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的沉默沒有持續太久,突然間,一個戴著眼睛的女孩站了起來。
她指了指身旁的一名女孩,說道:「報告老師,今天琳琳沒有跑完,我看到她偷懶了!」
教官的臉色突然就變了,大步走下講台,來到了被指著的那名女孩的身邊,大聲地說道:「琳琳,告訴我,什麼是軍人的紀律感、團隊感、榮譽感、使命感?」
「教官……我錯了,我今天早上肚子疼,那個不方便,跑不了步……」
那個叫琳琳的女孩站了起來,只見她大約有十五六歲,個子不高的,瘦瘦弱弱的,臉色有些蒼白。
這個女孩身體似乎有些不好,就連說話的聲音也輕得跟蚊子一樣,要不是聶采的聽覺敏銳,恐怕這句話他都聽不到。
「什麼?我聽不到,你給我大聲點!」
但是那個教官卻是不管這些,一腳就踢了過去。
那個瘦小的女生嚇得一躲,卻不小心撞到凳子上,砰的一聲,狠狠地摔倒在了地面,嗚嗚地哭了起來。
但是那個教官卻沒有管她,而是環視四周,惡狠狠地說道:「由於琳琳同學損害了我們班級的榮譽,下節體能訓練課舉報的同學可以休息,其他人加訓跑步兩圈,仰臥起坐五十個,俯臥撐五十個!」
他這番話一處說來,整個班級頓時哀聲一片,不少人更是惡狠狠地罵著那個摔倒在地面的女生,說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我們學校實行軍事化管理,和普通的學校不一樣,適當的體罰還是需要的,要用鐵的紀律去約束孩子,讓他們融入集體,認知到自己的錯誤。」
那名黃處長看到聶采兩人目不轉睛地看向這裡,連忙解釋道「要是孩子聽話,估計你們也不會來這裡了,對吧?」
「也是,我們平時忙著賺錢,都沒有時間管束孩子,到時候還要靠你們了。」
聶采生怕黃處長起疑,身子略微移動了一些,正好擋在了他與李薇之間,讓李薇有機會偷拍到教室裡的情況。
在聶采的配合掩護下,李薇的大半個身形都被擋住了。
得到了聶采的掩護,李薇悄悄地使了個感激的眼色,偷拍機立即對準了教室裡面。
教室裡,那名教官用大頭皮鞋踢了踢地上的琳琳,說道:「琳琳,你站起來,你今天違反了紀律,害的我們整個班為你蒙羞,教官要對你進行前倒和後倒的加訓,你明白嗎?」
「不要!」
玲玲的臉上突然露出了恐懼無比的神情,尖叫了起來。
「這可就由不得你了,誰讓你今天早上偷懶?」
那名教官粗暴地抓著女孩的胳膊,把她拉到了室外的樹林底下。
「就在這裡,你自己做二十個前倒和後倒,然後和同學們一起去加訓!」
聽到教官的話,琳琳的身子恐懼地顫抖了起來,彷彿遇到了全世界最恐怖的事情一般。
但是,懾於教官的威嚴,她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按照教官的命令,開始做前倒的動作!
只見她的跪在了堅硬的泥地上,雙手收在背後,整個身體以自由落地的運動,倒在了地面上。
這個,就是所謂的前倒動作!
哪怕是李薇相隔了數十米遠,也能聽到腦袋砸在地上發出的沉重撞擊聲音。
「黃處長,這也是學校教育的一種嗎?」
李薇的身子微微有些發抖,但她還是沒有忘記自己在偷拍,朝著這個胡教官問道。
「對於一些特別頑皮的學生,為了保證教育效果,我們會考慮用感情教育和應激性訓練相結合。」
大背頭似乎已經是對這樣的體罰習以為常,笑著說道:「放心,這只是看起來疼而已,又不是水泥地,她沒有什麼事的。」
沒有什麼事?
聶采的拳頭都已經緊緊地捏起來了,恨不得現在就過去抓住他的腦袋,狠狠地砸向地面!
他的視力迥異於常人,早就看到這個琳琳才做了兩三個前倒的動作,額頭就已經出現的青紫的血痕。
這個地面雖然說是泥地,但早就被人踩得結實無比,和水泥地都沒有什麼區別。()
要是讓這個瘦瘦弱弱的女孩做完二十個前倒和後倒,別說還能去上體能訓練課了,能不昏死過去已經算是萬幸了!
察覺到聶采整個身子都繃得緊緊的,李薇心有慼慼,同樣明白聶采的憤怒。
但她卻是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把聶采的胳膊再摟緊了一點,悄悄地說道:「鎮定……你現在發飆沒有任何用處,只有曝光它,引起社會的關注,才能讓這種畸形的戒網學校關停掉!」
聶采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身子才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他身為記者,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當初放棄了清閒的公務員職位,夢想當一名記者,伸張正義,鋤強扶弱,不就是為了曝光讓這種不該發生在陽光下的事情?
