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沈安若皺眉,想想,又道:「我不會讓外面的事情幹擾到你和孩子的。」
「我知道。」頗為感激的點點頭,我表示明白她的意思,但是明白歸明白,卻不代表我還能繼續心安理得下去。只好換種方式,跟她解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你已經夠心力交瘁了,我不想再做你的累贅。你可以不嫌棄我和孩子,但是我總不能一直心安理得的靠著你,你說是不?還有鍾擎,有我在這裡,你們終歸有些話不好說,所以回來的路上,我已經想好,沈府,我還會再回來,但卻不是這個多事之秋。當然,要是有什麼用得著的地方,你也可以來煙雨樓找我,好不好?」
「煙雨樓?」沈安若眉頭皺的更深:「你不準備回雍王府嗎?」
「不回!」一臉傲嬌的搖搖頭,我朗聲道:「至少現在不回,我得等凌禛回來,不然又有人欺負我怎麼辦?」
「也是。」沈安若點點頭,苦澀的笑笑:「強留也無味,你且放心離開,我會派暗衛保護你跟寶寶。」
「嗯,我亦會抽空回來看你。」突然伸手,緊緊地將安若抱在懷裡,我看得見對面鍾擎殺人般的目光,我卻不想放開,因為這個女子實在是太堅強了,堅強到遍體鱗傷,還在強撐。
離開沈府,我帶著三隻小寶,直接趕去煙雨樓。到地方,也不敢走正門,而是熟門熟路的摸去了後門。
自後門而入,彎彎繞繞的走了很久,才趕到徐繪的住所。
徐繪的貼身丫鬟是認識我的,又見我身上掛著三隻小寶,別的不問,先幫我分擔一隻,又逗了一會兒,才道,徐繪一大早便去了鴛鴛相抱何時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
我彎彎唇,跟她進了屋子,將我接下來的打算講了一遍。姑娘是徐繪的遠房親戚,也行徐,小字阿枕,兩人名義上雖然是主僕,感情上卻是姐妹。因此代她做個主,也無可厚非。
只是我不想太過麻煩人,所以拒絕了她另開一間院子的好意,只道這香蘭院風景不錯,我住在正屋旁邊的耳房就好。阿枕當我是客,自然不允,可最好到底耐不過我軟磨硬泡,只好隨我的意,說是待徐繪回來,便幫我找幾位奶娘,聽她這麼說,我都一一謝過。
原本至此,已是無話可說,但偏偏,這姑娘不是個會冷場的人,每次話題將盡的時候,她都會笑嘻嘻的再引一個出來,說來說去,便說到了鴛鴛相抱何時了上。
這鴛鴛相抱何時了畢竟是我的主意,不管怎麼說,總有些感情的,所以也願意與她扯上一扯,聽她講講蘭姑手下的幾件經典案例,還有她老人家對我的思念,以及店舖未來的發展趨勢。
我面帶微笑,認認真真的聽著。最後補充一句:「要是方便的話,不如讓蘭姑一起過來,我們聚一聚。」
「小姐願意?」將目光從小寶身上移開,阿枕驚喜的問了一句。
「自然。」我點點頭,唇角的弧度更大:「都是舊識,許久不見,的確有些想念的。」
「那好,我這就讓人去請蘭姑和繪姐。」說著,便揚聲喊了一句……
等徐繪和蘭姑她們過來,已經是黃昏時分的事兒了,那時候煙雨樓也已經開始營業。這不,此時正在唱的,就是我留下的那一曲《又見煙雨樓》。聽著那熟悉的曲調,我不由得心猿意馬,想著,是不是應該再送他們幾首曲子。畢竟,當初在21世紀的時候,我也是個文藝小憤青,最喜歡的歌手,就是河圖清響一流……
飯桌上,聽完我的提議,徐繪果然非常高興。就連酒也多喝了幾杯,一直喝到臉色發紅,面有薄汗,才被蘭姑勸住。其實說實話,我跟蘭姑的感情並不怎麼好,也是因為有徐繪在中間牽著,我才對她微有好感,此時徐繪大醉,我們倆自然是相對無言。
「這是小姐的孩子嗎?」不知沉默了多久,蘭姑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問的,卻是我跟凌禛的孩子。
「嗯。」我點點頭:「三胞胎。」跟著,又一個一個指了大小。
蘭姑看著,聽著,臉上的笑雖愈發燦爛,但我總覺得有些奇怪,覺得那笑不怎麼單純……但是具體哪裡奇怪,又說不上來,沒辦法,只能噤了聲,借口孩子累了,早早離席。
夜裡,房門被敲開,進來的,卻是風情萬種的徐繪。
「酒醒了?」樂呵呵的看著她,我清淡的聲音裡充滿了打趣。
「是啊!」徐繪點點頭,側身擠了進來,望著我身後的三隻嬰兒車,笑的很是落寞:「一早便看出你是個有福氣的,到今日,果然與眾不同。」
