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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這樣一輩子攜手走下去 文 / 胡楊三生

    上午十一點,g城軍區醫院特殊病房門口.

    易荀寬已經從重症監護室出來半個多鐘了,不過人依然沒有甦醒過來。

    昨晚送進重症監護室後,易荀寬的情緒就一直不穩定,醫生護士忙碌了一個晚上,依然沒辦法讓他清醒過來。

    而病房門口,易家人全都站在那安靜的等著,老爺子這一次估計是熬不下去了,醫生昨天中午就下達了病危通知書,能熬到這時的確是竭盡全力在拖延時間了。

    邵含煙看了看手錶略微有些焦急的道:「這水寒怎麼回事?天澤從美國都到了,他這近在咫尺的卻是半天都到不了?什麼事兒都不知道著急的。」

    易天澤的確是到了,他是十點半才剛趕到的,原本他還以為自己是最後一個,可等他到了才知道易水寒比他還遲,此時都還沒到。

    易旭山就在一邊冷哼一聲道:「怎麼回事?還不是沒把爺爺放在心上,他現在都不當自己是易家人了,滿腦子都是顧家,如果是顧家誰誰誰這樣了,他肯定跑得比誰都快。」

    「媽,你也別著急,水寒沒準路上塞車呢,」易天澤勸著自己的母親:「孫興從機場接我回來的路上也遇到塞車,我原本以為九點就能趕到的,結果也還是十點才到呢。」

    易語嫣走到一邊去給易水寒打電話,幾分鐘後走過來對易旭山和邵含煙說:「爸,二哥跟二嫂已經進了g城了,他說下了高速有些塞車,這會兒在南新路了,如果前面轉彎後不塞車的話,估計也就十分鐘到了。」

    「哦,那還成,十分鐘能趕到應該沒事,就怕時間太久了爺爺等不起。」

    其實易水寒和安瀾早上七點不到就醒了,心裡記掛著要去g城,即使知道醫生要八點上班也還是早早的就睡不著了。

    而蔡素芬更是,他們剛起*十分鐘,她就已經買好早餐過來了,居然還是去安瀾最喜歡的那家雲上餐廳買的荷葉蒸包。

    可他們這麼早沒用,醫生依然要八點才上班,安瀾原本每天還有一小瓶點滴要掛的,今天都特地取消了。

    可病患請假沒那麼容易,護士長和負責醫生批准了還得住院部主任簽字,因為這牽涉到病患離開醫院後發生意外的責任問題,這可不是件小事。

    最終假是請下來了,不過易水寒簽了好幾份責任承諾書的字,等這些手續辦好,都快九點鐘了。

    易語嫣說易水寒和安瀾大概十分鐘就到了,可她的話剛落沒兩分鐘,易荀寬的病房門就被拉開了,然後負責醫生走了出來。

    「一直無法清醒過來,如果要做最後一搏的話,那就是電極,你們商量一下,看要不要用電擊?」醫生一臉凝重的望著眼前的易家人。

    電擊?

