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回神,她已是拜倒在地。
不動神色的搖了搖頭,我不禁挑眉,這古人還真是客氣,動不動就下跪,也不怕跪壞了自己的膝蓋。想雖這樣想,但實際上,我還是上前兩步扶起了她,只是過後,卻不解釋,也不問罪,就那麼淡淡的看著她,眼中蓄滿了不知名的東西。
而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我突然頓悟了吧:做主子就該有主子的樣子。你有勢,下頭小的們自然不敢瞞你,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會變著法兒的讓你知道,各種求立功。但若是你沒勢,那就只能等著底下人欺上瞞下,目無尊卑了。
現在我是新人,我沒勢,但是我又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沒勢,所以裝深沉就成了我唯一的出路。因為唯有如此,才能讓對方看不清楚我的底牌,而我也不會被他們操控。
此時此刻,對待阿蕪,亦是這個道理。我必須明白,我和她永遠不可能是平等的,我們可以是主僕,可以是互利,也可以是陌路,但是絕對不可能是朋友。她不知道我的腦容量有多大,不知道我的心裡有多深,不知道我幾斤幾兩,才會誠惶誠恐,不計一切的討好我,順從我,做我的僕從。但是相反,當有一天她知道我是個紙老虎,腦容量小到丟人現眼,那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改變作戰方針,讓自己上升為我的盟友。
所以,主僕還是盟友,這是一個問題,大大的問題。
想清楚這些,我發現自己週身的氣質更加清冷了,看向阿蕪的目光,也更淡了幾分,「我把你弄回來,確實費了些力氣,你如今能自覺慚愧不曾報答我,我很欣慰,但是你想說的僅僅只是抱歉嗎?那說完抱歉呢,是不是準備再回洗衣房?再把自己雙手毀掉呢!」
「奴婢……奴婢……」她囁嚅著,眼中滑過一抹竊喜。很輕微,很細小,卻偏偏落入了我的眼底。
「行了,你不用說了,我只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你不能令我滿意,那我也不會再為你費心了。」像是為了回報她的驚喜一般,我雲淡風輕的給又她緊了緊發條,面上的表情,猶自從容。
「是,奴婢曉得了。」她聞聲,自是輕應,聲音卻愈發婉轉,跟著便退後兩步,當起了木頭樁子。
見她這樣,我也不多說,只是自顧自的扭了頭。心裡糾結的,還是剛才的那件大事。
再抬頭,天色又暗了幾分,透過小小的軒窗,我看見天邊的雲大片大片的流轉著,只是那顏色卻是熏黃,越往遠處,顏色就越深,像是硬生生壓下來的穹蓋一樣。
唉……無聲的歎了口氣,目光又移到了沙漏之上,暗暗的計算著阿蕪方纔所說的時間。
然後算著算著,只覺一陣倦意突襲,人已經迷迷糊糊倒了下去。
夢中,我恍惚回到了從前的世界。不過奇怪的是,卻看不到任何人影。兜兜轉轉,都不見一點兒人氣。
「傅嫻!」
就在我正焦灼的時候,一道柔婉至極的聲音,悠悠揚揚的飄進了我的耳朵。
回頭,只見一個跟我長的一模一樣的姑娘飄在半空。只是不同的是,她身上穿的是現代衣服,而且更巧的是,這衣服我還很眼熟,很像是我衣櫃裡的某一套。
「不用瞧了!」她微微一笑,輕輕地喚了一聲,「傅嫻,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啊?」我茫然的驚叫一聲,一時之間,整個大腦完全短路,實在不知道眼前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麼說吧,我是古代的傅嫻。」見我呆怔,她又換了一種更容易理解的說法。臉上掛著的,還是那種相當白蓮的輕笑,讓人覺得莫名刺眼。
「哦……你就是那個被乾爹害死的真傅嫻?」
她這麼說,我果然理解了。只是隨著這句話的流出,我的頭腦也迅速清醒活泛起來。
跟著迅速湧進的,便是厭惡,對眼前這個傅嫻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