「是嗎?」我無所謂的笑笑,狀似無意的問:「你跟蘭姑都怎麼了?為什麼看起來和以前很不同,尤其是看到我家三隻小寶的時候,那種表情,雖然你們極力掩飾,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了……」
「對,你說的對!」徐繪橫衝直撞的向幾步,帶倒圓桌旁的兩隻圓凳都不自知,只是半弓著腰,扶著屋子裡的木質屏風,低沉而又哀婉道:「蘭姑其實是我娘親,親生娘親。」
「然後呢?」
「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但我不是那男人的正室,甚至連側室都算不上,我的孩子一生下來,便被正室給搶走了,男人答應過我,會在孩子十歲的時候交還給我,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才八歲,我的孩子就夭折了,男人的誓言,也不再作數了……甚至,他已經愛上了更年輕,更漂亮的女子……」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我低頭,輕歎。原本是要落幾滴眼淚的,但是醞釀到最後,卻只覺得心驚肉跳。
我不是沒聽過關於徐繪的一些傳言,也不是猜不出她和蘭姑的關係,我只是想不透,徐繪背後的那個王孫貴胄到底是誰。
或許,我應該離開煙雨樓的。離開這裡,回到王府。
當我說出自己的意見時,徐繪並沒有攔我,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離開了。看著她的身影融進月色,我憑空擊掌,不過兩下,已經有十幾個暗衛站在我面前。
「送我回王府。」
「是,小姐。」
於是,第二日醒來,我是在蒹葭院裡。
伺候的丫鬟換了一茬,我不知道是王妃的主意,是側妃的主意,還是其他人的主意。我只知道,我的早飯,是和凌歡喜一起吃的。
「歡喜姐姐。」隔著一張桌子的直徑,我感動叫了一聲,不過在喊出口後,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在你離開漠上的當天,凌小四已經飛鴿傳書給我,讓我留意你的安全,所以,只要不離開我的視線範圍,你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唔。」我悶悶的點點頭,想想,還是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那,歡喜姐姐知不知道,最近幾年,有那家王孫貴胄家的阿哥少爺,是在八歲夭折了的?」
「八歲夭折?」聽到這兩個敏感的字眼,凌歡喜先是沉默很久,然後才咬著手指頭,一臉為難道:「據我所知,好像只有凌小四一家……因為別家,都是不足三歲便夭折了的,再或者,我記錯了也不一定,這樣吧,我稍後幫你查查……對了,你問這些做什麼?」
「沒,沒什麼。」我搖頭,心已經涼了大半截,拳頭也握得嘎崩作響。
怪不得,怪不得啊!我心下冷嘲著,怪不得在見到凌禛的孩子時,蘭姑和徐繪會是那副樣子,怪不得凌禛不敢告訴我大阿哥的生母……原來事情的真相是這樣。
「可是你的表情看起來很不對啊!」凌歡喜膽戰心驚的望著我,訥訥道:「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不,不會,我怎麼會吃人呢!」面帶微笑的瞅了凌歡喜一眼,我無聲的補充,我只不過是想殺人罷了。是的!只要一想到,凌禛跟別的女人生過孩子,我就暴躁的想殺人!
「可是壞人也不承認他們是壞人啊!」凌歡喜極有力的反駁著我,隔一會兒,又道:「其實你要吃人也沒什麼,只要不吃我就好了,我太瘦,身上的肉一定不好吃。」
「噗!」我忍不住笑了,帶著一股子麻痺意味,若有所思的看著凌歡喜,哀求:「我現在有些事情要出去,不知道姐姐方不方便幫我照顧下孩子。」
「方便,當然方便了!」凌歡喜一面笑著,一面將最後一塊三色糕吞進嘴裡,又灌了一口茶水,才出聲叮囑我:「出去辦事當然可以,但是安全問題也得主意,知道了嗎?」
「知道了。」我點頭,嬌嬌俏俏的一笑,轉身便往內室走去。
換過衣服,又往衣袖裡塞了些銀票,我才放心的離開。
不過,我所謂的離開,並不是離開王府,而是離開蒹葭院。因為在離開王府之前,我還得去見王妃一面。請個安,順便再問些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