    大家面面相覷,雖然知道電擊的作用不小,很多人最後時刻醒不過來都是用電擊的,但是人也非常痛苦。

    誰也不敢擅自做決定,最終目光都落到徐青蓮身上,畢竟她和老爺子是夫妻,一輩子攙扶著走了近六十年,這樣的事情也只能是她來拿主意。

    「那就電擊吧,」徐青蓮深吸一口氣才做了決定:「老爺子摔倒後就一直不能說話,他都還沒跟兒女孫子們交代任何事情呢。」

    醫生點點頭,再次走進病房去,關上了門,然後聽見他喊護士的聲音,估計是在為電擊做準備。

    易水寒推著安瀾從電梯裡出來,因為安瀾受傷的那條腿還不利索,最近兩天才剛剛練習走路,所以易水寒直接給她帶了輪椅過來,此時她就坐在輪椅上。

    「二哥,二嫂,你們總算是來了,」易語嫣早早的等在電梯口,看見他們出來即刻迎了上去,當看見從後面走出來的蔡素芬又趕緊喊了句:「蔡媽媽也過來了。」

    「我們已經是緊趕慢趕了,」蔡素芬在一邊替易水寒解釋著:「安瀾要請假,醫生不放心,又怕擔責任,水寒簽了好幾份承擔責任的保證書才讓走的。」

    「對不起,我把二嫂不能自由出入這事給忘記了,」易語嫣的臉微微一紅,趕緊看著安瀾問:「二嫂現在沒事了吧?我的侄兒侄女們可都好?」

    安瀾臉微微一紅,趕緊點著頭道:「好,他們都好,現在穩穩當當的呆在我肚子裡呢,已經順利的過了12周了。」

    「哦,那就好了,」易語嫣聽安瀾說已經順利的過了12周,忍不住高興起來:「那現在所謂的三個月大關是不是闖過去了啊?」

    安瀾還沒來得及接話,就聽見易天澤的聲音傳來:「語嫣,什麼三個月大關?」

    易天澤剛到一會兒,大家都在緊張著易荀寬的事情,誰也沒跟他說起顧安瀾的事情,所以還不知道安瀾懷孕一事。

    「就是二嫂肚子裡的孩子已經順利的過了三個月了」易語嫣把顧安瀾懷孕流產保胎一事簡單的給易天澤講了一下。

    易天澤看見顧安瀾坐在輪椅裡時當即就大吃一驚:忍不住就問:「水寒,安瀾這是怎麼了?腿受傷了麼?」

    易水寒還沒來得及回答,病房門在此時再次被拉開,滿頭是汗的負責醫生走出來對他們道:「已經醒過來了,不過他的時間不多,你們抓緊時間進去吧,盡量長話短說」

    首先進去的人是易旭山,不知道老爺子對他說了些什麼,總之他從病房出來臉色特青,很顯然老爺子臨死前都罵了他。

    接著進去的是邵含煙,她在裡面呆的時間比易旭山久一些,不過出來時臉色倒是很平和,看不出任何異樣。

    然後是易天澤進去了,估計他離家太久沒回來,老爺子要說的話也多,總之他呆的時間和邵含煙待的時間差不多。

    易水寒推著安瀾走進病房,或許是迴光返照,易荀寬老爺子此時看上去很清醒,易水寒和安瀾剛喊了一聲『爺爺』老爺子就抬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

    易荀寬老爺子對易水寒說:「水寒,小時候爺爺對你有諸多的虧欠,其實不是不愛你,是因為你的出生,爺爺不敢把愛表露出來,就怕惹得你媽(也就是邵含煙)和你外公不高興,畢竟能讓你從外邊回來跟天澤一起上學已經是他們極大的極限了,現在你大了,對我們感情淡薄,我也不怪你,爺爺要走了,再也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願意的事情了,以後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就過什麼樣的生活,只要你幸福,因為你這一生已經太多的不幸了」

    「謝謝爺爺!」易水寒點點頭,握緊安瀾的手對老爺子道:「我跟安瀾會幸福的,還有我們的寶寶,安瀾肚子裡已經有兩個寶寶了。」

    易荀寬老爺子很欣慰的笑了,又說他原本想要親眼看兩個曾孫子,無奈老天不留人,他要去跟他曾經的戰友會和了,希望水寒和安瀾好好相處,以後一起承擔生活的波折,同時也希望他們倆的兩個孩子能健健康康順順利利的成長。

