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之上,夙夜桀站在兩人剛剛墜落的地方出神,他扯下黑布,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龐,他的眼眸之中充滿了驚訝,不甘,甚至還有些不明。
夙千隱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倒是沒有例外的,只是這崖深不見底,而且還有瀑布遮擋,他一個失去內力的人絕不可能會有機會存活。
不過……自己絕不會放任任何一點威脅,他臉色冷清:「本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身後一眾黑衣人全都單膝下跪:「是,王爺。」
其中領頭那人突然啟唇:「不過王爺這會兒雨勢這麼大,而且瀑布之水驚濤駭浪,下崖底恐怕不易,只有待雨停,兄弟們好好準備一番。」
「嗯。」他喃喃答道,只是眼神一直在看著那深不見底的下方,腦中縈繞著的是那個女人最後的笑容,她在笑,為何要笑?
她為什麼不殺他,是因為來不及?還是她根本就不想要殺他。而且她是真心想要隨他一起死,還是被他強拉下去的?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糾結的人,但是今日他越發開始糾結。
說到底他糾結的是不願意相信九卿對否對夙千隱動了情,這個答案不知道為什麼他都不願意去想,腦中想到了過去的她時常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出,分明她是對自己有意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了?
變得不再對自己有情,她的眼中看著自己唯有淡漠罷了,一想到兩人相抱跳崖時的情景,他的心中就十分不痛快,彷彿輸的人是他。()
「王爺……」身後的人突然喚了一下,他方纔如夢初醒,他竟然在這裡站著出神了好一會兒。「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夙千隱已死,這天下便是王爺的天下了。」那人語氣之中帶著些激動。
「莫急,沒有找到屍體前千萬別輕舉妄動。」這一點是他從夙千隱身上學來的,兩年前,他便是因為輕敵和疏忽才會輸了天下,這一次他再不會重蹈覆轍,沒死的人,什麼都會有可能。
「是,王爺,只要這雨勢一小,咱們就馬上下崖去尋找屍體,」
「回吧。」夙夜桀眸光微冷,無論如何,這場仗是他勝了,從今往後,這世間不會再有另外一個夙千隱。
當然,也不會再有白九卿,他將手中的黑布扔下了懸崖,漠然轉身離去,結束了,一切都結束……
****
這一躍,她也不知道是否便是永別,或許就這樣死了也是不錯的結局,生不能同寢,死亦可同穴。
兩人的身子迎著那寒風猛烈的下降,頭頂還落著瓢潑大雨,兩人的身體早就被淋得濕潤,環在她腰間的手越發用力,生怕一鬆手就會將她捨棄。
「阿九,我已經丟了你一回,從今往後再不會丟下你了。」穿過呼呼的風聲,他的話語清楚的傳到她的耳裡。
「嗯。」她更加用力的擁住了他,今日即便就是兩人的死期,她也絕不會鬆手。
「阿九,抓緊了。」從頭到尾他的臉上都帶著清明神情,突然變得十分嚴肅,九卿雖不知他的用意,卻將他抓得更緊密了一些。
一直任由著兩人身體自由落下的人在這一刻終於有了變化,他用力的環抱著九卿,左腳為點,右腳突然騰空而起,九卿臉上有些驚詫,他不是沒有內力了麼?
下一秒他所做的事更讓九卿大吃一驚,她分明看見他朝著瀑布中衝去,白瀑猶如銀河之水毫不留情的傾瀉而下,剛剛一接觸到便是冰冷徹骨,接著便是強大的衝擊力由上而下,猶如一條巨龍將要吞噬兩人。
她在錯亂之中看到夙千隱眉頭微皺,一臉嚴肅,神色絲毫沒有變化的朝著瀑布直接衝去,或許旁人在場一定會驚愕的問上一句:「他是瘋了麼?」
不過九卿卻選擇相信他,就如同他不管做什麼背後都有著一個目的,本是一瞬間的事,但是想要穿透那流速奇快的瀑布或許比登天還要來之不易。
兩人的身子被水壓下了一些,九卿心中有些焦急,雖然不明白夙千隱要做什麼,只要是他要做的自己就要幫他,可自己現在一點忙都幫不上,她只能瞎著急。
這時她感覺到了夙千隱週身光芒大盛,自己全身被那道光芒所包裹,渾身上下暖暖的,而且還帶著一種強勁的力道朝上而去。
兩人穿破瀑布,逕直朝裡飛去,九卿從來不知,在這道瀑布之後竟然別有洞天,眼中頓時發出了異樣的光彩。
在那瀑布之後,乃是一個山洞,山洞恰好剛剛夠一人的高度,寬也不寬,若是冒然從外面進來,第一是會被瀑布強大的壓力直接沖刷下去,再者就算是僥倖進了瀑布,若沒有找準位置,也只會撞得頭破血流罷了。
「千隱,這裡是什麼地方?」九卿看了看四周,她所見到的一切都很驚奇。
「這裡是我意外發現的地方,早就想要帶你過來看一看了,恰好今日夙夜桀給朕這個機會。」夙千隱從地上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衫,除了那兩道傷口證明他剛剛受過傷之外,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她更是驚訝,「你早知道那人是夙夜桀?」她心中有種預感,這人彷彿早就料到了一切,剛剛的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戲而已。
「自然,朕之所以不拆穿他,不過是暫時要給他個台階下,朕現在的敵人太多,若是一起處置只會引起國本動盪,所以剛剛朕才故意裝作沒有認出他來。」
「所以你是故意跳崖?」
「嗯。」
「所以你也沒有失去內力?」
「嗯,朕早就百毒不侵了,難道你忘記了上一回在青樓,你用藥想要麻醉朕,那時朕便沒有反應更不要說他的毒。」夙千隱的眸中一片深沉。
九卿原本以為的訣別到頭來不過他口中的一場戲而已,那戲太逼真,真的連她都誆騙了進去,即便是站在男人身旁,她卻覺得她越來越看不清他。
身後一片冰冷,她不敢去想,若是他也這樣一直在誆騙著自己,若是那日知道了真相,她會不會心碎欲絕?才這般想著,身體被擁入一道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