可是,看著一個本該在父母精心照料下成長的花季少女,現在卻被蹂躪體罰成這樣,幾乎連做人最基本的尊嚴和安全都保障不了,他的心中便生出了一股怒氣!
只不過,那個教官似乎卻還覺得不夠,罵罵咧咧地走了過去:「琳琳,你做的姿勢不標準,非得讓我出手是不是?「
「不,教官,我痛經,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
琳琳慘叫一聲,頭上傷口的一絲血跡流到了眼前,混合著淚水,啪嗒啪嗒地滴了下來。
但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教官便蹲了下來,用膝蓋壓住了她的腿部,抓住了她的脖子,狠狠地往地下按了下去!
砰……
砰……
砰……
沉重的撞擊聲伴隨著哭聲,迴盪在校園當中。
少女起初還帶著求饒的哭聲,可是被砸了好幾下之後,聲音卻漸漸地弱了下去。
整個班級的同學噤若寒蟬,看著自己的同學面臨著非人道的摧殘,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出聲阻止。
不是他們不想制止,而是有人想當出頭鳥,恐怕下場就是和琳琳一樣!
那名教官也對琳琳的慘狀視而不見,冷笑著說道:「別裝死耽誤同學們上課,還有十個前倒,做完我們繼續做後倒!」
「快住手!」
聶采只覺得一股怒氣衝上了腦門,終於忍耐不住心中沸騰的怒氣,紅著眼睛衝了上去!
「糟了!」
李薇看到聶采甩開自己的手衝了出去,心中咯登一聲,暗叫不妙。
現在他們闖入網癮學校暗訪偷拍,本來就是高空走鋼絲一般,稍有不慎就會遇到危險。
要是聶采能夠按照她的計劃也就算了,偷拍成功之後應該還能全身而退。
但是,現在聶采卻忍不住出手,這立即就等於將自己暴露了出來,陷入到了險境當中!
「快住手!」
聶采大步衝了上去,抓住了那名教官的胳膊。
「你是誰?怎麼會來我們學校?」
這名教官抬起頭來,臉色陰沉地盯著聶采。
要不是看到聶采的身後還站著保衛處的黃處長,恐怕他現在就要對聶采動手。
「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要干擾我們上課嗎?」
黃處長同樣臉色也不好,面帶懷疑地盯著聶采。
他作為保衛處長,想得也比普通的教官多一些,看到聶采的表現,這會估計已經懷疑聶采的身份了。
聶采的心中一沉,知道自己就算能打得過黃處長和這名教官,可是這個藍天戒網學校裡這麼多人,他怎麼能帶著李薇硬闖出去?
他的心念急轉,突然張嘴說道:「琳琳,我是你二叔啊,記得我嗎?你爸叫李xx,我本來要送你表弟來上學校的,順便代你爸來看看你!」
在剛剛來的時候,聶采就接到了羽毛球裡藏著的求救紙條,記得有琳琳這麼一個人。
情急之下,聶采照著上面的信息胡扯了一個身份,也不知道是否能矇混過去!
琳琳睜開被血污和塵土糊住的眼睛,嘴巴動了動,卻不知道在說什麼。
但聽了這句話,黃處長臉上疑慮反而消失了一些。
這個琳琳的父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用編織袋裝的十塊、五塊,甚至是一塊錢交的學費,所以他特別有印象。
見到聶采叫出了琳琳父親的名字,他連忙走上前去,打圓場道:「原來是親戚,我還以為是記者呢。」
黃處長瞪了那個教官一眼,然後衝著那群學生說道:「你們來幾個人,送她去校醫室!」
聽到黃處長的話,那群學生才轟的一聲動了,圍在了琳琳的身旁。
那名舉報琳琳的女生站在那裡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彷彿被人孤立了一般。
「我們學校是禁止父母參觀上學的,因為會怕你們不忍心,沒辦法,軍事化管理嘛,總會吃些苦頭,萬一你們後悔怎麼辦。」
黃處長哈哈一笑,彷彿沒事人一樣,對著聶采說道。
「我聽說貴校前幾天似乎打殘廢過學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事啊。」
聶采乾脆把這個親戚的角色扮演到底,嚷嚷著說道。
這個問題他可不是亂說的,而是前幾天爆料的那個神秘人告訴他的。
「絕對沒有的事情,那是學生太貪玩了,想要翻牆出去才摔斷的腿。」
不出意料,這種事情他怎麼可能承認,立即一口否定道。
貪玩?恐怕不堪忍受凌辱,被迫逃跑才是真的吧?
聶采心中冷笑,也不拆穿他,說道:「既然這樣,我還是回去再商量一下吧。」
「對的,黃處長,我們還是回去再考慮考慮吧。」
李薇早就等得著急了,聽到聶采終於要走,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氣。
「好吧,我送你們出去……」
黃處長臉色懊惱,似乎是心疼提成,不過人家不願意他也不能強逼是吧,這上學可不能強買強賣。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李薇手裡的小包突然滴滴地響了起來,聲音還不小,頓時引起了黃處長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