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平生閉關醒來,卻沒想到小秦已失蹤了兩天,他記得小秦曾提起要去看兩儀石的事情,於是便出了客棧獨自朝無極道觀而來。
夜晚,天地間最後的一絲溫暖已同太陽的落下而消失,街道上的人雖然不少,但依舊無法抵擋凜冽的寒風。墨平生披著寬厚的披風,用皮帽遮住了自己的蒼白面容,消瘦的身影更顯孤獨。
燈紅酒綠的街道,車水馬龍的行人,墨平生就好像一個隱形人,沒有人注意他,他也看不到別人,他從不會漫無目的的遊走,此刻他要去無極觀,眼中便只有無極觀。
從城邊的客棧,到太極城正中的無極觀相隔五條長街,冷夜中獨行的墨平生,忍受著寒風的吹襲,時不時的劇烈咳嗽。
「肺陰虧虛,丹陽不足,我看你小子命不久矣!」一個嗓音尖銳的老者,忽然出現在墨平生的面前指著他怪叫道。
街上擺攤的商販都在不急不慢的收拾著攤鋪,墨平生本並不在意,但眼前突然冒出一個鬚髮皆白的矮小老者,到讓墨平生不由的一驚,他冷冷的打量著對方,只見這老者額頭晃亮,蓬頭垢面,粗衣扎麻帶,草履滿泥污,身形矮小,行蹤還略顯猥瑣,然墨平生看人向來不注重外表,他知道越是深藏不漏的高人,往往外表看去都窩囊邋遢,放蕩不羈。而且對方也未看見自己氣色便能一語道出自身虧虛之病,單只這一點便足見其並非走街頭行騙之輩。
不知為何一項冷漠的墨平生對眼前這個邋遢的老者生出一絲好感,還有些許的好奇。他知道對方明明修為高深,卻在此裝作江湖郎中,肯定不是巧合碰到自己,恐怕是早有安排特意等在這裡。能夠不說話的時候墨平生絕不會多說一句,所以他在等,等著對方說出自己的目的。
「你這病,無藥可醫,但我卻有一法能夠加以克制。」邋遢老者不但外表看著窩囊奇怪,就連說話也不怎麼正常,明明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語,像他這樣年紀的人大多會說得深沉穩重,可他卻偏偏相反,不但毫無正經摸樣,反而蹦跳著如同一個開心的孩子,那神態讓人不禁好笑。
墨平生發現邋遢老者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一個孩子在看著糖果,既興奮又開心,沒有虛假的開心,真正的開心。對方是真的返老還童?還是已經看透了自己?墨平生不知道,但他現在只能確認一件事,那就是他絲毫看不出這邋遢老者的深淺,即便神識中的混沌之力微微引動,使他神識強化,但依然無法看透這個老人的修為,更不知他的底細。
一個高深莫測的奇怪老人特地在這裡等自己,墨平生竟似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了,他只有等著老者繼續說,看看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這個方法很簡單,不用扎針,也不灌藥,只需要你跟我學做一件事情便可!來來來,你跟我來。」邋遢老者說著竟真的過來拉住墨平生的衣袖將他朝一個小巷拉去。那形態舉止無一處不像一個孩子,天真貪玩的孩子。
邋遢老者的身材矮小,站直了身子剛到墨平生的胸口,他伸出手來正拉住墨平生的衣袖,但那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拽,倒如同擁有不可抗拒的千鈞重力,墨平生根本無法反抗,只得跟著他走入小巷中。
老者三步一跳,五步一蹦,開心的朝前走著,墨平生只感覺自己的身體竟似不受控制一般,被這股力道牽引著超前走去。
太極城內,幽靜小巷並不多,而像這條一個人影都沒有的去處更是絕無僅有,墨平生跟著老者,走在巷中乾淨的雨花石小路上,也不禁好奇的朝兩邊看去。道路兩旁的店舖也都開著門,只是不見什麼客人,而店舖上也沒有招牌,但是透過開著的商舖大門,墨平生看到裡面擺放的竟然都是一口口長長的棺槨,整整一條街,所有的商舖全都是棺材店!
