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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人為 文 / 心若言

    妍華一直睡得不安穩,胤禛終究放心不下,當夜沒有再出去。

    他擁著妍華,神思一整夜都在半夢半醒之間游離。妍華一有驚動,他便突然醒了,然後便柔聲安撫。

    他將事情的經過想了一遍,難以斷定這件事情是巧合抑或是人為謀害,畢竟他答應妍華出去看花燈這事兒,也是臨時起意,事先並不會有人知曉。有可疑的孫遠這兩日不當值,並不在貝勒府,這讓他稍稍安心了一些,他並不希望這件事與宋氏扯上關係。

    他想來想去,猜不透誰有可疑。

    或許,這只是個意外?

    第二日他去上朝時,妍華還未醒,只是已然睡得安穩了。他摸了摸她的臉,也不管她聽不聽得到,在她耳邊柔聲安慰了兩句,而後才去上朝。

    胤禛下了朝回來時,魏長安已經回了府,正守在雍華殿外面。

    「可問清楚了?」胤禛冷著臉看了他一眼。

    魏長安一時之間不知道他問的是哪件事,可看到胤禛擔憂地朝雍華殿內看了一眼,立馬便明白了:「奴才已經審過那幾人,他們都是那一帶的混子,只說昨兒有個蒙著面的男人給了他們領頭的一些銀子,讓他們將格格……」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得出口,但是胤禛已經瞭然。

    胤禛微微瞇了眸子,吐出幾個字:「那人是誰?」

    「領頭那人並未看到那男子的樣貌,只說個頭不高。此外……木槿似乎也是被他們幾個辱了的……」這一點倒是意外所獲,只是,這樣一來便證實了一件事情,木槿受害以及妍華被擄之事,都是有人背後差使,而那人是誰,他卻查不出來。

    「貝勒爺,格格醒了。」有個丫鬟出來的時候看到胤禛,忙跟他稟了一聲,便繼續退身下去給妍華準備早膳。

    胤禛聞言,沖魏長安說了一句:「全部審好之後直接交給官差。」頓了一下,他微微瞇起眸子,「這些人,輕饒不得!」

    「奴才知道!」魏長安深以為然,沉聲應道。

    胤禛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去辦事,轉身便大步走進了寢殿。

    妍華已是醒了,只是想起昨夜的事情就覺得害怕,忍不住瑟瑟發抖。她又想起胤禛當著她的面直接砍下了那個人的雙手,而她從未在胤禛的眸子裡看到過那般嗜血的神色,只覺得是自己害了他變得那麼恐怖,心裡又泛起汩汩歉疚。種種感情摻雜在一起,攪得她胃裡翻江倒海,一直犯噁心吐酸水。

    「嬋嬋?」就在她趴在那裡抹眼淚時,胤禛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妍華忙爬了起來,直接撲進了他懷中,嚶嚶抽泣起來:「我……好怕,我好怕……對不起,是我……是我害你擔心了,害你拔刀見血了……我怕……」她語無倫次地表達著心中的情感,依偎在他懷裡哭得傷心徹骨。

    「嬋嬋……」胤禛長歎了一口氣,自責道,「怪我,怪我沒有護好你……好在及時趕到了,否則……」否則他定要將那幾個人千刀萬剮,即便如此也不得解恨!

    他想起那個背後指使之人,心裡便一陣惡寒。

    究竟是誰,先是對木槿下手,如今又要對妍華下手?接下來呢,又要輪到誰?那人,是在他府邸之中嗎?他身邊何時有了那樣一個心如毒蠍的人?府裡那幾張臉一一在他腦中過了一遍,平日裡個個柔情似水識大體……他輕輕甩了下頭,將腦子裡的懷疑甩開了。

    妍華當日下午才回萬福閣,胤禛本意是讓她就在雍華殿養著,但是她擔心自己會擾得胤禛一直不得好好歇息,執拗地回了萬福閣。

    靈犀夜裡一直在雍華殿伺候著,所以沒有抽出空回來跟盈袖說一聲兒。盈袖只當妍華又在雍華殿侍寢了,所以心中本來並無多大擔憂。待靈犀攙著她回來,盈袖看到她脖子上塗了膏藥時,才嚇得驚叫起來:「格格這是怎麼了?」

    妍華癟了癟嘴,看到她臉上的擔憂,鼻子一酸,又落下淚來:「盈袖……」

    盈袖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見她這個樣子,心裡焦急萬分,忙抱住她一個勁撫著她的背,暗暗給靈犀使眼色詢問情況。

    靈犀陰著臉,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說到情急之處,也忍不住落下淚來。盈袖聽得一愣一愣的,聽完之後恨恨地咬了自己手背一下。

