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沉默著在祥和殿等了好一會兒,見有人來了,只以為是木槿帶著結果回來了,都伸長脖子往門口看去。武氏眼裡更是閃著得意,輕蔑地掃了一眼妍華,便也引著脖子看了過去。
「貝勒爺怎麼來了?」福晉看到來人是胤禛,臉上有些尷尬。畢竟巫蠱一事是真是假,眼下還沒有定數,她不喜歡拿這樣的事情去煩胤禛。
「本想過來看看你,不想都在啊。這是怎麼了?」胤禛輕笑了一聲,環視了一圈,看到妍華臉上有些微慍怒的樣子,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再看到宋氏的臉色隱隱泛著緊張,心裡的疑惑更甚了。
「本也沒什麼大事。」福晉無力地笑了一下。如若發現用來下巫蠱之術的東西,那便是大事了,她心裡這般想著,便越發地不安起來。
「弘昀可好些了?可有再犯暈?」胤禛走到上座坐了下來,抬眼看了看側福晉。
側福晉李氏眼含秋波一般,衝著胤禛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昀兒好多了,只是夜裡偶爾會驚一下,白日裡的精神氣倒是好了。」
「嗯,那便好。這裡可還有什麼事情?若是沒有,琴語,我正好跟你一起去綠萼苑看看弘昀。」胤禛心裡掛記著弘昀的情況,見眾人只是坐在那裡也沒人說出了何事,便看向了側福晉。
「這……」側福晉有些犯難地看向了福晉,她只怕若是真查出什麼,她因為中途離開這裡而遭了誰誣陷。
「去吧。」福晉看了一眼胤禛,見他低著頭在用杯蓋撥弄著瓷杯裡的茶水,便朝著側福晉點了點頭。
武氏看到胤禛來了,心想正好有好戲讓他看呢,沒想他椅子還沒坐熱便要離開了,情急之下就叫道:「不行!貝勒爺……福晉正在查……」
「閉嘴!」福晉不悅地呵斥出了聲,蹙著眉頭瞪了武氏一眼。
胤禛放下手中的瓷杯,淡淡地看了一眼福晉,復又看向了武氏,緩緩地開了口:「說吧,瑤在查什麼?莫不是關於楊九的死?你們這兒倒是有了什麼線索嗎?」
武氏心裡有些忐忑地看了福晉一眼,見她正慍怒地盯著自己看,幹幹地嚥了下口水。再看向冠面如玉的胤禛時,心頭又忍不住一陣輕顫,這個人便是她日思夜想之人兒呵。昨兒她好不容易等著眾人離開了,她又巴巴兒地跑去書房想找他,可是尋了半天也沒見到人,問了好幾個侍衛,她才得知,胤禛一下了朝就跟著十三阿哥去了他的府邸。
她盼天盼地盼到這樣一個大好良機,可是胤禛卻壓根不回來,於是她便鬱鬱寡歡了一整日。
眼下,他正抬著清冷的眸子靜靜地看著自己,他此刻的眼中便只有她一人,她多想從此以後,他的眼裡便只有她一人。她向來自負美貌,見了福晉側福晉等人,更覺著自己的美貌不輸她們,可是卻得不到胤禛正眼相待,心裡著實不甘。
「嗯?我准你說就是,福晉不會追究的。」胤禛見她愣愣地盯著自己看了半晌,半個字也沒說出聲,便又張口問道。
妍華看到他眼裡一瞬而逝的不耐,想起了他曾說過,問話向來不願意問第二遍,想必武氏這般發愣讓他心裡起了厭吧。
側福晉看到武氏一時竟然看得癡了,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只別過眼沒再去看她。
武氏這才回過神來,忙避開福晉那咄咄逼人的眼神,羞赧地開了口:「貝勒爺,福晉側福晉她們懷疑府中有人下巫蠱之術,正讓木槿挨個屋子搜呢!」
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裡竊喜:等會兒若是木槿拿著那兩個巫蠱布偶過來,貝勒爺定是要發火的,到時候,看你還能這般鎮定不!哼!賤人,若不是我入府的那一晚,貝勒爺被你搶去了,我如今會落得這樣的境地嗎?
