額涅請個安,也不用待太久,不打緊的。」
不過事情卻並沒有朝著德妃的預料進行。
r/>蘇麻喇姑久很久不曾遇到妍華這樣叫她打心底裡喜歡的人了,所以她一聽說妍華今日能來慈寧宮陪她說話,一大早兒地便差人去跟御膳房說了,讓做了許多糕點。
她看妍華不像那日在暢春園裡活潑,規規矩矩地失了本性,知道是德妃在場,她有所拘束,硬是將德妃攆走了:「她難得進宮,這次既然來了,自是要多待待的,下午我會叫人給你送回去的。德妃就先回永和宮忙去吧,等我跟她說完話了,會讓人給送到永和宮去的。」
德妃有些驚詫,卻是一直說著話不肯走,蘇麻喇姑很快便不高興了。德妃無奈,只好先走了,臨走之前,叮囑了妍華幾句。
「你不要聽她的,只管當是在你自己府上就好了,不必那麼拘謹。」
妍華看到蘇麻喇姑的神情,只覺著她跟一個上了年紀的頑童一般,忍不住笑了起來:「瑪嬤,奴婢知道了。」
「什麼奴婢長奴婢短的,不要奴婢奴婢地叫,你是鈕祜祿家的女兒,叫什麼名字呀?」蘇麻喇姑拉著她坐到了一邊的炕上,抓著她的手打量她水靈靈的眉眼,心裡歡喜得很。
「奴婢叫……」
「嗯~」蘇麻喇姑聽到她又在自稱奴婢,不高興地出聲提醒了一下。
妍華面上一紅,忙改口道:「我名字叫妍華,貝勒爺給起了個小字,叫嬋嬋。」
「這樣才像話,不要學那些個迂腐之人,只知道拘泥於那些禮數。」
「瑪嬤說得不對,這裡是皇宮,天子眼下,多注意著些總是沒錯的。無禮便沒了綱常……」妍華三言兩語便又恢復了平日裡的模樣,不再拘謹。這裡畢竟是蘇麻喇姑說了算,又沒有外人在,所以她心裡一點兒也不害怕。
「你呀,倒是伶牙俐齒的……咦?」她說著突然湊近妍華嗅了嗅,而後蹙著眉頭道,「你身上怎得有奇怪的香味?」
妍華抬起袖子聞了聞,尷尬地笑了一聲:「瑪嬤是不喜歡這個味道嗎?這件衣服上本來就帶了香氣,我只顧著換新衣服來見瑪嬤了,也沒有顧得上這個。」
蘇麻喇姑卻皺著眉頭沒有說話,而是叫人新找了一身衣服過來:「你去換一身衣服。」
妍華見狀,不禁咋舌,只好乖乖地去換了。
等妍華換好衣服出來時,蘇麻喇姑正拿著她緩下來的水綠色氅衣在鼻前嗅著。她看到妍華出來,朝她招了招手:「嬋嬋啊,這衣服以後不能再穿了。這雲錦是哪裡來的?」
妍華不知出了什麼問題,疑惑道:「瑪嬤,這雲錦有問題嗎?這衣服我今天頭一回穿,為什麼以後不能再穿了?」
「你聞,這上面細細聞來,香氣濃郁得很,還有一股干甜的味道。聞久了又隱隱有一股騷臭氣……我猜這料子是泡過麝香水和藏紅花水的,你可知這兩樣是什麼東西?」蘇麻喇姑見妍華眼裡茫然疑惑,長歎了一口氣。她常年待在宮中,什麼樣的手段沒有見過,倒是第一次看到將衣服料子泡了那些東西來做衣裳的,當真煞費苦心。
「瑪嬤,麝香與藏紅花不都是名貴的藥材嗎?這兩樣東西作何用的我倒是真的不知。」
「你先告訴我,這雲錦料子是誰給你的?」蘇麻喇姑鬆開了那件氅衣,接過一條濕帕子擦了擦手,然後拉著妍華坐到了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