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洛只是瞟了一眼。
隨後又將目光落在了風瑾畫睡得香甜的臉上。
清淺的呼吸,微不可聞。
他低下臉,靠她很近。
刻意製造著親暱,動作也格外緩慢,好像在折磨著誰的心一樣。
果然,不到半分鐘,簾子就掀開,洛米走了進來。
他低聲提醒,「祁先生,在這裡,還希望你別做出有違身份的事……」
他的行為恰好證實了祁洛的想法,那個男人在看著這一切。
他本以為,景慕年身體好些就會現身,但是現在都過去一個多月了,依舊沒有看到他。
每天看著她發呆,看著她傷心,看著她失神!
卻遲遲不敢出來,像個懦夫一樣。
難道他不知道,就算他受再重的傷,她也不會放棄他嗎……
祁洛站起來,對著微型攝像頭,清晰地咬字。
「自己躲起來,還不允許別人代替你,給她幸福嗎?」
洛米驚愕地看著他,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看了眼沙發上好像有些不安穩的人,示意祁洛走出了貴賓區。
「祁先生……現在,小年年看不見……」
一天裡他能看到的時間最長也是兩個小時,又或者一直看不到,而且視力很模糊。
醫生建議他做開顱手術,清除血塊,但是風險自然也在的,說不準……
洛米心裡暗自歎了口氣。
祁洛明顯也驚怔了。看不見?
洛米沒有解釋,怕他也會懂的。
他的腿,他的臉,還有眼睛,這對於高傲的景慕年來說,是沉重的打擊。
現在的他,覺得自己是個廢人。
他怎麼會讓自己這麼不堪的一面落在自己心愛之人的眼裡?
「祁先生,你還是收好你那份小心思吧,小年年可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
「哼。」祁洛從喉嚨裡溢出一個單音,顯然完全不把他的話聽進耳裡。
他還沒走回貴賓區,就看到許暖走了進來。
「你來這裡做什麼?」
「今天下午,小畫畫要去醫院產檢啊,本來景伯母也來的,但是她塞車了,讓我先過來。」
許暖解釋著,一邊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
他一個人過來這裡做什麼?該不會又在覬覦小畫畫了吧!
「你就不能死了那條心嗎?」她瞪著他。
祁洛也瞥了她一眼,「你怎麼不對我死了這條心?」
許暖語塞,走進了貴賓區,見到風瑾畫又在睡了,動作便輕了下來。
半晌後,許暖面色有些尷尬。
她沒有想到艾利也會出現在這裡……
「……」她張口,不知道該喚什麼。
小畫畫的生母呢,不過卻也是拋下了她二十四年的人……
「叫我阿姨吧。」艾利倒是細聲說了句,表情溫柔,倒是不像那麼狠心的人。
風瑾畫倏然從夢裡驚醒,低低喘了幾口氣。
「瑾兒……醒了?」
聽到艾利的聲音,風瑾畫呆呆看了過去。
「阿姨,暖暖,祁洛……你們怎麼來了?」
艾利面色一僵,隨後和聲道:「等下要去醫院做產檢,忘了?」
風瑾畫摸了摸腦袋,傻笑了一下,看向了許暖,「暖暖,媽怎麼沒來?」
她記得出門前,她說回來陪她的。
這一聲媽,又是讓艾利面色青白交加。
許暖笑著回話,「出門了,不過在路上堵著,說是醫院見。」
風瑾畫這才點了點頭。
洛米看著一行人走了出去,才上了五樓。
一進門,就看到景慕年坐得直直的,眼眸凝著不遠處的屏幕上。
明明上面已經沒有了人,他還看的那麼認真。
「小年年,現在是能看見的嗎?」洛米小聲問了句,就怕打擾到他。
「嗯。」景慕年輕應了聲,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漸漸放鬆。
他睨向洛米,緩緩開口,「你去備車,我去一趟醫院。」
「啊?小年年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不對啊,他請來的醫生保管比醫院裡的都好!
半晌,洛米才想起剛才一樓聽到的話,他怕是去看小美人產檢的……
「可是你這樣子……」
洛米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他表情那麼不容置疑,便只能點頭答應。
懷孕十二周,第一次產檢。
身邊的人都緊張兮兮的,風瑾畫倒是鎮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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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盯著屏幕上面一小團時,還是震驚了。
這是她肚子裡的寶寶嗎……
真可愛……
她摸了摸屏幕,要是阿景能看到就好了……
她斂起所有的低落,轉眸間眼裡已經帶上了笑意,「暖暖,你看,朵朵是不是很好看?」
「朵朵?」許暖疑惑地湊近,只是一團,勉強能看出人形,哪裡可愛了?