原來,前兩日她收到了一封家書。她爹娘非但沒有好好安慰她,還斥責她素日裡脾氣太大,定是不及府裡的其他格格溫柔才會受了冷待,還要她好好改改脾性。好在她爹娘還是惦記著她這個女兒的,裡面夾了幾張銀票,免得她需要的時候捉襟見肘。
她這兩日便琢磨著怎樣獲得胤禛的青睞,只是昨日不得見胤禛後,她心裡難受,突然就想到了巫蠱詛咒。於是她便讓紫煙趕做了兩個布偶,一個布偶身上寫了她自己的生辰八字,另一個便寫了弘昀的,然後便讓紫煙偷偷去了萬福閣,藏在了妍華的屋子裡。
宋氏早上過來前,她屋裡的一個丫鬟冬雪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昨兒格格去了岫雲寺後,奴婢看到有人進過對面小格格的屋子,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可看清是誰了?」宋氏心中疑惑,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來。
「奴婢看著像錦繡軒的紫煙,只是隔得遠也沒看清楚。」
宋氏本也是心中疑惑,本想請完安後找個機會跟妍華說說這事兒,讓她提防著點兒,沒想還沒來得及說,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也來不及提醒妍華,心裡只好乾著急,想到眾人對巫蠱的諱莫如深,她看向妍華的眼神也不禁多了一分同情和不捨。
妍華注意到耿氏看自己的眼神那般複雜,心裡只是納悶,卻並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更不知道自己面臨的會是什麼樣的凶險。只是想到方才武氏那般針對她,她心裡就鬱悶。當初不過是無心喝醉了酒,如今便讓她記恨上了,妍華只歎自己總是太過大意,導致無緣無故便多了個敵對之人。
胤禛聽到武氏說府裡有人下巫蠱,只冷冷地看了她半晌沒有吭聲。
他與烏拉那拉?瑤做夫妻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說過府裡有人敢用這般陰邪之術。
側福晉聽了武氏的話,卻不高興了:「什麼叫我跟福晉懷疑這
這事兒了?方才明明是妹妹你身子不舒服,說是感覺有人在扎你一般,眼下貝勒爺來了,你倒是不見半分不舒服了啊~」
「貝……貝勒爺滿身正氣,自是能鎮住那般陰邪之術了!」武氏被側福晉那樣一噎,不甘地回了一句。
「哦?你這是確定府上有那些污濁之物了?」側福晉不甘示弱地斜睨了她一眼,嘴邊掛著冷冷的笑意。
「……沒……沒有,我也只是懷疑。」武氏如今也是長了點兒教訓,見側福晉那樣一問,心知不妙,忙訕訕地閉上了嘴巴。多說無益,等會兒待木槿回來,便一切都明朗了。她想,到時候,該報的仇便都報了,她也不用在這兒只能圖個嘴巴上的一時痛快了。
胤禛面無表情地又抬眼看了看武氏,然後轉過眸子叫道:「魏長安!去看看木槿怎得用了這麼久工夫,若是人手不夠,便去雍華殿差些人幫忙查!給我查仔細了!若是當真有人在府裡用這等邪術,我定不輕饒!」
他說著就逐個看了一遍,側福晉的嘴角依舊掛著若有若無的譏笑;宋氏一直在旁邊不吭聲,依舊眼波嫵媚;武氏的面上隱隱透出歡欣;妍華從從容容的不知在想些什麼;而耿氏,眼裡眉間都透出隱隱的擔憂,這一點讓胤禛費解。以他的瞭解,耿氏那般溫柔的性子,莫說因為妒恨而去做這般陰惡之事,即便叫她老老實實的不爭寵,她也是熬得住的。
只是,他此刻不便細問。
等了一會兒,見魏長安也沒有回來,胤禛便讓人準備了棋盤,想下棋。
福晉頭疼,只婉拒了:「貝勒爺饒了妾身吧,妾身今兒頭疼得厲害,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到時只怕貝勒爺下不盡興要不高興了。」
「呵呵,瑤這是什麼話。你身子不適便先歇著去吧,這般坐在這裡也是難受,等木槿她們回來了,我差人叫你過來便是。」胤禛抬手拍了拍福晉搭在桌子上的手,示意旁邊的丫鬟將福晉攙扶了去歇息。
武氏看到他與福晉那般親暱,心裡滿不是滋味兒的,忍不住又要出聲說:福晉不能走,不然免不了干係。只是好在站在她身後的紫煙及時地阻了她,她這才只動了動唇,沒有說出聲兒來。
「那便素素來吧。」胤禛看了一眼耿氏,叫了她的名字。
耿氏心不在焉的,只替妍華擔心著,卻又沒有別的法子幫忙,虧了身後的纖雲提醒了一聲,她這才反應過來,施施然地應了一聲:「好。」
眾人無事,便湊去了旁邊看著胤禛與耿氏下棋。武氏揣著緊張小心地往胤禛靠近了些,看著他後腦勺上梳著的辮子發愣,想抬手摸一摸他的臉卻又不敢,只在旁邊緊張地感受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似有似無的溫熱氣息。
一局棋還沒下完,木槿沉沉穩穩地回來了,身後跟著魏長安。
魏長安的臉色有些暗沉,抬眼看胤禛時,眼神閃躲了下。
耿氏手裡捏著一顆子,發覺木槿回來時,手一抖,不小心將子落在了棋盤上,砸亂了旁邊的一顆棋子。
胤禛卻是呵呵笑了一聲:「素素,這局你可是輸了。輸得這樣快,可是退步了呢!」
耿氏微微笑了下:「貝勒爺這是哪裡話,貧妾素來下不過貝勒爺呢。」
胤禛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過身子看向木槿:「怎麼樣?可是搜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