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帶著柳大夫來到錦繡軒時,武氏已經出去透氣散心了。
「綠蘭,格格呢?」良辰在錦繡軒轉了一圈,不見武氏的人影,正巧碰到綠蘭,趕忙拉住了她。
綠蘭負氣般白了良辰一眼:「我怎得知道!」
「這麼大火氣是做什麼?我問你,武格格可是有了身子了?」良辰笑了笑,也沒有生氣。
綠蘭卻是嘴巴一癟,委屈地差點兒哭了出來:「良辰姐姐,你……將我調離這錦繡軒可好?我……我伺候不起武格格……罰我去洗衣裳吧……或者去掃地也行啊?」
「這是怎麼了?」良辰奇道,掏出帕子幫她擦了擦眼淚。
「良辰姐姐……我在這裡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我……格格成天不是打我就是罵我,我……我實在熬不住了,嗚嗚嗚……」綠蘭再也忍不住,傷心地抽泣起來。她雖是個小丫鬟,可是來府裡一年多,從來也沒受過這樣的欺負,除了被以前看庫房的趙四兒摸過兩把臉。
良辰不禁咋舌,她聽聞過武氏性子潑辣的事情,卻沒想到服侍武氏的綠蘭會這麼委屈,嘴裡卻還是安慰道:「綠蘭,怎麼會呢?你可是犯了什麼錯格格才會罵你的?」
「良辰姐姐,我進府的日子雖是短,卻也是懂得分寸的,哪有天天犯錯的道理?姐姐不信可隨我進屋子看看,我身上……有許多傷的,都是格格平日裡踢的!」綠蘭急了,生怕這唯一的希望沒了,拉著良辰不肯撒手。
木槿做事有一個原則,向來是不讓福晉憂心為準。良辰便不同了,她心腸熱,脾性好,所以綠蘭一見到她,只覺得自己有救了。若不是因為平日裡良辰都待在雍華殿,綠蘭想見也見不著她,否則綠蘭早就去找她求救了。
「這……」良辰有些犯難,因為她此番前來是為了別的事情,如此一來,事情沒辦成,倒是又多出了一件事。
「良辰姐姐,你就幫幫綠蘭吧,她也真的怪可憐的。」跟著良辰而來的另一個小丫鬟,幫柳大夫提著一個藥箱子,心裡不忍,在一旁也幫著開口求了情。
「你知道此事?」良辰納悶地回頭看了一眼。
那小丫鬟點了點頭:「還看到過綠蘭身上的傷呢,看著就痛得很。」
良辰歎了一口氣,讓那個小丫鬟帶著柳大夫先在武氏的屋子裡坐著喝杯茶,她隨著綠蘭進了綠蘭歇息的屋子查探她身上的瘀傷。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她看到綠蘭的背上、胸口、腿上,竟是大大小小有十幾塊淤青,有的已經淡下去快要好了,有的還紫紅一片明顯是新傷。
良辰不禁倒抽了一口氣:「怎得這麼嚴重,柳大夫正好在,待會兒讓他開個方子給你吃吃去去淤血。你怎得也沒有早點告訴木槿?」
「我哪兒敢啊……」綠蘭抹著眼淚直哭,「格格平日裡出去都不讓我伺候,我稍稍反駁一下都要打我罵我,我不過是個小丫鬟,只怕沒人會可憐我,嗚嗚嗚嗚……」
「哎!她如今懷了身子,我也不能隨意將你調走,總還是得問過福晉的……」
「誰說她懷了身子了?就她那樣子,能懷得上嗎?」綠蘭抬起頭來,憤憤地低吼了一句。
「沒懷?可府裡都在傳她侍過一次寢就懷上了呀……」
「她也就是葵水遲了大半個月,又沒找大夫瞧過,怎會懷了身子!那一次惜雲說了什麼話氣到她了,她便信口編了個瞎話說自己懷了身子,用來氣惜雲的!」綠蘭一邊流淚一邊咬牙切齒地憤憤道。
良辰默然,明瞭地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只是讓綠蘭收拾了東西隨她一起離開,而後便讓小丫鬟將柳大夫帶去了祥和殿給福晉瞧瞧眼疾……
「盈袖呢?怎得一下午都沒看到她?」妍華用晚膳的時候才發覺盈袖不在,望了半天不見她,便拉住靈犀問了起來。
靈犀抬眼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她茫然地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今兒下午也沒看到盈袖姐。」
「你出去尋尋呢,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吧?也沒見她說一聲去了哪裡。」妍華不放心,也沒心思吃東西,喝了兩口湯便放下了湯匙。
靈犀幹幹地嚥了下口水,害怕地望了一眼外面的暗夜,心裡膽怯不敢出去,半晌都沒挪步。
