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自討苦吃自討苦吃!他怎麼這樣小氣的?」妍華垂喪著臉,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一路。
「我的好格格,你快別說了,當心被別人聽了去。」
靈犀一路上都心驚膽戰的,緊張地四處張望著,生怕被別人聽了去。她來府裡這麼幾年,從沒聽誰這樣形容過四貝勒。眾人有說他冷面的,有說他性急的,倒是真沒人說過他小氣。
妍華淒怨地瞟了靈犀一眼:「他就是小氣,我明明是誇他有貴氣,他卻反覆念叨了這麼多遍,硬是拿我的話來擠兌我,現在還罰我背書……」
看到靈犀緊張的樣子,她呼了兩口氣,微嘟著嘴沒再說下去。直到回了萬福閣,她一張小臉還陰沉著,糾結地連五官都快擰到一起了。
「妹妹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嗎?」她還未進屋子,耿氏正好從外面回來看到了她。
「姐姐……哎,今天我不宜出行。」她張嘴想訴苦,可眨巴了兩下眼睛後,還是嚥回了肚裡。
「我剛從福晉那裡回來,妹妹你……是不是撞到弘昀了?方才……我看到巧翠氣氣呼呼地跑去福晉那裡說了些什麼,似乎提到你撞了弘昀……」耿氏遲疑著問了出來,眼裡滿是關切,「福晉過會兒可能會找你問話,妹妹小心著應話就是,可不要莽撞了。」
巧翠是側福晉身邊的一個丫鬟,平日裡都是負責照料弘昀的。
盈袖看到妍華回來,迎出了屋子,正好聽到耿氏的話,忙福了身子:「耿格格,方才格格是急著回來取東西給貝勒爺送過去,所以走路急了點。當時小主子有個嬤嬤護著,格格倒是真沒有撞到他。」
妍華本不想多做解釋,可聽到盈袖這樣說,便也沒攔著。
耿氏緩緩點了下頭,欣慰地輕舒了一口氣:「那就好,我看妹妹也挺沉穩的,不似那樣莽撞之人。待會兒福晉若是找你問話,你便也這樣如實回答便是,切不可否認狡辯。」
「多謝姐姐提點。」妍華一動容,明亮的眸子裡更水潤了些,心裡剛剛浮起的委屈也消退了不少。
果不其然,妍華剛回屋子整理了一下妝容,福晉便差了人過來叫她去佛堂。
妍華趕到佛堂時,福晉正跪在一尊佛像前,閉著眼在默誦經。自從弘暉殤了之後,她愈發愛來這裡了。
妍華也不敢出聲,見福晉並沒有睜眼的動向,便只得跟著跪了下來。她小心地抬眼看了看福晉,只見她消瘦的面容此時異常安靜寧和,眉目間的悲傷此時也全都消散。聽說福晉之前也沒有這樣瘦的,自從弘暉走了之後,她便突然消瘦得厲害。
福晉長得很慈和,突然讓她想起自己的額娘,想到福晉剛失子不久,妍華心裡的委屈也逐漸沒了。她默默地閉上眼,突然想念自己的阿瑪額娘了。
裊裊的香火氣縈繞在週身,妍華心裡的躁氣慢慢落下,沉澱,最後一片通透。她彷彿能聽見福晉嘴裡正在默誦的經,窗外乾爽的日光也悄悄送進絲絲暖意來,這樣的寧靜很是讓人愜意……
「格格!」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震響在耳際,妍華一驚,猛地張開眼來。
趙嬤嬤已然攙著福晉站在旁邊,正不悅地瞪著妍華,滿臉的褶子為她的不悅徒增了幾分生動,顯得有些凶狠。方才正是她喝了那麼一聲,將跪久了之後昏昏欲睡的妍華給驚醒了。
妍華因為跪坐在地,這一驚,趕緊就著姿勢給福晉磕了個頭:「福晉,奴婢方才……」
「罷了。」福晉看著她的一舉一動,本來微蹙的眉頭舒緩開來,淡淡的眼神在佛堂裡看了一圈,最後定格在案几上。她抬起手來指著案几上的一本佛經,對妍華說道:
「你且把那本佛經拿回去謄抄一份,去去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