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亂哄哄的當口,一個腰間綁著繩子的男人費勁地從窗台上爬了上來。
這個男子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夾克,和小區的外牆一個顏色,並不顯眼,難怪剛才沒有人發現他了。
「底下有泥土和水跡,剛才花盆和水就是從這裡丟下去的!」
那名老法警的眼尖心細,立即發現了窗台上留下的痕跡。
剛才那一盆水給大伙的印象太深了,想不注意都不行。
「要不要那麼狠啊,不就是欠點錢而已,你們這是要謀財害命啊。」
章富強解開腰部的繩子,罵罵咧咧地說道。
這個章富強還挺牛,聶采正扛著攝像機拍著,耳邊卻忽然聽到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你怎麼知道突然要開空調的……難不成你猜到了這個章富強會在這裡?」
聶采驚訝的轉頭望去,卻發現這個人居然是省報的韓記者。
「我真是熱了,機子太沉,扛得我渾身都是汗呢。」
聶采低聲地說著,指了指自己肩膀上沉重的肩扛攝像機。
但是韓記者搖了搖頭,臉上明顯露出不信的神色。
事情怎麼可能這麼巧?章富強躲得好好的,十幾號法警地毯式搜索都沒辦法把他揪出來。
要不是聶采突然想要開空調,還真沒法把這個章富強給逼出來。
聶采微微一笑,懶得去解釋了,這種事情肯定是解釋不清,還不如不去解釋。
「章富強,按照法院判決,你每個月要支付我們母女兩1500的撫養費,還有當年我們買房購房款裡也有24萬是我出的,你到現在沒有還我,現在法院和媒體都在這裡,你還想賴賬不成?」
郭大姐指著章富強,怒氣沖沖地說道。
「還錢?」
章富強把兩手一攤,乾脆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地說道:「老子人在這裡,生意虧得房子都賣了,要錢沒有,也就剩這條賤命了!」
「爸爸,媽媽身體差不能工作,都沒錢吃飯了,天天在吃饅頭,還去菜市場撿菜葉吃,你幫幫媽媽好不好……」
郭大姐懷裡的小女孩突然掙脫了,眼眶紅紅的,朝著章富強跑去。
小女孩不過四五歲的年紀,卻已經十分的懂事,知道會心疼媽媽了。
但郭大姐卻是突然伸出了手,牢牢地抓住小女孩,臉色嚴厲地說道:「那個人不是你爸爸,不許亂叫!」
「媽媽凶我……」
小女孩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一向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媽媽居然會這麼凶狠的訓斥自己,頓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寶寶,別哭……媽媽沒用,連累了你……」
郭大姐也是眼眶一紅,把女兒牢牢地抱在在自己的懷裡。
母女兩人把腦袋埋進了肩膀裡,抱成了一團,不斷地抽泣著。
看到這幅場景,現場的不少法警記者的眼眶也都紅了,但那個章富強卻絲毫沒有愧疚的樣子,反而是破口大罵:「老子也是瞎了眼了,怎麼會看上你這個剋夫的災星,自從你得病之後,我生意一直越做越差,虧得褲子都快沒了!」
「章富強,你住口!」
劉院長有些動容,怒喝著,朝著身後的一名法警使了個神色。
「章富強,你要是再這樣不肯還錢,我們就只能把你給拷回去了?「
他大聲地說著,立即,那名法警露出了腰間別著的明晃晃手銬,匡噹一聲把手銬拿了出來。
「嚇唬誰啊,反正我公司賬面上沒錢,賬戶裡也沒有錢,身上也沒有錢,隨便你們搜,就算法院把我拷回去也沒用。」
章富強臉上露出了滿不在乎的神色,甚至直接把雙手伸了出來,就是死皮賴臉不肯還錢。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法院抓了,知道法院也沒有辦法,不能對他怎麼樣,這都已經摸索出經驗了!
「章富強,你不要死豬不怕開水燙,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這個汽修零件生意的現金流比較大,賬戶根本反映不了什麼?」
劉院長義正言辭地說道:「你把現金藏匿在哪裡了,好好把錢還上,我可以和郭女士商量一下解決問題,不會難為你的!」
聽到這裡,這個章富強乾脆腦袋一偏,盯著天花板,根本就是不說話了。
「你……太目中無人了,給我帶回去!」
劉院長指著章富強,氣得手指都發抖了。
沒想到,這個章富強居然油鹽不進,寧可讓他們拷回去都不肯還錢。
半晌之後,劉院長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下來。
「章富強,你因為高空拋物,暴力抗拒執法,我們現在依法將你拘留!」
能抓到「老賴」章富強的人,其實已經算是比較不錯的結果了,總比什麼收穫沒有,直接撲了個空要強!
