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的爸爸叫連向勝,有兄弟姐妹四個,他是老大,下面是兩個叔叔,二叔叫連向利,三叔叫連向喜,最後是小姑叫連翠紛,雖然爺爺一向重男輕女,但他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所以還是挺疼她的。
這幾家人當中,就屬小姑和二叔家過的最好最富裕,而朝陽家和三叔家就是普通的工人階級,每個月靠固定收入維持生計。所謂物已類聚,因此小姑和二叔家的關係比較好,而她家和三叔家的關係就稍微更近一點。
小姑家承包了一片養漁場,在當地也算是小有名氣。二叔家是開冶鋼廠的,手底下養著三十幾號人,在當時可算是一個民營企業家了。不過後來改革開放,國家的重心從以前的重工業慢慢向輕工業轉化,同時國家在進步,企業的步伐一旦跟不上就會被淘汰下來。記憶中,二叔的小廠也就是在不久之後慢慢走向衰敗,最後倒閉的。
連翠紛拎著一袋蘋果走進來,手裡還拎著一款當時特別流行的皮包,頗有點城裡人的風範,人還沒到床前就說,「喲,陽陽醒了?看樣子幸虧沒什麼事兒,這要是落下什麼毛病,以後還真不知道怎麼跟人解釋。」
這話一聽就知道她是說酸話,想擠兌她來著,她記得那個時候的自己,聽到這樣的話只會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不敢吱聲,因為確實是自己暗戀成紹洋才造成的。可是現在,她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十五歲中學生了,而是一個經歷了社會的人,論心理年齡,連翠紛不過三十五歲出頭,但見識卻沒有自己廣,所以她才不會因為這句話而感到羞愧,暗自傷神。
「你怎麼來了?」顧紅英問道,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二哥給我打了電話,說陽陽出事兒了,這不就來了嗎?」
連翠紛見侄女看著自己,臉上似乎還帶著淺淺的笑容,心裡感到萬分奇怪。但奇怪歸奇怪,她是不可能往別的方面想的,只以為她太笨,聽不懂自己的話。
顧紅英卻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一直都是這樣的,自己的女兒沒教好,她覺得自己也有責任。連翠紛很滿意地看著嫂子臉紅地低下頭,這才將蘋果放下。
「來就來了,還買東西做啥?怪浪費錢的。」顧紅英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就想叉開話題,不想在這件事兒上多說。()
可連翠紛卻不買她的賬,順勢坐在床沿邊,像教訓三歲孩子似的教訓道,「大嫂,不是我說你,你看陽陽如今這事兒出的,以後在學校裡還不被同學笑死?要我說啊,大哥一個月掙不了幾個錢,這學校學費又貴,而且陽陽成績又一直跟不上,還不如轉學算了,給她上個普通中學,興許成績還能好起來。」
顧紅英卻少有地皺起了眉頭,「不行,陽陽能進這所中學,當初你哥可是拖了很多關係的,怎麼能說轉就轉呢?而且,剛才陽陽說了,以後她會好好學習,我相信她成績會好起來的。」
顧紅英在其他事情面前一向都沒什麼主見,只有在朝陽學習方面,她態度是很堅決的,決不讓自己的女兒低人一等。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朝陽在以後的學習生涯中才有所改變,到高中的時候,成績突飛猛進,最後高考的時候以優異的成績被一所高校錄取,所以她才有了以後走進哈佛繼續深造的機會。
連翠紛卻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食指指著一言不發的朝陽說,「她說會好好學習?這話我聽都不止三遍了,嫂子,你還真信啊。」
顧紅英臉漲的通紅,女兒成績不好,還被學校強迫留級,這事兒確實不怎麼光榮,可畢竟朝陽是她的女兒,別人覺得丟臉,她卻不能這樣想。
朝陽看著連翠紛拚命的諷剌自己,很不地道,一個三十幾歲的人了,還跟個孩子過不去,這不是無知又是什麼?但是她卻一點兒都不生氣,一是不值得,二是因為這些本該生氣兒的事,早被重生後的喜悅給沖淡了。
「陽陽,陽陽。」這時門外又傳來了一道聲音,語氣很焦急,朝陽一聽就知道是爸爸連向勝的。
顧紅英正在為小姑的話傷神,一聽到丈夫的聲音,她眉頭立馬就舒展開了,起身走到門口向樓道裡招手,「她爸,在這兒呢,陽陽醒了,沒事兒。」
連向勝滿頭是汗,雖說現在是九月的天,可秋老虎還是很猛的。他身上穿的是廠服,黑拗拗的,上面沾滿了灰,一定是急著過來沒來得及換。
朝陽看著那張熟悉的臉,臉上露出滿足的笑來。連向勝擦了把汗,見女兒身上滿是傷還笑的出來,以為她摔傻了,就問妻子說道,「醫生怎麼說?確定沒事嗎?」
「嗯,是的,醫生說都是皮外傷,休養幾天就能恢復,不會留下什麼病根兒的。咦?她二叔呢?沒跟著一起來啊?」
「嗯,他廠裡有點事回去了。」
連向勝坐下來仔細看了一遍女兒的傷,確定沒有骨折後,這才放下心來。連翠紛站在一旁也沒敢吱聲,她一向和這位大哥合不來,像剛才那些話,她只敢在顧紅英面前說說,在這位大哥面前,她是決不敢提的。
朝陽知道父親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小姑一向最怕她。剛才自己不說話也是因為輩份低,現在父親來了,於是她裝作贊同小姑的說法說道,「爸,對不起我錯了,讓你和媽擔心了。剛才小姑說的沒錯,我們家沒錢,學校的費用又高,你還是讓我轉學吧。到了普通學校我也會認真讀書的,不會讓你和媽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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