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呵呵……這是你們大慶話嗎?恕在下孤陋寡聞,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睿策笑意不減,舉手投足,都彰顯著這麼四個字:不恥下問。
「意思嘛!自然是贊同了,睿策太子風度翩翩,一看就是滿腹錦綸,錦繡之人,雍王爺武將出身,如何能跟您相提並論,你說是不?」本來我說這話,是想嘲諷他一國太子,竟然如此輕浮自戀,但是睿策明顯沒有這個覺悟,他只是羞澀一笑,便輕啟薄唇,很是樂意道:「沒想到傅小姐竟然如此懂我,真是知己,知己!」
「是嗎?」我眼波流轉,面上依舊在笑,但心裡卻已經捉急,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人,簡直不要臉到無可挑剔。這樣他倒是爽了自己,卻狠狠的坑了別人。
「自然。」睿策一拂衣袖,離我更近兩步。就在我以為他會有什麼不軌舉動,人都準備好要大叫出聲,隨時跑走的時候,他卻眨著眼,猝不及防的問了一句:「你可識得我七弟,他人在大慶,化名鍾擎,要是識得的話……」
「又怎麼樣?」我打斷他的話,頓頓,又在他靜若深潭的目光下,一字一句道:「鍾擎,我認識,但也只是認識,所以他的情況,你別問我,我也不會主動跟你說。還有,如果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的話,我就先回去了,凌禛在等我!」說完,我轉身就要離開。匆忙間,胳膊卻被人拽住了。
至此,我已是苦不堪言,再抬頭,看睿策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惱怒,指責起來,更是不留餘地:「太子,您能不能這一點而形象,我是有夫之婦,你是即將成婚,而且您的妻子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如此舉動,真的讓人很不能接受。」
「……你們中原,不是有個故事,說的是娥皇、女英嗎?」男子沉吟良久,就在我以為他會默不作聲,做愧疚失禮狀放開我的胳膊時,他卻若有所思的來了這麼一句。這下,我真是欲哭無淚了。娥皇女英的故事我當然知道,但問題是,他不是堯啊!他這樣子,哪裡像是一個明君,分明就是個地痞無賴啊!
「太子你想多了……」紅唇蠕動,此時此刻,除了這六個字,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睿策又陷入沉默,只有一雙眼睛,直直的望著我。就像情郎望著自己心愛的姑娘一般。呸呸呸,什麼心愛的姑娘,分明是蒙古包主望著圈裡已肥待宰的小羊羔。唉呀媽呀,實在是太可怕了。
「那你是打定主意不告訴我鍾擎的事兒了?」漫不經心的鬆開我的胳膊,他彈彈手指,就跟彈去什麼髒東西一般。他這樣噁心的做法,我自然心生不滿。差一點兒就要破口大罵,為自己討個公道。然關鍵時候,到底還是收住了,只是重重的起伏著胸膛,然後從袖子裡挖出一塊帕子,狠狠的擦拭了下我被他抓過的地方,再將帕子往後一扔,任它隨風飄走。又仰起頭顱,朝著某人微微一笑。
「這樣就夠了嗎?」睿策沒有半分意外,相反,還更加誠摯的望向我:「我方才以為你要摸個匕首,把自己的半個胳膊都切掉呢,看來是我想錯了,你對我的厭惡,並沒有那麼厲害。」說著,還愉快的笑了起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這樣的表情,聽著他這樣的笑聲,喉嚨裡就像卡著一口痰,或者剛剛吞掉一隻蒼蠅,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告辭!」輕飄飄的望了他一眼,我轉身就走,這下,他倒沒攔我,卻是在我身後,自言自語般的解釋:「對於雍王爺的女人,我當然沒興趣。」
「但願。」我在心裡補了一句。別說我看不上那男人了,就算他不是玉鸞的男人,我也喜歡他,我還是不敢觸凌禛的逆鱗。所以說,柳大哥帶給我的勇氣,是第一,也是唯一一次。那樣天人一般的男子,不管愛不愛,選不選,有沒有結果,能結交過,都是一樁美事。可也正因為他是天人,凡人跟他的差距才大。我成不了仙,他也不該留在塵世,所以最終成就姻緣的,只能是我和凌禛。這便是現實。