看到章富強這副樣子,聶采心中頓時冷笑。
這個章富強油鹽不進,一直在哭窮,這副樣子或許能騙的了別人,但卻根本騙不了有讀心術的聶采。
聶采心中一動,照著章富強的腦門直接一個讀心術就拍了過去。
立即……一排金色的大字出現在聶采的眼前!
「***,老子藏那麼好都被他們發現了,這幫法院的人是屬狗的嗎?」
「老子裝作破產,把商舖給賣了,拿了一百萬準備東山再起,這筆錢可不能讓那個死婆娘拿走!」
「幸虧我早就把錢放好了,藏在了空調室內機的暗格裡面,只要他們不拆空調肯定不會發現……」
章富強被法警帶上了手銬,但卻仍然是滿不在乎的樣子,渾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早就被聶采給看透了。
「等等,劉院長,咱們現在就要走嗎?」
聶采突然出聲,叫住了劉院長。
「聶記者,咱們今天還得跑好幾處地方呢,估計郭女士這單案子也就只能這樣了……」
因為剛才聶采「無意」間揪出了章富強的緣故,劉院長對聶采的態度已經轉變了不少,客氣的說道。
「或許,我們再搜搜會有別的收穫呢?」
聶采笑了笑,目光看向了牆上掛著的空調機:「剛才他們不讓開空調機,我覺得空調機裡面好像有些古怪,再加上剛才我注意到馬女士非但不愛看章先生,反而對牆上的空調更感興趣一些,這裡面似乎很可疑啊。」
聽到了聶采的話,章富強的臉色頓時就是一變!
而那個馬女士更是情緒激動,一口唾沫狠狠地吐向了聶采的方向,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多管閒事的記者,賠錢又沒你的份,那麼積極關你屁事啊!」
「你說得也有道理……」
劉院長沉吟了片刻,眉頭微微一皺。
要是在之前,他堂堂一個法院的院長,肯定不會聽聶采這麼一個省台實習生的話,那多沒面子啊。
可是,聶采無意打開門在先,而後又發現了窗台外面藏著的章富強,這個運氣好像也太好了一些。
而且。聶采的話也有些道理,配合章富強夫婦的反應,恐怕這個猜想還真有可能。
「去搜一搜空調,看看裡面有沒有東西!」
劉院長衝著旁邊的老法警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搬來了一張凳子,開始拆卸空調。
卡嗒……空調的濾塵網被拆下。
頓時,好幾個塑料袋啪嗒的一聲摔在了地上,袋口都被摔開了,露出了裡面一沓沓的百元大鈔。
「你們不能搶我的錢……」
章富強看到這些現金被搜了出來,頓時腳下一軟,癱倒了下去。
他多方轉移財產,最終把這些錢騰挪成現金,弄了出來。
可以說,這些錢就是他的命根子!
本以為他把錢藏得好好的,沒想到最終還是被搜出來了,這回可真是被一網打盡了……
「什麼你的錢,你自己好好看看執行書,你都欠了多少錢了?藏匿數額這麼巨大的現金,連病重的老婆和年幼的女兒都不顧,說你黑心還是抬舉你了!」
聶采鄙夷的看著這個章富強,冷哼著說道。
郭大姐母女倆都夠可憐了,這個章富強非但不給撫養費、財產分割費,還翻過來倒罵郭大姐是剋夫災星,這種人也太可恨了。
「果然是現金!這得有上百萬吧?」
劉院長看得眼睛都直了,頓時低呼著。
在他的吩咐下,那些法警很快就把這些塑料袋給收集了起來,
在攝像機和照相機的鏡頭下,這些法警很快整理完畢,衝著劉院長報告道:「院長,經過清點現金一共有九十七萬,此外還有一張商舖轉讓合同,出售方是章富強的名字。」
「都給我先查封了,後面再按程序處理!」
劉院長臉色紅潤,哈哈的一笑,一擺手吩咐了下去。
真是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剛才本來就已經做好了無功而返的準備了。沒想到,這個聶采一句話,居然讓這個強制執行行動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這時候,他看向聶采的眼神已經變了,和之前那副冷淡的樣子完全不一樣。
「聶記者啊,多虧了你,這個案子才能順利執行!」
劉院長熱情地握住了聶采的手,笑聲爽朗無比,說道:「不愧是省台的記者,觀察力就是敏銳,我看簡直就是福爾摩斯再世,老賴剋星啊!」
看樣子,這個劉院長儼然就是要和聶采這個「實習記者」稱兄道弟一般。
「不敢當,不敢當,我只是一個實習記者而已。」
聶采故意把實習記者這幾個字重重地咬住,強調道,他現在還記著仇呢。
「什麼實習記者不實習記者的,只要能為人民辦事,伸張法律正義就是好記者,我代表申請人郭女士在這裡像您說一聲謝謝了!」
劉院長一擺手,義正言辭地說道。
看到這裡,聶采臉上不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這個劉院長變化得極快,這回就已經忘記了之前的不快了,說起話來也是滴水不漏,果然是充滿了中國式的官場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