妍華見她愣著不動,疑惑地問了一聲:「怎麼了?」
靈犀心裡害怕,只覺得彷彿有人在脖頸後面吹冷風似的,輕輕打了個寒噤,看著妍華哭喪著臉說道:「格格,奴婢……奴婢不敢出去,奴婢怕……」
妍華想起靈犀說撞到鬼的事情,心下了然:「嗯,那你隨我一道出去尋尋盈袖吧,有我在便不用怕了。」
她說著就站起了身子,靈犀忙給她拿了斗篷繫上,妍華好奇地隨口問了一聲:「你到底看到什麼鬼了,平日裡什麼都不怕的樣子,今兒倒是變成老鼠膽了。」
靈犀想起盈袖的叮囑,沒敢講出來,只怕會嚇到妍華,所以只是含糊其辭:「就是地府裡的長舌鬼呀,奴婢真是怕了,那長舌鬼的樣子太可怖了。」說著彷彿又想起錦秋那無盡長的舌頭,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真沒想到靈犀你也會這般膽小呢,你不凶呼呼的時候,倒是也滿可人疼的。」妍華打趣了一句,咯咯笑了起來,然後便隨著靈犀一起出了屋子。
靈犀掌了個照路用的燈籠,一路都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著:「格格這是要去哪裡找?」
「錦繡軒。」
靈犀一抖,
差點兒掉了燈籠,她牙齒打著顫:「為什麼去哪裡找盈袖姐啊?格格都知道了?」
妍華納悶地點了點頭:「嗯,盈袖一早就告訴我了,不就是武格格懷了身子嗎?我估摸著她過去錦繡軒打聽這事是否屬實了。只是她平日裡也不這般多事的,不知這次為何這般多事。」
靈犀輕呼了一口氣,可是提到嗓子眼的心卻依舊懸在那裡。這是要去錦繡軒,去她撞鬼的地方,她怎麼能不怕?可是想到盈袖可能在錦繡軒出了事,她又是兩頭為難。最後,她心裡的姐妹之情終究是戰勝了恐懼,抖著身子跟隨妍華往錦繡軒走去……
錦繡軒內,盈袖本是在外面的拱形月門周圍觀察了個透,見看不出什麼名堂,便走進錦繡軒看。她素來不喜歡惜雲,所以看到惜雲的時候本能地便想躲起來,卻還是遲了一步,被惜雲看到了。
那惜雲竟然什麼也沒多問,便叫了人將盈袖給綁了起來:
「你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麼?想害咱們格格不成?」
「放開我!放開我!不!我沒有!我只是路過這裡!」盈袖掙脫不得,驚訝地瞪向了惜雲。
「哼!那你看到我的時候,躲什麼躲?若不是心虛何必要躲起來?」惜雲挑著一雙丹鳳眼,
不屑地睨了她一眼。
「我沒有躲!我只是看到有人閃進去了,便好奇地跟過去看看!」盈袖的腦子轉得快,突然想起靈犀說過是在錦繡軒這附近看到的錦秋,心想若是真的有鬼,也定是錦繡軒做了對不住錦秋的事情,所以錦秋的冤靈過來報復了。
「哼!還嘴硬!」惜雲突然上前,在盈袖還未反應過來時,「啪!」地一聲就刮了上去。
「你做什麼!」妍華這個時候也趕了過來,親眼目睹了惜雲打盈袖耳光的情景,趕緊跑上前來,「為何綁著她!快放了!」
惜雲看到妍華來了,不敢再放肆,忙低頭退了幾步:「格格,盈袖在錦繡軒鬼鬼祟祟地不知想做些什麼,奴婢只是為了主子的安危著想,不得不仔細著詢問……」
「你問便是了,何故要動手打她……」「啪!」
妍華話還未說完,靈犀一個箭步上前,直接掌了惜雲一耳刮子。她早就看錦繡軒的人不順眼了,眼下逮到個機會,怎能便宜了惜雲,誰讓她打了盈袖!
「你!」惜雲捂著吃痛的半張臉,抬手便要打回去。
「住手!」這時候宋氏出來了,「出了什麼事兒?」她不悅地看了一眼靈犀,又冷著眼看向了惜雲。
「格格,盈袖在錦繡軒的院子裡鬼鬼祟祟的,奴婢怕她在動什麼壞心思,便抓了問問!」惜雲搶先回道。自從意識到她自己也有攀上枝頭成為鳳凰的可能後,她便也逐漸囂張起來。大年夜裡在胤禛面前獻過舞後,她心裡越發得意起來。
「那你何故打人!問話便問話!錦繡軒都是想屈打成招嗎?」靈犀咄咄逼人地瞪了惜雲一眼,不甘示弱地嚷了出來。
「靈犀!住嘴!」妍華看了靈犀一眼,不想讓她將事情鬧大。
宋氏淡淡地看了靈犀一眼,又斜睨向惜云:「可是真的?是你先動手打她的?」
「奴婢……奴婢也是氣糊塗了,誰叫盈袖她嘴硬……」
「啪!」惜雲看到宋氏眼裡的寒意,嚇得整個人都蔫了,說話也沒了底氣,哆哆嗦嗦地還未說完,另一邊臉便突然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