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我有什麼……可不高興的?他……他?哼……我才不稀罕他,只要他不煩我,不煩我就好……」妍華這會子喝得有些多,腦子暈暈乎乎的,舌頭都開始有些不聽話了。
「你可是醉了?哎,剛還誇你酒量好來著,這麼快就不行了。來,把酒給我。」十三聽到她說話的聲音有些不對,便知道她喝多了,趕緊要將她手裡的酒罈子奪回來,卻不想,妍華一把就把那一小罈子酒給護在了懷裡:
「這是……是我的,你……你不要搶,喝你自己的!」妍華的腦子尚且清明,只是暈乎著說不清話,她搖了搖頭,沒有把腦子也晃得明朗些,反而是愈加混沌了。
她從小到大,雖是喝過很多次酒,卻沒有哪一次喝得這樣多過。
十三輕歎了一口氣,也沒再奪酒:「由你吧,若是覺著不行了,便不能再喝了,知道嗎?對了,小嫂子釀的桂花酒何時才能送我幾壇嘗嘗?」
「我……自然知道……我,又不傻。」妍華撅著嘴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只是暈暈乎乎的實在瞪不出精神氣兒來,「那酒要多放放才香甜,明年可以開一壇嘗嘗味兒。」
「哎,也罷,我就慢慢等著吧。」十三說著就又喝了幾口,大手一抹,將嘴角的酒漬給擦去後,又幽幽說道,「有個人陪著喝酒,也挺有勁兒。四哥正陪著太子呢,哎,娶個格格,太子非要來湊熱鬧,我喝酒也喝不盡興,只好自己偷偷跑出來喝了……你若不是吃味兒,又為何大晚上的自己瞎轉悠?」
「我……今兒沒有研墨,我……有點兒不習慣……他一直說要查查我書讀得怎麼樣了,卻一直都……沒有查,你說他是不是忘了?」
「四哥的記性好著呢,自是因為你總是說沒時間讀,他才沒有那般催著你讀了。」
「我從來也……沒有奢望他能時刻惦記著我。」彷彿漸漸適應了腦中的混沌,她說話又利索了起來,只抱著手裡的小罈子突然滴下一滴淚來。前幾日才親過她的那個人,眼下是不是已經抱著新格格在親熱了?暖香在懷,自是已經把她拋到九霄雲外了。
「你可曾聽過南柯一夢的故事?」十三靜靜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聲音突然透著一絲蒼涼。
「嗯。」她淡淡地應道。
「浮華繁世,到頭來,不過都是一場夢。那些你在夢裡拚命強留的東西,醒過來後都如鏡花水月一般,一場空。所以人生在世,能歡喜一場愛一場,便已足矣,不必強求太多。」
妍華細細品味著十三突然起來的感慨,心下暗歎了一口氣。道理她都懂,只是她哪裡能控制得住心裡的那些思緒呢?
她畢竟是個年方十三的女子,還未成人,情愛一事尚且懵懂,叫她突然頓悟也確實難為了些。十三見她低著頭不吭聲,知道她是在思索那番話,便也沒有出聲打擾,只抓著酒罈子又仰頭喝了幾口酒。
她沉思了會兒,就不滿地嘟著嘴反駁道:
「哼!這一世本就只有匆匆數十年,為何不能夢上一輩子?那呆子夢到的雖是槐樹下的一個蟻穴,卻切實感受了那種不同尋常的經歷……悲歡離合都經歷了一番,自是像過了兩輩子的生活。他在夢中能夠大徹大悟,等夢醒了便會愈加珍惜他所擁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