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胤禛輕笑兩聲,走進拔步床內,妍華忙讓到了一邊。
胤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是在謝她將野花送給烏拉那拉氏,還很為他著想地說了一番話。
妍華彎了嘴角低下頭去,算是回應。
福晉的臉色有些蒼白,胤禛抬手拂去她臉上的兩根碎發,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你呀,但凡肯好好養著,自是很快就能跟以前一樣活蹦亂跳。我倒是多年沒見過你騎馬了,我還記得有一年與你一道狩獵,你還射了只家雀呢,可是後面明明可以射那頭鹿了,你卻硬是不射……」
「那鹿肚子圓滾滾的,看著像是懷了小鹿,我怎捨得造孽呢……」福晉笑得恬淡,看著胤禛的眼神變得越發柔和,像是憶起了當時的情景。
「你呀,就是心善。你入府這麼多年,我倒是也就看你射過那一隻家雀兒……」
妍華見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共同的回憶,自己在旁邊非但多餘,聽著也會心裡酸楚,便悄然地退了出來。
福晉眼角的餘光撇到她後,衝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妍華福了個禮,輕聲退到了外間。
花影依舊在外面等著,看到妍華出來,忙上前道:「格格,奴婢聽說格格今兒淋了大雨又受了驚,還是回去歇著吧。奴婢方纔已經讓人去萬福閣說了一聲兒了,奴婢估摸著盈袖姐姐眼下正在煮薑湯呢。」
妍華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往外走去。
她手裡捏了朵小野花,方才拿了那瓶野花給福晉看的時候,她偷偷掐了一朵藏在了袖口。走出祥和殿後,她將袖口裡的那朵野花拿了出來,捏在手上發了一會兒楞,然後拿出一條帕子來,小心翼翼地包了,才又挪開步子。
花影見狀,見這野花跟妍華拿回來的那束野花長得一樣,心裡猜出了七八分。
她知道妍華捨不得,也不點破,只眨巴著眼睛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這紫色的小花倒是好看呢,奴婢以往倒是見過有人將花瓣或者樹葉放進書中壓著,等風乾了之後倒是能保存地很久,花葉的香氣還能留在書中,很是有意思呢。」
妍華聽到這話後,歪著頭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她想起了胤禛叫她讀的那本詩集冊子,把這野花夾在那裡面倒是最好不過,便讚許地點了點頭:「你的鬼主意倒是多呢,我也覺著這個法子頂好不過了。」
轉過祥和殿的一個拐角時,妍華看到幾丈之外,有兩個身影掩在灌木叢中。她一時間沒有認出那個女子是誰,忍不住好奇地多瞥了兩眼。
花影眼尖,循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後,喃喃道:「那不是魏侍衛跟木槿姐姐嗎?倆人在這裡是做什麼呀?啊……格格,是不是他們二人看上彼此了?在這偷偷幽會呢?」
她雖是知道魏長安跟盈袖之間有過不好的傳言,不過倆人對外都是一致否認了的,花影只當那是傳言,便也沒有放心上去。
妍華怕魏長安他們二人察覺,趕緊拉著花影急急走遠了,只是她的眉頭卻緊緊皺在了一起。她想,花影說的話不無道理,只是魏長安心中不是有了盈袖嗎?他若又看上了木槿,那盈袖怎麼辦?她本還想等著機會,求了胤禛將盈袖許給魏長安的。
她心下疑惑,待回到萬福閣看到盈袖時,眼裡的哀戚與憂慮也未來得及都隱去。
盈袖細心,自是察覺到她眼裡的異色:「格格怎麼了?快些喝了這薑湯去去寒濕氣吧!」
妍華聞到那股濃烈的味道,不禁皺起了眉頭:「太辣了,我不喝。我沒有生病,你摸。」
她拉起盈袖的手就摸上自己的額頭,盈袖見她果真沒有發熱,心裡鬆了一口氣:「格格還是喝了吧,就當去去寒氣好了。奴婢放了紅棗放了紅糖,不會那麼辣的。」
「是呀,格格可不能辜負了盈袖姐姐的一番好意呀嗎,她費心費力特意熬了這碗薑湯,格格若是不喝,盈袖姐姐該難過了是吧?」花影衝著盈袖擠眉弄眼。
盈袖掩著嘴輕笑了一下,配合地點頭道:「是呀,格格就不要辜負了奴婢的一番好心了。」
「你倆合夥欺負我,哎~」妍華故意癟了下嘴,卻還是乖乖地端起了那碗薑湯,屏住氣直接灌進了口中。
「咳咳咳……」許是盈袖為了效果好些,所以放了許多姜的緣故,湯雖是甜的,卻還是蓋不住那濃烈的姜辣味,妍華喝完後忍不住猛烈地咳起嗽來。
盈袖忙輕輕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花影則趕緊倒了杯水給她潤喉。
宋氏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失神地看了她們一會兒,直到盈袖抬眼的時候看到她:「宋格格來了啊,快請坐~」
宋氏看到妍華身上的衣裙後,柔媚地笑了一下:「妹妹換上這身衣裳,倒是越發嬌俏了。我聽說妹妹跟貝勒爺出去出了點兒意外,特意過來看看。看到妹妹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站在宋氏身後的惜雲卻傲嬌地擺了擺頭,不太高興地睨了妍華一眼。
花影瞥到惜雲的神情,眉頭微蹙,疑惑地多看了她兩眼。惜雲看到她好奇的眼神後,冷冷地白了她一眼,然後便看向了妍華,不再搭理。
花影是在妍華嫁進四貝勒府的前一個月進來的,所以對於惜雲的為人也是有所耳聞。她同靈犀一樣,打心眼裡不喜歡這個人,也不知道她與生俱來的優越感是從何而來。
她們這些人,說穿了,不過都是伺候主子們的下賤奴婢,有何值得傲氣的呢?