「嗯,我之前跟阿景說過了,要是小鏡子有了妹妹,就叫朵朵。」
「可是你怎麼知道是女孩?」
「醫生說的。」風瑾畫沉迷地看著朵朵,隨口應了句。
「我看小姑娘這麼可愛,就多嘴了一句,你們還真的不能說出去……」
旁邊的醫生抹了一下汗,按照規定是不能說的……
但是……
他的視線瞥了眼旁邊的簾子,神色有些無奈。
方知藍聽說是女孩,馬上跑了出去。
天啊,這個消息要告訴死老頭才行,像瑾兒一樣軟萌的小孫女,想想都覺得心跳加速啊!
同樣激動的還有艾利,她隨著方知藍的腳步,走了出去。
想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閆軒。
祁洛站在遠遠的地方,視線看著兩個女人在聊天。
一個護士走進來,看他杵在門邊,有些疑惑地開口。
「先生,你不去看看自己的寶寶嗎?」
「小潔!胡說什麼呢?」醫生低喝了一句,又是下意識往藍色簾子處看了眼。
小潔呆頭呆腦地退到了他身邊。
風瑾畫聽到,回頭掃了眼他們,開口,「祁洛不是寶寶的父親。」
祁洛臉上看不清是什麼表情,走了過來。
半瞇的眼眸所在了簾子後。
如果他現在拉開簾子,恐怕又是一出熱鬧的戲。
那個男人就這麼大膽?
明明還不想要回來,卻每每出現在別人隨時可以發現的地方。
這次……難道也是為了來陪她產檢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潔低頭道歉。
這真的是一件尷尬的事情……
風瑾畫倒是沒在意,就開始熱情地給祁洛嘀咕著,把對許暖說的那番話又說了一邊。
足以證明她情緒的激動。
祁洛依舊是冷著一張臉,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只是他的視線會時不時落在她認真的臉上。
看的許暖又是一陣心塞。
他怎麼就那麼喜歡小畫畫呢?難道她也去一趟韓國,然後像玉顏一樣整成小畫畫的樣子?
這個想法一出,她就打了個顫,雞皮疙瘩都起了……
這是一件多麼驚悚的事?!
風瑾畫絮絮叨叨的嘴已經停了下來,嘴裡呢喃了句什麼。
「阿景說了……」
太小聲了,他們聽得不太清楚。
旁邊的小潔認真打量著風瑾畫,倏然睜大了眼眸。
尼瑪,這個女人不是前些天鬧得東遠城人人皆知的風瑾畫?
那個家世無人能敵,還有景少盛寵的那個千金小姐?!
不過聽說,景少失蹤了……
小潔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連忙跑出房間去,傳遞八卦!!
自然,她不知道,因為自己這顆八卦的心,讓未來一段時間,朵朵瞬間成為最火熱的搜索詞!
逗留了兩個小時,風瑾畫才跟著方知藍回家。
而剛才他們逗留的房間裡,一襲藍色的簾子拉開,一張潔白的床上,坐著一個男人。
此時醫生和護士都退了下去,是湯尼走了進來。
要不然以洛米的身子骨,也送不了他過來。
「景少,少夫人已經回去了。」
景慕年點頭,從床上艱難地移下來。
湯尼走到了他身邊,卻沒有伸手扶他。
這點路,他還是能走的。
「朵朵……」
他來到了剛才風瑾畫站定的地方,好像入定了一樣。
他說過的,等瑾兒有了小寶寶,會一直陪著她,陪著她產檢看小寶寶……
直到湯尼怕他的左腿受不了,才開口,「景少,我們也回去吧。」
兩人還沒有走出房間,祁洛就走了進來。
景慕年眼裡閃過一抹暗光。
祁洛淡淡看著他,開口,「你放心,瑾兒回家了。」
景慕年冷冷睨著他,菲薄的唇緊闔。
湯尼悄然退了下去,給兩個男人留了個空間。
「你打算就這樣躲著?」祁洛冷聲問著。
景慕年卻輕佻眉,黑眸裡蘊著鬼魅的光,「這是我和瑾兒之間的事情,你沒有資格來問。」
「是嗎……我對瑾兒的心思,你是知道的,你覺得我沒資格來關心她?你就那麼肯定,沒有人能代替你嗎?」
祁洛語氣輕嘲。
「那你就試試。」看你能不能夠取代我!
祁洛聽罷,表情森冷,「所以,你就是篤定了瑾兒非你不可,才這麼肆意地踐踏她的感情?」
景慕年一楞,踐踏她的感情?
見他不說話,祁洛繼續開口,「你為了自己那點尊嚴,就這麼看著她傷心,看來你也並非那麼愛她!」
他的話,的確是刺激到了景慕年。
尊嚴?
尊嚴和她比起來,算什麼?
他怕的,從來都是她傷心,她落淚,她絕望……
他每次都在心裡提醒自己,現在的他已經配不上她。
要放手……
可是,要做到這一點,簡直比殺了他更難。
只是,這些話,沒有必要和祁洛說。
他沉默著走出了房間。
連背影都那麼讓人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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