形似孩童的邋遢老者走在長巷之中,對那些擺滿了棺材的店舖視若無睹,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開心喜氣更是與此間陰沉之氣截然相反。
從小到大,墨平生就沒有對什麼東西好奇過,但這次他卻無論如何壓抑不住心中的驚奇之情,他越發的對身前這個邋遢的老者有興趣。
穿過小巷,又在清淨無人的小路上轉了幾轉,最終墨平生跟著老者在一處簡陋的院落前停下。
「終於到家了,哈哈哈。」老者開心的推開了土牆中間的破木門,蹦跳著走進了院中,這一回他沒有再拉著墨平生,因為他知道墨平生會自己走進去。
的確,如果不想來的話,墨平生也就沒有必要陪著這個邋遢的老頭浪費那許多的時間,所以此時他已不需要那老者牽著自己。
簡陋的房屋和自己那輛寒酸的馬車倒是很相配,墨平生緩步走進院中,此時他才注意到,自那老者拉著他進入小巷後,自己的身上好似就多了一層無形的氣場保護,抵禦那冬夜的寒風,讓自己再也沒有咳嗽。
吱呀一聲,搖搖欲墜的屋門被推開,在這越黑風高的夜晚,荒蕪人際的破屋,古怪的老者,那長且拖沓的開門聲倒真是讓人感到恐怖。
墨平生站在院中靜靜看著老者走進屋中,到現在墨平生依然沒有弄清這邋遢老者特意接近自己的真正意圖,可他依然沒有問,因為他明白,對方若是想說自然會說,反之問了也沒有用,既然自願跟著老者來的,那就只有繼續等。
他本是出來尋找小秦的,然而小秦雖然失蹤,但墨平生卻還不知道小秦已經被萬馬堂的人抓走,所以心中雖有不好的預感,倒也不怎麼擔心,否則他若是知道小秦正在被萬馬堂嚴刑拷打,只怕就要將這太極城掀翻也要將其救出。
墨平生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雖然冷漠,但對於朋友,赴湯蹈火絕無怨言,而如今的小秦已是他的朋友,他心中無法替代亦不能缺少的朋友。
「哈哈哈哈,好久都沒玩過這石
磯珠了,快來快來!」邋遢老者雙手捧著一個大木盒子,興高采烈的走出來對著墨平生笑道。
「玩?老先生不是要為我看病的嗎?」墨平生雖然知道對方找自己的目的絕不會是為自己看病,但他也絕沒有想到竟會是來玩的!
老者微微一愣,臉上的表情略顯尷尬,就好像是無意中說漏了謊言的小孩一樣,吱唔了一陣又急忙說道:「對對對,就是治病,我治病的方法和別人不一樣,在娛樂中不知不覺的治好你的病,哈哈哈哈。」
老者圓謊的滑稽模樣,讓墨平生不禁啞然,他看著老者將木盒子放在地上,然後好似有些費力的將盒子打開,「這些珠子可都是寶貝,我費了好大功夫才從那牛鼻子手裡全贏過來,天色不早了,咱們快點,不然等天亮了就不能玩了。」老者自顧自的說著,話音剛落,嚴實的木盒蓋終於被他打開,忽然一道充盈的白光從那木盒的縫隙中爆射而出,其光芒之刺眼叫墨平生都不敢直視。
墨平生心中驚駭,他實在沒有想到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木盒中還會藏有什麼寶物,因而忍不住朝那木盒內瞧去,隨著盒蓋全部掀開,一顆顆晶瑩剔透白潤圓滑的珠子赫然呈現其中。
冷夜中,木盒內珠光瑩瑩閃閃,一眼瞧去其內最少不下於百顆珠子,而且每一個珠子的個頭竟然都同等大小,墨平生脫口而出道:「夜明珠?」夜明珠不禁是凡夫俗子眼中的至寶,就是放在修道界,也沒有幾人能夠擁有這許多品相絕佳的夜明珠,因而墨平生也感到驚訝。
「嘿嘿嘿,不是什麼夜明珠,這珠子叫石磯珠,要說出它的來歷!足可將你小子嚇傻!哈哈哈哈你想不想知道?」老者滿臉得意的笑著問道。
墨平生沒有開口,老者已迫不及待的說道:「這石磯珠是軒轅國地脈之靈匯聚天精之氣而形成的,實乃天地無極、陰陽造化之物,象徵著天地間至陰至陽的結合!哈哈哈,你說他寶貝不寶貝?」
石磯珠?墨平生雖未聽說過這種東西,但它若真是眼前這邋遢老者口中的天地陰陽匯聚之物,那其價值就絕非夜明珠能夠比擬的了。
「你知道這九十九顆石磯珠的形成共耗費了多少年嗎?九十九年!每年地脈之靈都只能凝聚出一顆珠子來,無極觀那老牛鼻子攢了九十九年才攢了這麼一箱子,哈哈哈哈,結果全都被我贏來了!」老者大笑道。
「無極觀?」聽到無極觀三個字,墨平生忽又想起了小秦,此刻他聽著老者似乎與無極觀有些關係,所以便想詢問瞭解一二,可他還未開口,那老者便又說道:「對對對,就是無極觀的星虛老道,當年他升任無極觀掌教,便邀請了很多修道界的人去參加典禮,而我,不幸也在被邀請的人之中,本來我是不想去的,可我師兄卻非要我去不可。」
「那些個名門正派的得道高人,不但做事墨跡,說話更是虛情假意,我是最不願意跟他們打交道了。」說道此處老者忽然停頓,雖然事情已過去多年,但瞧他撇著嘴微微氣憤的神色,想必還是對當年強行被邀請參加無極觀掌教的升任典禮很是不滿,然而氣憤之色稍縱即逝,老者忽然轉顏歡笑道:「可我那次,還真是沒有白去,竟讓我在無意間發現了那牛鼻子收藏的九十顆石磯珠!那珠子可了不得,當初我只瞧了一眼,便看出那並非凡物,所以當即決定要把珠子全都搞到手。」
4fo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