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你在想什麼?想得這樣出神?」是爸爸的聲音。
「哦,我回想了媽剛才說的那件事。」我這時才從往事中逃脫出來。
「姐,媽早就說完了。我看你發呆的樣子,又在想柳青吧?」妹妹用肘碰了碰我的胳膊笑著說。
「又在拿我尋開心,上次害得我在老街上摔了一跤還沒跟你算賬,這次看我怎樣教訓你。」我伸出手擰月紅的大腿。
「不敢了。呀——,老姐欺負小妹啦。」月紅抓住我擰了一下她大腿的手。
「你們姐妹別鬧了。快吃吧,你碗裡的飯已經涼了。我已經搬了兩條長凳放在柳家祠堂,和你們大伯坐在一起,請水仙幫我們看著位置,我要趕去看戲。」媽媽在一旁提醒我。
我聽了也就停手了,月紅伸出手想刮我的鼻子,媽媽向月紅舉起手,月紅見狀就笑著做了個鬼臉縮回了手。
這時弟弟已經吃完飯下了桌。當我三下五除二把碗裡的飯扒光了,正想離開廚房去我的臥室時從舊廳堂快步走來胡大嬸。
「蘭兒,你等一下,我和你媽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哦,胡大嬸,你來了,來來來,我們到蘭兒房間說說。」正在灶前收拾砧板和菜刀的媽媽又向我招招手,「蘭兒,我們去你房間裡說。」
「媽,什麼事這麼神秘兮兮的。我也跟你去聽聽。」月紅好奇地歪著腦袋問。
「你小孩子別管,也別跟來。」媽媽說。
我只好硬著頭皮跟著媽媽和胡大嬸進了我和月紅的閨房,月紅還是忍不住跟來了。媽媽有點無奈地叮囑:「真拿你沒辦法。你聽了不要四處宣揚。」
「是這樣的。今天我是來向你家蘭兒說媒的。這裡沒有外人,我就直接了當地說。蘭兒,你可能認識你初中的同學張大器,去年他老爸從本縣儺灣鎮信用社退休後,通過關係給他二兒子張大器求到了一份儺灣鎮信用社的工作。他現在已經是信用社正式職工,工資連福利一個月有一千二百元,已經在縣城買了一套新商品房,想明天來你家見見你。你楊蘭可能有印象,他長得不比柳青差,一表人才,人也聰明、孝順、體貼人,他想和你交往一段時間,你覺得合適今年就可以談婚論嫁。蘭兒,你看行不行?」
「那個張大器知道我家蘭兒在外面打過工嗎?」媽媽問胡大嬸。
「他知道。他說他在初中就暗戀著楊蘭,不介意你家女兒在外面打過工。」
「那是他父母同意他明天來相親,還是他自作主張要來?」媽媽關切地問。
「你是知道我這人做事還穩重。我會只聽他一個孩子一面之詞而草率地跟你們說嗎?為了證實是不是他父母同意他們兒子來相親,昨天我還親自去了張大器家裡,問過了他的爸媽,他們都同意,也提出了如果兩人談得來就請你家蘭兒去他家做做客。」
「蘭兒,你看怎樣?見見你的老同學張大器吧。」媽媽問。
「嗯——,我不想見。要見你們去見吧。」我猶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你這樣就不對了。就算你不同意,你老同學大老遠老拜訪你,怎麼能把人家拒之門外呢?柳青還只是他的同學,你都答應柳青陪他們說說話,怎麼對張大器你就避而遠之呢?再說我們大張旗鼓地歡迎張大器來相親,也是給柳青媽一記響亮的耳光,讓大家都看看我家蘭兒不但不愁嫁不出去,而且還能找個比他家兒子強的對象。」媽媽顯然反對我避而遠之。
這時爸爸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的房間,聽了就勸我:「你媽說得對,兩人見見面,如果你不同意,我們也不會逼你嫁給他。你最好也不要斷然拒絕他,要留條後路,以防柳青挺不住,屈從了他爸媽的命令。」
「好吧,我就試試吧。」我無奈地點點頭。
「姐姐是應該試著和張大器見見面,也可以測試一下柳青對你是不是真心。」
