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精打采地坐公交坐到富麗賓館,上到405房間裡,無力地關上,然後倒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吸壁圓燈發呆。過了一會兒,我才想起王志遠寫給我的一封信。我撕開封舌,在打開對折的信紙時一個工商銀行的新存折掉落在地上,我驚訝地打開一看,上面竟然有十萬元的存款。這是給我的嗎?我一看,果然沒出我所料,這是一封分手的信。信中說我和他性格不和,不適合當他的秘書,所以就辭退我。又說昨天在鑫旺賓館的事要我絕對保密,否則要我後果自付,並說他給我開了一個工商銀行的存折,存了十萬元給我,密碼等我去醫院打了胎,離開富麗賓館405套房後去富麗賓館周素貞領班那裡問存折的密碼。這十萬元是分手費,最遲六月三十號要我把富麗賓館405套房騰出來,以後就不要來糾纏他了。接著他勸我去縣人民醫院門診婦產科找朱醫生打胎,打胎的一切費用由朱醫生全權支付。最後祝願我盡快找到工作。沒找到的話他可以幫我找。
我看完信冷冷一笑,王志遠你這混蛋果然徹底拋棄了我,還算你有點良心發現,分手費給了十萬。就算你不給我十萬我也回去墮胎的,因為我絕不會把我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和柳青生活在一起的。現在第一件事就是去墮胎,我不能再拖了,越往後拖墮胎就越痛苦。現在王芳有事,我只能一個人去了。
我提著手提包來到富麗賓館下的人行道上,恰好一輛taxi駛過來。我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攔住。我坐上車,透過車窗看著兩邊的車輛人群在飛快地向後移,很快就到了人民醫院門口,付了五元給司機,就邁著堅定的腳步來到門診大樓一樓的掛號處排在長隊的最後。時間在一分一分地過去,好不容易才臨到我,這時的我身上開始出汗了,周圍空氣裡瀰漫著藥水、藥品和人的汗臭味,讓我有點反胃。我用一元硬幣掛了號。我問大門口的女導醫員門診婦產科在哪裡,這位也拉直了頭髮的護士裝扮的女導醫員告訴我在二樓,牌子上寫了。我禮貌地道謝後上到二樓找到婦產科。
婦產科有三個房間,我正想推開第一個房間,門開了,走出一位頭髮斑白、和顏善目的女大夫,我忙問:「請問這位醫生,您認識這個科室一位姓朱的女醫生嗎?」
這位穿著白大褂的胖女醫生一聽,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笑了:「哦,是我是我,我就是朱醫生。你是金利皮鞋廠的楊蘭小姐吧。」
我一聽吃了一驚:「咦,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朱醫生微微一笑:「金利皮鞋廠的王志遠老闆前天打了電話給我說這十來天內可能有一位金利皮鞋廠的叫楊蘭的小姐來打胎,還向我描述了你的外貌,我看你很像就這樣冒昧地問。哦,對了,王志遠老闆放了兩千元在我這裡,委託我為你支付打胎的一切費用,包括為你付了一個星期的一個優質病房的床號費。進來吧,你先拿著這張b超檢驗單去前面不遠的b超室作b超,以瞭解胚囊大小、位置,以幫助確定是否適合做服用打胎藥的流產。」
我來到b超室,裡面的醫生請我躺在一張病床上,床頭擺放著一台b超機,那位中年女醫生關好門,請我把裙子捋起,露出肚皮,她在我腹部抹了點潤滑劑之類的東西,然後把感覺像小噴頭一樣的探測頭在我下腹慢慢地挪動,大約過了五分鐘,等我接過她遞過來的餐巾紙擦乾淨我肚皮上的潤滑劑,她請我起身,在檢測單上寫了什麼就遞給我。
我又回到朱醫生那兒,把檢驗單交給了她,她一看說我子宮裡的胚囊已經發育了近一個月了,可以進行早期妊娠藥物流產。然後她就開了一個藥方,裡面包括打胎藥(米非司酮片,俗稱「打胎藥」,它是通過化學方法使受精卵無法發育,然後壞死、脫落來達到終止妊娠的效果。服用打胎藥流產只適合停經50天以內懷孕的婦女。)和一些產泰口服液,產復康等活血化淤中成藥。請我帶四百元先去一樓西藥房劃價,再去付款處付款,到西藥房取藥窗口取藥來她身邊。我照她的話做了,又回到她身邊。
朱醫生從一個小塑料藥瓶倒出六片米非司酮片,問我這一兩個小時內吃了東西沒有,我說沒有。朱醫生一本正經地問我:「楊蘭,你決定墮胎嗎?這就是打胎藥,只要頓服(西醫所說的頓服是指將一天的用藥量一次服下,以達到最佳的治療效果)這六片,有九成的墮胎成功率。」她見我毫不猶豫地點頭就起身為我用一個紙杯到一台飲水機倒開水,端來請我服下這六片打胎藥。
朱醫生起身跟旁邊的另一位正在為一名婦女看病的女醫生說了什麼,就帶我去住院部四樓婦產科已經開好的411病房。在路上朱醫生告訴我她會派護士在411病房裡觀察我六個小時。我們到了411病房,朱醫生叮囑一位臉上長了幾個青春痘的年輕護士:除了要觀察我的血壓、脈搏、藥物副作用外,我所排出的大小便均需要保留在乾淨便盆內,由她這位護士檢查並記錄有無胎囊及其排出時間,胎囊的大小和出血量。她告訴我從現在開始最好就呆在病房裡看電視,一個小時後不能離開住院部,有情況就按床頭的按鈕,這位護士就會過來。觀察6小時後如果胎囊仍未排出,出血不多,就要在醫院住宿了。她又說有流血不止的嚴重情況她會馬上趕來的,並安慰我不要緊張,這種藥物流產簡便、有效、無創傷,避免了進宮腔操作可能造成的併發症。朱醫生說完就離開了。
我一個人坐在床上看電視時,心裡開始忐忑不安起來。還是打電話問問王芳有沒有空吧。要是我真的流血不止,身邊沒一個親人和朋友幫我度過難關,我會崩潰的!於是我撥打了王芳的bp機,暫時無人接聽。再等等吧,可是又打了幾個電話,等了二十分鐘還是不見王芳打過來。現在我的柳青正坐在開往南昌的列車上,他又沒有手機甚至bp機,我怎麼可能與他通電話?打電話給傅斌也是不妥的。他又不是我的未婚夫,讓他來像什麼話!看樣子我要祈禱上天保佑我順利流產了。可惡絕情的王志遠,這是你這個混蛋留在我子宮裡的孽種,我按照你的意思來打胎,你卻看都不來看一下,你還是不是人!看走廊裡都是丈夫或男朋友攙扶著或陪伴著懷孕的妻子或戀人來生小孩或做人流,我卻是孑然一身,真是無語!淒涼!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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