    易水寒和安瀾從病房裡出來時,老爺子的臉色已經在逐漸變差了,易語嫣在門一開時就迅速的走了進去。

    易語嫣在裡面呆了兩三分鐘就出來了,剛走到門口眼眶就紅了,徐青蓮即刻意識到不對勁,這才趕緊走了進去。

    徐青蓮走進去不到三分鐘,病房裡就傳來徐青蓮喚易荀寬的聲音,眾人一愣,然後猛的推門進去,易荀寬老爺子已經撒手歸西了。

    病房裡響起低低的抽泣聲,易水寒推著安瀾站在最後面,或許自小和老爺子感情不深,所以老爺子走了他只是感到一絲遺憾,沒有特別的傷心和難過。

    安瀾跟易家原本就不熟,而老爺子曾經對她也不那麼好,少有的幾次交集留給她的印象也不深,所以她也傷心不起來。

    隨著易荀寬被護士移送到停屍房,易家人的哭泣聲才停下來,徐少恭輕輕的擁著易語嫣,低聲的安慰著哭得淚流滿面的她。

    易天澤和易語嫣,這兄妹倆從小被易荀寬老爺子捧在手心裡疼愛著,現在爺爺走了,他們的傷心也全都是發自內心的。

    而易水寒顯得平靜得多,所以在大家傷心的時候,他去辦理了移交手續,又給殯儀館打了電話,然後過來找易旭山商量開追悼會的時間。

    易旭山和易水寒這對父子最近一年來一直不合,不過在易老爺子逝世後易旭山倒是沒有再刁難易水寒和安瀾,反而是心平氣和的跟這個不那麼悲傷的兒子敲定追悼會的事情。

    因為易荀寬老爺子身份特殊,追悼會不是易家人自己決定得了的,還得申報上級,最終得到批准是三天後召開。

    三天後才召開追悼會,安瀾是孕婦,而且還在醫院住院,自然是不能留在這裡的,所以傍晚時分,易水寒就開車送安瀾返濱城了,只留下蔡素芬去易家幫忙安撫傷心難過的易家人已經幫忙準備追悼會的事情。

    「我看見奶奶沒有哭,但是我想她一定很傷心,」安瀾扭頭看了眼開車的易水寒說:「真正傷心難過到極致的人是哭不出來的。」

    易水寒就輕歎一聲道:「奶奶肯定難過了,她和爺爺雖然結婚不到六十年,可他們認識的時間應該超過六十年了,他們倆風風雨雨攜手走了一生,現在陪她的那個人先去了,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

    安瀾就伸手過去,手覆蓋在他正放在檔位上的手背上,輕輕的握著,好半響才低聲的道:「水寒,我們也要像他們一樣,攜手走過五十年,甚至是六十年,以後」

    「以後我一定要比你後走,」易水寒接過她的話說:「我一定要在你最後的時刻守在你身邊照顧你,不讓你承受失去伴侶的痛,這樣的痛應該我來承受。」

    安瀾只覺得鼻子酸酸的,眼眶有刺痛傳來,她握緊易水寒的手,緊緊的握著,卻是再也沒說任何一句話了。

    她想,她和他能這樣一輩子攜手走下去就不錯了,一直到白髮蒼蒼的年齡,一直到夕陽西下的歲月,一直到彼此臉上爬都滿皺紋

    至於誰先走?誰又來承受失去伴侶之痛,那不是自己決定得了的,估計也要到那時候看老天的意思吧?

    董佳慧見了安瀾後一直在等著易水寒主動來找自己,然而她在病房裡一連等了三天都沒有把易水寒等來。

    而顧安瀾每天早上依然在樓下的花園裡練習走路,只不過她身邊已經不是一個人在照顧,而是三個人,一個特別護士,另外一個還是專門的復健醫生外加一個家屬。

    所以,她即使有心想要再找一下顧安瀾都沒有機會,因為她身邊的人根本不給她這樣的機會,早上她見顧安瀾在樓下練習,急急忙忙的讓護工推她下樓,可等她到後花園時,早就沒了顧安瀾的影子。

    她氣得跳腳,讓護工推著她在樓下隨便轉了一圈就回來了,然後一個人悶悶的坐在病房的*上生氣,見旁邊一對年輕人卿卿我我的心裡愈發的不舒服,就故意把*頭櫃上的東西掀到地上然後大聲的指揮著護工做這做那的。

    凌雨薇到病房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心裡當然知道是姨媽又發脾氣了,可她也沒辦法,姨媽自毀容截肢後脾氣就大變,好像心理都有些扭曲了,現在她都有些害怕了。

    「我來吧,」凌雨薇把護工撿起來的蘋果放水果盤裡,示意護工先出去,她則看著董佳慧低聲的問:「怎麼了,姨媽?誰又惹到你了?」

    「你怎麼才來?」董佳慧不高興的瞪著她:「不讓你昨天就過來的麼?」

    「昨天沒空,」凌雨薇趕緊低聲的解釋著:「昨晚在錄製一檔子節目。」

    「錄節目錄節目,你就知道錄節目?」董佳慧不高興的低吼著:「讓你去找易旭山,跟他說我要去韓國整容,你究竟去了沒有?」

    「沒有,」凌雨薇搖著頭,看了眼董佳慧道:「易伯伯這幾天都不在濱城,我沒辦法找到他。」

    「什麼沒辦法找到她?」董佳慧對侄女的話非常的不滿:「他不在濱城就在香港,要不就在g城易家舊宅,這三個地方你哪個地方是找不到的?」

    「可關鍵是易伯伯這兩天肯定不希望被人打擾,」凌雨薇趕緊低聲的說:「我覺得還是過段時間再去找他的好。」

    「過段時間?過段時間是多久?」董佳慧當即就不高興的喊起來:「雨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臉,越早做手術越好,現在這坑坑窪窪的鬼樣子,我自己看著都難受死了,我得趕緊去韓國整容才行,所以,你馬上給我去找他,等會就去。」