    「盈袖姐,你這是做什麼!」靈犀忙阻了她,只是拉著她手背一看,已是明顯咬出兩排血印了,嚴重之處竟是已經滲出血來。

    盈袖的淚水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恨恨道:「都怪我,沒有照顧好小姐……」

    她之所以恨,是因為妍華擔驚受怕的時候,她卻少女懷春了一晚。

    昨兒下午魏長安不知何故來了萬福閣,面色陰沉,看著很是陰鬱。他也沒像往常那樣太過避諱,逕直就拉著盈袖進了屋子。盈袖怕被人看到,忙蓋下門簾將門關了起來。

    她還來不及細問發生了何事,魏長安就將她緊緊地擁在了懷裡。她未曾與他這般親近過,心亂如麻地也不敢動彈,也不知他擁了她多久,她訕訕地問他出了何事,嬌怯地抬手回擁住他時,他眸色一深,捧住她的臉便深吻了下去。

    吻完之後,他如夢初醒,神色間突然染上一抹慌亂,什麼話也沒說便匆匆離開了。盈袖追出門去,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發了會兒呆,便惴惴不安地回了屋子,而後便一直魂不守舍,直到方才妍華她們回來,她才回過神智……

    「貝勒爺!」當日傍晚時分,魏長安匆匆趕了回來。

    胤禛看到他神色凝重的樣子,微微

    蹙起了眉頭:「出了何事?」

    「那人……死了。」他只猶豫了一下,便迅速說出了口。

    胤禛眉頭一緊,不待他問出聲,魏長安便又稟道:「那人雙手被斬斷,失血過多,又被官差審問了半日,想是支撐不住,當即便去了。」

    「另外三個呢?」

    「與背後授意之人接觸過的便只有那斷手混子,其他三人都只是遵從他的要求行事,並未見過授意之人。」魏長安凜起臉色,將難處說了出來。妍華被綁去之處,是一個廢棄的破屋子,在一個亂葬崗附近,那裡除了一些照亮用的火燭,再無其它,顯然是那幾人臨時找來辦事兒的,所以並沒有什麼線索可循。

    胤禛臉色鐵青,沉默了半晌沒有吭聲。

    魏長安低著頭單膝跪下,大氣也不敢出,只覺得心亂如麻。可他費勁精力將心裡那一條條亂麻解開的時候,亂麻終端牽著的都是盈袖那水亮的眸子以及她柔軟的唇瓣。他心裡愧疚,覺得自己辦事不力,卻始終無法將自己從那一吻中拔出來,一想起那個吻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魏長安一直跪在那裡未動,彷彿被這寒氣凍得粘在地上了一般。

    「起吧。木槿怎麼樣了?」胤禛沉默了許久,靜靜地看了他一眼,臉色漸漸恢復如昔,只是眼裡,不見半分情感。

    魏長安站起來的時候抬眼看了一下,無意撞到他投來的眼神,只覺得有千萬道利箭急速而來,驚得他倒抽了一口氣,旋即又低下了頭:「木槿姑娘的傷勢不重,已是都恢復了,只是她心裡終究放不下當日之事,並不肯多說,沒有線索奴才也查不了。不過她心裡顧念著福晉,已是肯好好活著了!」

    「那你怎知辱了木槿的人,也是這幫混子?」

    「依木槿姑娘的反應,辱了她的當不止一人。奴才審問這幾個混子時,他們曾提起前段時日也這般對付過一個女子,依照他們的描述,正是木槿姑娘。」

    胤禛冷笑了兩聲,拿起桌上的一串佛珠在手中輕輕捻起來。

    魏長安見他沉默不語,也不敢出聲,偷偷抬頭看了一眼。

    胤禛臉色淡淡的,微微閉著眸子看不出什麼,只是鼻間會時不時地重重噴出一口氣來。

    「孫遠呢?」魏長安剛低下頭,便聽到胤禛幹幹地出了聲。

    「他這幾日不當值,已是回了家陪著如玉了。」

    「一直都在家中?」胤禛慢騰騰地問道。

    「是的,奴才一直差人盯著他,他這幾日並無異常。」

    「嗯,繼續盯著吧。錦繡軒呢?可有異常?」胤禛緩緩睜開眼來,眼裡平靜地沒有一絲波瀾。

    魏長安垂下眸子,猶豫了一下:「前些日子有傳言說……武格格懷了身子,良辰後來查過,確屬謠言。此外……傳聞有人看到錦秋的冤魂了……」

    胤禛輕輕「嗯?」了一聲,眸子左右轉了轉,冷冷地彎起了一邊的嘴角:「我府上近來竟是這般精彩,哼哼~讓人查查怎麼回事兒,莫要驚動瑤,且讓她好好養著。木槿那邊,你也多費些心思,瑤一直想去看看她,只怕這樣拖下去會瞞不住。她若是好了,便早些將她接回府裡。」

    「喳!」

    胤禛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他緩緩走到寢殿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夜涼如水,一股涼颼颼的寒氣撲面而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心裡的陰霾突然便被這寒氣掃了開來。

    他收起手中捻著的佛珠,抬腳往萬福閣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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