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這種場面，心裡還真的不是滋味，我真想暗示他們兩人不要再喝酒，免得受騙，因為我是江西人，總不能看著自己的江西老俵這樣稀里糊塗地被他們誘騙了。可是站在他們的立場來想，人家內心深處也許不在乎受誘騙，反正倒霉的只能是國家和集體，這樣不是更好嗎？有女人給他們看和摸，有好酒好菜讓他們享受，何樂而不為呢？雖然說我不便也不敢暗示他們，但我不忍不懷好意地灌他們的酒。
突然王志遠用腳碰了碰我的腳，我頓時明白他的意思，看了王志遠一下，見他向我使了個眼色。怎麼辦？有兩個聲音在我耳邊迴響：你不能去當幫兇坑害同鄉，做人要光明正大，做事要講誠信和良心！另一個聲音是王志遠威嚴的命令：商場如戰場，充滿爾虞我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利益是第一位，唯利是圖的商人才能暴發，你必須去灌醉他們！我的良知在王志遠威嚴的命令聲中屈服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我硬著頭皮站起來，拿過一瓶孔府家酒，對喝得面紅耳赤，有點頭暈目眩的老祝說：「祝大哥，感謝你們同我們廠做成了這筆生意，就讓我代表王總經理向你敬酒。這樣吧，您把杯子裡的一點就喝完，我再為你斟滿。」
「楊……楊秘書，你……你太客氣了。酒……我已經喝得夠多了，不……不能再喝了，就……就饒了我這次吧。你……你如果硬要敬，你也要斟滿這種燒酒，和我全部幹掉，這……這才平等嘛。」說完他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我馬上給他斟滿。他等我給他斟滿，冷不防把我杯中的飲料倒掉，又搶過我身邊的孔府家酒給我斟滿，又舉起他的滿盈盈的酒杯說：「好了，我們開……開始吧。楊……楊小姐，我……我先干。」說完又是咕嚕咕嚕地一飲而盡，少量的酒從他的嘴角一邊流出來，滴在衣服上，滴在酒桌上。看著他這令我吃驚的舉動，瞧瞧自己手上滿滿一杯白酒，我後怕了，這刺鼻的酒精氣味使我還沒嘗就有點頭暈。這杯酒是喝不下去了。我求救地轉頭看了看王志遠，王志遠正在灌小朱的酒。小朱這時揮著手，頭往桌上靠。
「楊……楊小姐，你……你怎麼沒喝？我……灌你。」祝採購員伸手想奪過我的酒杯，被我用手擋住了。祝採購員見搶沒到就想找我腳下的孔府家酒，不小心「匡啷」一聲把他腳下的一個空酒瓶踢倒。他有點生氣了，伸手抓住了我的手，我嚇得尖叫一聲，，伸手抓住了王志遠的衣角。王志遠見狀忙推開祝採購員的手，接過我的酒杯，放下他的酒杯說：「我替她喝，行了吧。」
「好吧，既然你出……出面替楊秘書喝，我……我也沒什麼說的，喝！」祝採購員說完把手一揮，把頭一低，靠在放在酒桌上的手臂上。
王志遠一飲而盡：「怎麼樣？夠爽快吧。來，現在我再敬你一杯，楊秘書，倒上！」
我給祝採購員倒了白酒後，瞥見兩個陪酒女郎、朱虹和李明四人扶著司機和小朱正在走出餐廳，向一個房間走去。兩個陪酒女郎打開一個房間，他們把司機和小朱扶進了房間。我正想給王志遠斟白酒時，王志遠手一推，指了指一瓶健力寶。我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就給王志遠倒上一杯健力寶飲料，忍不住「撲哧」一聲掩住嘴笑了。王志遠見狀，瞪了我一眼，我忙收斂了笑容。
「喂，老祝，祝同志，再來喝一杯吧。」王志遠假惺惺地扶了扶祝採購員的頭，看見他微閉著雙眼，嘟噥了幾句連他自己也聽不清的酒話，頭沉沉地往下栽，就把他的頭放在酒桌上，轉身向我勾了一下手，輕聲地說：「楊蘭，購貨發票！」
我從身後的手提包裡掏出一式三份的正式購貨發票，放在老祝的頭邊，王志遠從口袋裡抽出一支圓珠筆，幫老祝握好筆笑著說：「老祝，簽字吧。」
「什麼，簽字？我……我不簽。」老祝一聽說要簽字敏感地一擺手。
我不禁緊張地望了王志遠一眼，王志遠一皺眉，又假笑著說：「不要緊張嘛。我是請你簽上午採購我廠皮鞋發票的姓名，不是讓你簽別的字。我念給你聽，白皮運動鞋一百二十雙，人造革皮鞋兩百雙，總計二萬二千四百元整，簽字吧。這……對了……好的，付款吧。」說完把三聯發票遞給我：「楊蘭，拿去205房間叫小朱簽字，看看錢在誰身上。」
我點了點頭，接過發票和圓珠筆，走進205房間，裡面兩個陪酒女郎正在挑逗躺在兩張床上的司機和小朱，朱虹則扶著李明靠在窗戶邊看外面。我來到醉醺醺的小朱身邊，李明和朱虹見我來了，就走過來把小朱扶起來。我把圓珠筆交給小朱，幫小朱我好，溫柔地對他說：「小朱，這是上午你們採購我廠皮鞋的購貨發票，祝採購員已經簽好了字，現在請你也簽個字吧。」
「好，在哪裡簽字？……不過，你……你要陪我玩玩。兩百塊怎……怎麼樣？」小朱簽完字拉住我的手瞇著醉眼說。
在一旁的小燕拍了拍小朱的臉說：「我不就不是你找的妞嗎？等你醒來再說吧。」
我的心似乎停止了，力氣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害我一時掙不脫他的手，幸好李明幾個人為我解了圍掰掉他的手像哄小孩一樣哄騙他：「你放心，我會為你找個漂亮的妞讓你泡泡。不過你醉成這樣又怎麼泡妞呢？還是等你醒了再說吧。——錢在你身上嗎？一共是二萬二千四百元整。」
「哦，錢在……在老祝身上，去找他吧。」
於是我離開了205房間，來到王志遠身邊，告訴王志遠錢在老祝身上。王志遠接過發票，撕下記賬聯和存根聯交給我，又把發票聯塞給老祝：「這時你們的發票，一共是二萬二千四百元整，付款吧。」
老祝點點頭，把發票塞進繫在腰間的裝錢的小皮包裡，掏出二萬二千四百元。王志遠數了數，對數，就抽出四張一百的叫我交給李明和朱虹，然後把老祝扶到205房間，讓小燕和樂樂侍候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