    「姨媽,易家辦喪事呢,」凌雨薇低聲的說著:「這種事情在這個時候去找人家合適嗎?」

    「辦喪事?」董佳慧稍微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緊追問了句:「易家誰死了?是不是邵含煙那搶別人男人的小三?」

    「」

    凌雨薇沉默了一下才搖搖頭,然後低聲的道:「不是,聽說是易家老爺子易荀寬走了。」

    「原來是那該死的老頭子啊,」董佳慧聽了撇撇嘴道:「當年如果不是他堅持要易旭山娶邵含煙,我和易旭山也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死了也好,死了沒準易旭山就可以和邵含煙離婚了呢。」

    董佳慧這樣的話凌雨薇不知道怎麼接下去,這段時間姨媽住院,而她母親董佳欣到濱城來了,或許和母親最近幾周接觸多了,她漸漸的覺得姨媽這樣是思維方式她有些跟不上了,還是母親董佳欣讓她覺得更容易靠近。

    「怪不得水寒不來找我呢,估計這幾天也在g城呆著吧,」董佳慧又自言自語的說:「那行,我就慢慢的等著他來求我,雨薇你讓經紀人不要幫你接任何節目和劇本了,就等著穿婚紗和水寒結婚吧,他應該不用多久就會和你結婚了。」

    「怎麼可能?」凌雨薇略微有些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姨媽:「聽說顧安瀾懷孕了,而且還懷的是雙胞胎呢」

    「那又怎樣?她還不是要乖乖的打掉?」董佳慧沒在意的說:「管它是雙胞胎還是三胞胎,最後都是一個肉球就滾下來了,你以為還有機會變成人?」

    「」

    g城殯儀館,易荀寬的追悼會。

    黑木靈柩,易荀寬躺在鮮花中,首先是易旭山致辭,然後是一些易荀寬曾經的上司和戰友等致辭,然後是親人們圍繞著靈柩轉一圈。

    大家都想後上去,所以易水寒就攙扶著安瀾第一個去轉這一圈,或許是因為感情的確沒那麼深,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們也沒有表露出很深的悲傷來。

    走了一圈就出來了,易水寒扶著安瀾站在門外等其它人,因為大家要一起回易家大院,而易荀寬老爺子的骨灰將於下午送來。

    按照老爺子自己的意願,他不願意呆在公墓裡,他的骨灰最終將撒向大海,所以易家人決定第二天一起去海邊送老爺子遠行。

    追悼會開得有些晚,回到易家大院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或許因為大家都悲傷,也沒心情和食慾,所以誰也沒有提餓,回到家都默默的坐著。

    可安瀾是真餓了,如果她是一個人倒也無所謂,反正一個成人餓一兩頓沒關係,偏偏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三身子。

    易水寒見她用手撫摸著小腹即刻想起她還沒吃東西,於是就趕緊對她說:「你在這坐會兒,我去幫你煮點東西吃。」

    說完這句起身朝廚房走去,剛到廚房門口,就遇到端著一大碗麵條出來的蔡素芬,看見他就低聲的說:「你帶安瀾去房間吃唄,我把這面給你們送房間去。」

    易水寒明白,即刻轉身來到安瀾的身邊,伸手把她扶起低聲的道:「走吧,我們回房去,媽媽給你煮了碗麵條。」

    安瀾站起身來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大家一眼,最後目光落到徐青蓮身上,低聲的道:「奶奶,我就先回房去了。」

    「去吧,」徐青蓮揮揮手,見她轉身又叮囑著:「吃了東西就在房間睡會兒吧,你這三身子就別陪著我們了。」

    「謝謝奶奶,」安瀾回過頭來,朝徐青蓮點了點頭,然後任由易水寒的手扶著自己朝旁邊橫著的那一排房子的最後一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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