「那就這樣說定了啊,我就去打電話回信了。張大器他說明天上午十點鐘會騎摩托車來,——戲快開演了,春蓮,今晚我們坐在一起看三角班。」胡大嬸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
「好啊,我洗了碗就會去,給我留個位子。」媽媽跟在後面。
這時媽媽和胡大嬸碰巧在院子裡碰見了興沖沖跑來的柳青。「楊蘭媽,楊蘭在裡面嗎?我想請她和我們去馬路上走走。」
「在裡面,你去看看吧,別玩得太晚了。」媽媽指了指我的房間。
「沒事,我們只是在馬路上走走,然後去看人戲。」說完,柳青就跑進我的房間,見到我、妹妹和爸爸就笑著向我們點頭,然後對我說,「楊蘭,走吧,我的那些同學在你家門口等你呢。」
當我、柳青和他的同學走在沙土路面的馬路上時村裡人三三兩兩扛著長凳、竹椅往柳家祠堂趕。
「現在到了七點四十分,還有二十分鐘三角班就開演了,我們去馬路上的店裡看看就去看戲,我爸媽已經搬了幾條長凳佔了前排的位置,叫我們快點去。」說到這,柳青指著馬路上的店給他的同學介紹,帶我們走進楊家村合作社。這是一座佔地二百多平米的青磚為牆蓋瓦的平房。1987年村裡在馬路上用村集體的地盤建造了這座新合作社,把在老街上的舊合作社賣給了胡大嬸家蓋新房。合作社裡燈光明亮,雖然今天有三角班的演出,人少了一大半,但那些鐵桿賭棍還是無動於衷,繼續賭博。左邊擺著食品類貨物,中間是布匹、小電器等北貨,中間玻璃櫃檯雖然有五六個,但櫃檯裡的南北貨和櫥架上一樣擺放不整齊,很零亂,幾捆布匹上面好像鋪了一層灰塵一樣顏色不鮮亮,這些讓人一看就沒有什麼購買的**。中間櫃檯前偏右擺著一台桌球檯,今天因為有人戲看,所以沒人玩桌球。最右邊堆放著化肥和農藥。
「店老闆在嗎?我們要買牙刷和洗臉巾。」鴻飛站在櫃檯前看見櫃檯裡裡沒人,就大聲朝櫃檯裡一扇房門說。
「小劉,你爸媽去了縣城進貨,你不要去賣貨給人家?」柳青的表叔在一旁聽到了,推了推正在打麻將的小劉。
「哦,買東西是吧,買什麼東西?」
「買三把牙刷和三條洗臉巾。」鴻飛掏出二十元錢。
「那好,」小劉拍了拍柳青的表叔的肩,「你幫我拈牌,等我來打。」說完跑到櫃檯裡拿出三把牙刷和三條洗臉巾,「牙刷三塊一把,這種洗臉巾五塊一條,一共二十四塊。」
「三元一把是不是太貴了,我看這種牙刷只值兩元一把。」鴻飛看了看牙刷搖搖頭說。
「不買就算了。」小劉說著把牙刷和洗臉巾隨意地放在櫃檯裡,跑到賭桌邊賭博。
「哥們,你今天的手氣不錯嘛。」袒胸露乳的朱大龍叼著香煙大模大樣地走進櫃檯裡順手拿了一包湘南牌地香煙放在口袋裡,後面跟著長頭髮的朱曉虎,朱曉虎到蘋果簍裡拿了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用手揩了揩就大口大口地咬起來。
小劉聽到聲音,扭頭看見這兩個痞子拿東西有點不高興:「你這樣老拿我的煙,像什麼話?」
「你這小子真小氣,拿你一包煙就這樣嚷嚷,還算哥們?既然你這樣斤斤計較,那你就記在我的賬上,不過你還欠我們哥倆一個人情,打算怎麼還?」朱大龍走到小劉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小劉的腦袋,這時看見我們就壞笑道,「喲,柳大公子,艷福不淺呀,帶了這麼多美女?分一個給我們呀。」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柳青,我們走。」我白了朱大龍一眼。
朱大龍和朱曉虎似乎想起什麼就知趣地不作聲了。我們走出合作社向我大伯家的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