低著頭,往前跑了沒多久,我聽到凌禛呼喊的聲音。一抬頭,只見他騎著快馬,正朝我跑來。襯在他身後的,是七彩的陽光。一時間,我被晃花了眼,神志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凌空撈起來。我心肝撲通撲通,跳的厲害。
「怎麼回事?」我低呼出聲,他卻不曾應答。隔了好一會兒,才嚴肅道:「騎馬還說話,小心咬掉舌頭!」說著,還低下頭,在我唇上啃了一下。
我被他如此正經的提示嚇到,心裡明明不爽,但是卻沒辦法繼續出聲,只能仰起頭,恨恨的看著他。也是第一次,我認真打量他的模樣。
男人長得很帥,是真的帥,非常陽剛的帥。和韓國日本那些整過容的花美男不同,這個男人,一眼望過去,你就知道他是揚威立馬沙場戰的角色,就算唱歌,也是《滄海一聲笑》那種豪氣磅礡的英雄之歌。他不會跳舞,但是會舞槍弄棒,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隨便一個回合,都能誘女人尖叫,男人共鳴。
而我,能嫁給這樣的男子,又是何其有幸。微微的瞇了瞇眼,我持欣賞之態,頗有興味的看著這個男人。看著看著,才發現自己貌似跑題了。呃,我本來是要瞪他的。結果卻變成了沒節操的觀賞。想想,又不能怪自己,誰讓那男人那麼妖孽。
「咳咳!」緊閉著嘴巴,我不自在的咳嗽兩聲,極力想釋放胸腔裡那一股子濁氣。
「怎麼?覺得冷嗎?」凌禛不知道我的想法,只當他速度太快,我被風吹的不舒服。手底下的速度,不知不覺就慢下好多。這時候,我已經沒心思回答他的話了,現在滿心滿眼,都是眼前的景色。不得不說,凌禛眼光不錯,他要是不帶我過來,那麼我自己跑上三個月,估計都找不出這麼好的地方。
無邊無際的平原平坦又寬闊,像一個碩大無比的墨綠色的大翡翠圓盤,蒼茫浩渺,氣魄懾人。目光盡頭處,還有一條細細的河,坦露在陽光下,波光粼粼的,遠遠望去,像極了貴族仕女們腰間的玉帶,宜詩宜畫。不過可惜的是,我什麼都不會。
「凌禛!」將目光放在凌禛的臉上,我柔柔一笑,異常狡猾的喊了一聲。
「嗯。」凌禛側頭,將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慢吞吞的問:「你剛才見漠上太子了?」
「對。」我點頭,也不想隱瞞:「他問我鍾擎的事情,我沒告訴他,因為他態度不好。」言下之意,他態度要是再好一點兒,我說不定就告訴他了。誰讓鍾擎這人不是東西呢,竟然敢出賣我!沒機會也就罷了,有機會要是不報復,我又不傻。
「你呀!」凌禛抬手,狠狠的戳了我一下,歎口氣,不緊不慢的解釋:「他找鍾擎,倒是沒什麼惡意,兩人畢竟是親兄弟,之所以問起,最多兩個原因,一是請他回來幫他,和個親,鞏固個政權,再就是兄弟情深,只想知道弟弟過的好不好。」
「那爺呢?」我偏頭,拉著他一起跳下大馬,若有所思的問:「爺有沒有這樣的兄弟,無關乎權力,無關乎利益,只是為著一份同胞之情?」
聽我這麼問,凌禛不禁變了臉色,認認真真的思考很久,先是搖搖頭,過會兒又點點頭。這是什麼意思?!我扶額,實在不知道凌禛腦子裝些什麼。
估計是明白我的想法吧,凌禛上前兩步,將我抱在懷裡,小聲道:「最是無情帝王家,真心兄弟這東西,本王倒是沒有,但是真心的同胞,如果可以的話,凌歡喜倒算得上,所以我才會搖頭,又點頭,明白了嗎?」
「差不多。」我點頭,心中不禁有些吃味:「怎麼總是凌歡喜呢,她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為什麼在你們心中,她總有這麼重的份量。」
「她啊!」凌禛揉了揉我的腦袋,面上浮起一抹傷色,沉吟很久,才繼續道:「她在上書房的時候,不管什麼功課都是第一,很的皇阿瑪看重,她做皇商的時候,國庫的三分之一都是她賺的,但她卻分文不取,她去學琴棋書畫,大慶王朝的諸多高手都為她折腰,一作難求,後來她學醫,連太醫院三位院正都甘拜下風。」
「唔,世界上真有這種強人啊!」我扁扁嘴,想了想,又問起她的未婚夫。
但是這一點,凌禛卻是打定主意的不告訴我,就像他堅決不肯告訴我大阿哥的生母是誰一般。而這些問題,我又不好光明正大的去問別人。於是只好等待,百爪撓心,也只能等待。
見睿策這件事,我以為很容易就過去了。但是夜色來臨的時候,我才發現,一切根本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