 
她斂回思緒,低頭看向妍華時,眼裡得了一絲安慰。她早已暗自慶幸過,跟了這樣一位不擺架子又和氣的小主子。
等翠柏殿的誦經結束後,靈犀就會回來了。花影卻十分有把握,只要她求了妍華不攆走自己,那麼木槿與良辰也不會強行讓她離開的。想到這裡,她嘴角漾起一抹笑來。
花影在笑的時候,宋氏恰好在說著話:「……我有一事想問問妹妹,只怕妹妹會嫌棄。如今我身子骨不如從前了,習了一身的舞技竟是沒人可以傳了去。我想教妹妹習舞,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惜雲無意間掃到了花影臉上的那抹笑,只當她是在嘲笑宋氏要教妍華習舞之事,當即便冷哼了一聲:「格格向來勤練舞藝,府裡有誰不知道咱們格格跳舞好啊,跟天女下凡似的。十阿哥不是都誇過格格跟仙女兒一樣嗎?太子爺都對格格的舞姿讚不絕口呢!格格如今也是好心,只怕有人會將格格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哦……」
宋氏似乎沒有料到她會當著妍華的面這樣說話,猛地一撇頭,就著眼角的餘光「嗖」地掃了她一眼。這一眼著實冰寒,像一把利刃一般,驚得惜雲將剩下的話噎在了喉嚨口,當即便噤了聲。
「哼!你在府裡待了幾年了?竟是這般不懂禮數!你那話倒是個什麼意思?妹妹會不知道這是我的好心不成?要你在這胡言亂語做什麼?掌嘴!」宋氏面色驀地一冷,再看向妍華時,又是笑意盈盈,「妹妹莫要與她一般見識,她被我慣壞了,竟是越來越不知分寸了!」
妍華被宋氏的眼神變化之快震撼住了,心裡僵了半晌才緩過勁兒來,面上卻一直笑嘻嘻的倒是沒有表現出來:「姐姐哪裡話,我自是明白姐姐的意思,惜雲忠誠護住,我倒是理解。」
「小格格說的對,格格,奴婢只是……」惜雲忙附和著點了頭,想求宋氏饒了自己。她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她明明言行處事都跟以前一樣,卻常常惹了宋氏生氣,搞得她心裡頗有些膽怯。
宋氏一言不發地又側頭看了她一眼,沒有鬆口。
惜雲一看,知道沒有轉圜的餘地,緊緊咬住牙齒,也不待妍華她們有所反應,「啪啪!」抬起雙手就狠狠地扇了自己兩耳光!火辣辣地疼,兩道掌印立馬留在了臉上,惜雲卻是咬緊了牙沒有哼出聲來。
妍華驚得睜大了眸子,忙出聲勸道:「這是做什麼?姐姐快讓她停了手吧,知錯便可,不必如此!」
她說話這會兒子,惜雲已是又扇了自己兩個耳光,痛得她眼角溢出一滴淚來。
宋氏沒有鬆口,惜雲頓了一下,又繼續扇起來。
盈袖這時開了口:「宋格格,這裡是萬福閣,若是格格想教訓下人,還請回了錦繡軒再好好訓斥。萬福閣內倒是不興這樣的法子,若是嚇到了小格格恐怕也不好。小格格也是說過了,不跟惜雲計較,格格若還是這樣,倒是要將小格格置於何地?不知道的還只當是小格格心胸狹窄,非要與惜雲過意不去。格格平素裡溫和待人,這一次也請莫要再氣!」
宋氏面無表情地看了盈袖一會兒,過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出聲:「好了,停手吧~還不謝謝小格格,她若是不為你求情,我定是要讓你把自己打醒才好,省得整日裡不知天高地厚地說這些混賬話!」
惜雲的臉已經被她自己打得微腫,她眼裡掛著淚水,衝著妍華行了一禮:「奴婢謝格格不計較!」她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宋氏,眼裡有層層仇恨與敵視在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