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老主駕崩,新君登基,急需一個好綵頭。考慮到大明公文傳遞時效性的問題,那麼把這個請求歸附的書信,改成是新君剛登基時就投遞的,效果就更好了。
這塊土地孤懸海外多年,在朝廷諸公提來,都說是土人橫行,不奉王化。如果派兵征討,得不償失。長期以來,始終在澎湖設一個巡檢司,但沒在夷州設立官府,這塊土地也就是從實際上,並不歸大明管轄。
眼下新君一繼位,這塊土地上的老百姓就主動要求回歸大明懷抱。這說明什麼?不正說明新君恩布四海澤被蒼生,連這些土人都感受到了天子的偉大,痛改前非,積極主動的請求歸附麼。
而且這上面還著重提到了,自己這些土人,是在香山縣劉知縣的教導下,認識到了過去的錯誤,迷途知返,果斷決定回歸大明懷抱。這時候,即使是對於李炎卿再怎麼不順眼的人,也不能否定這件事。
誰否定它,誰就是立場有問題,誰就是站隊不正確,是要吃大苦頭的。新君登基,土人來降,主動要求併入大明疆土內。這時候不管真實想法是什麼,上本時都只能表示附和,再順帶歌頌一番明君在位,眾正盈朝,才會有土人前來歸順,此乃大明江山穩固,四海昇平的吉兆。
至於夷州歸附後,誰來管理的問題上,按李炎卿的分析,朝內諸公怕是沒人願意到這個遠瘴之地為官。當初香山縣就有過全縣無官的先例。夷州比香山更為惡劣,不但沒錢,還都是土人。大家連語言都不通,怎麼派官?而也不會有一個官願意到這來任職,那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這份請求歸附的奏折裡也表示,本地土人原有部落首領洪四妹,素有人望,深得土人之心,又肯忠於朝廷。請求朝廷讓她繼續管理夷州。世代為國朝蕃屏,絕無二心。
在大明正規的體系中。沒有女人做官的位置。可是地方土人,由於向來有著民族傳統這面大旗護身,女人當官也就不算新鮮。像廣西狼兵首領岑花老夫人,那就是個女人掌權掌兵。擔任土司,朝廷也不會過多干涉。
如果有人要問,為什麼香山有個洪四妹,夷州也有個洪四妹。這話都不用李炎卿辯駁,就會立刻被同僚拍回去。重名,重名懂麼?那些土人沒文化,起名字也就那幾個,重複了太正常了。
按李炎卿分析,這份表章上去。洪四妹最少能撈個正六品長官司長官回來。這個官職大小是次要的,土官二品和六品,沒什麼太大區別。其
最值錢的一點。就是可以世襲。洪四妹給自己生了兒子,將來這小子也得有個前程啊。有了他娘的封號,最少以後也可以混個土司當當,做個海外天子,也算對的住他。
至於說被人戳穿的危險,他倒是沒想過。國朝規矩。能上不能下。眼下是一切多算影響帳的時候,著眼點在於大明版圖又擴大了。誰要是在這事上做文章,肯定會死的不能再死。
大家要關心的是,怎麼為天子和高閣老歌功頌德,沒人會去追究洪四妹是誰。區區一個土司,大明賞不起麼?
即使是日後發現搞錯了,又能怎麼樣?如果把這個土官否定掉,就等於是否定了這次空前勝利的百姓歸附,誰敢否定這個,自己的前途還要不要了?李炎卿這番分析下來,洪四妹更為得意。
張若蘭是大婦怎麼樣?今後最多得個誥命身份,還得看自己丈夫的品級再說。按他這出身,到了四品知府也就是頂頭了,張若蘭那誥命還能高到哪去。自己可是要封六品長官的人了,將來在家裡,論身份她壓著自己,可要論品級,自己卻要壓她一頭。
一想到這個,再想到自己的兒子將來可以繼承這片島嶼,她就更加得意。「花家妹子,以後這夷州搞起來,肯定要用很多人手。我看你啊,不如留在夷州做個總管,我們關起門來,你想封什麼官都行。」
「多謝洪夫人賞識,只是現在妹夫這邊,卻還沒有個得力的管帳之人。等到將來把這些事都弄順了,我自當來夷州效力。」花惜香不軟不硬,把這話題推開。
那些土人酋長見了李炎卿的手段後,已經誠心歸附,那本章自然不敢不寫。大家不會寫名字的就按手印,還有的劃上莫名其妙的記號,作為憑據。這種行為雖然看上去有些滑稽,但越是這樣,越像真事,因此李炎卿也不阻攔。
這份聯名奏折送出去的兩天後,夷州島外,一支西洋艦隊從遠而近,接近了港口。雖然事先西芒這邊已經派人通了消息,但東印度公司這,大小戰船仍然升帆備戰,拉開架勢。直到對方打出旗語,又有通訊船載著卜加勞與西芒過來,大明的船隊才擺出歡迎的姿態。
「對不住。實在是這海上的事,誰也說不準,大家都得加個小心,小心的人,命總是能長一些。」李炎卿對西芒一臉歉意,西芒也道:「尊敬的閣下,你說的非常有道理。大海上,確實是有部分卑鄙的罪犯,試圖進行破壞勾當。不過您有了這麼強大的武力,那些罪犯也不會對您構成威脅,他們最多只是麻煩,小小的麻煩而已。」
他這次也算開了眼界。當初他認為大明難以對抗,主要是勝在兵多將廣。單一船隻的素質,並不優於葡萄牙船。可是今天看到那艘巨大的聯舫,卻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一觀點。
固然聯舫的機動性不算出色,可其艦體龐大這一優勢在這擺著。以當前火炮的準頭和威力看,即使有三四艘蓋倫船,也別想把它轟沉。如果真在海上乾硬架,多半最後還是它贏。
李炎卿見對方面露驚懼之色,心中也大為得意,問西芒道:「怎麼樣,我要的人帶來了吧?這多面堡在夷州也算搞個試點,如果搞成了,將來還可以推廣,你們說不定還能進京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