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次開了螃蟹島,李天梁有獻銀十幾萬的大功,加上又繳獲了不少船隻,吳桂芳大筆一揮,批准他自立一營。如今李天梁已經是正三品廣東指揮使,授鎮海營參將。自己立了一個營頭,手上近兩千人馬。
不過立營頭只是第一步,怎麼發展這個部隊,才是大問題。這鎮海營的工作範圍與之前的柘林水師彷彿,都是負責查鹽查私,屬於肥缺中的肥缺。可是這工作與香山的海巡鹽巡職責衝突,兩下裡發生矛盾已經是必然的事。
如果是一般的地方,李天梁大可放縱手下部隊去打散了對頭,自己獨霸這條財路。可是香山海巡鹽巡背後站的是李炎卿,這就讓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而且這兩支人馬自身武力頗強,拉下臉去打一場局部群架,自己這邊不一定能勝。把事情鬧大了,自己又肯定鬥不過香山縣,這營頭立起來,開銷甚大,他應付起來頗為為難。
今天李炎卿想請,他快馬趕來,固然是兩下的交情,也是為了想從李炎卿那分**肥出來,最好給自己部隊找**餉源。
等李炎卿說了龍王島的事,李天梁喝了杯酒,卻將手裡的女人朝李炎卿一推「劉兄弟,咱們是好交情,好朋友。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不用客氣。我不介意你當一回我的便宜岳父,就算這兩個小東西,你要是想和她們玩玩,我也沒意見。不過這公事和私交,那就得分開說了。龍王島上有佛郎機人,辦了他們。對我有什麼好處?萬一打不贏,損兵折將。兄弟我可是要掉腦袋的。」
「李兄,這筆買賣佛夷要做。肯定是要付現錢。他們買這緞子,怎麼也是幾萬兩銀子,這筆錢全是賊髒,怎麼處置,我說了算。你不說,我不說,誰能證明這筆錢存在過?你老兄新立個營頭不容易,這幾萬銀子,就算給你補一補虧空。大概是能過個肥年了。」
對比銀子,李天梁對另一件事更感興趣「那拉銀子的船,與洪四妹的船比,不知哪個更好些。」
「四妹的是戰船,那兩艘拉銀子的船,怎麼也比不上。不過佛郎機人自有戰艦,這次買賣做下來,你這水師怕是真能虎踞一方,無人可比。再說了。我給你交個底,這事是高公公的事,高公公的事,就是馮公公的事。朝裡無人莫做官。下面的話,還用我再說麼?來,喝酒。」
數日之後。經歷了一場兵火洗禮的龍王島,再次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兩下約莫數百人。齊聚在島中一處平坦所在。見一方是百十來條精壯漢子,上身赤膊。手裡提著刀劍,在身後放著數十口大木箱。
另一邊人數將近兩百人,卻全是西洋夷人,相貌與中原殊異。這些人大多穿著半身甲,肩膀上有的扛著火槍,有的舉著長矛。為首一人身材高大,高鼻深目,鬍鬚修剪的十分整齊,警惕的看著四周,又對身旁的另一名洋人問道:「薩克先生,為什麼我們的朋友,西芒爵士不在這裡。」
「卡洛斯先生,我向您保證,這次交易不會出任何問題。這個島嶼地處偏僻,平時沒有人來,大明方面也不會注意到這**。至於西芒,既然他願意放棄自己那份,我們又何必在意他的想法?」
「不,我只是擔心他會不會像一條冬眠的毒蛇,在等著給咱們致命的一擊。」
「據我所知,他是因為大明縣令的緊急召見,而不得不前去應付而已。而那位縣令閣下,是一個貪得無厭的魔鬼。他對於金錢的渴望,永遠沒有盡頭。我們不得不籌措更多的資金,來填滿他的胃口。聽說他的府邸裡又多了幾個女人,我想大概是他的女人需要一條新裙子,或是珠寶匠給她提供了新首飾,所以要我們的西芒先生去付錢呢。」
那卡洛斯是這支西班牙人的頭目,為人甚是精細,仔細檢查一通,確實沒看見什麼敵人,這才放下心來,
「可憐的西芒,雖然背後評論別人決非紳士所為,但我還是要說,對待野蠻人的問題上,他實在太軟弱了。對於這些不肯信仰上帝的異教徒,我們要做的就是挖出他們的心臟,讓他們的靈魂,接受上帝的懲罰!聽說廣州在阻撓我們的教堂興建,等到這批綢緞出手,有了足夠的軍費,就要帶著艦隊到廣州去,與他們的官員講道理。」
薩克船長心裡暗自發出了無數詛咒,可是看在利潤的面上還是陪著笑臉「卡洛斯閣下,我們還是先看看貨吧。」
為兩邊擔任通譯的,是一名從香山雇的通譯。李炎卿組織了幾十個閒漢學習番語,為的就是做好這牙行,給香山創收。
這人為兩下翻譯了幾句之後,那些漢子中走出一個三十左右,面目周正之人,拱手道:「我們這批綢緞你們可以驗驗,你們的銀子,我們也要看一看。」
卡洛斯舉手示意,有人抬了兩口箱子過來,用刀劈開鎖頭,將裡面的銀條拿出來。那漢子十分仔細,連驗了幾十根,這才道:「那咱們兩邊,就派人搬貨吧。」
這時那卡洛斯卻是拿起了一匹貢緞在手中彷彿摸索,彷彿撫摩的不是一匹沒有生命的緞子,而是自己愛人的肌膚。這色澤、這柔滑、這織工,他忍不住道:
「讓我們讚美偉大的上帝!看看吧,這是真正的藝術品,整個馬德里……哦不,是整個歐洲的爵士和貴婦都會為它瘋狂。即使國王和大主教,他們也不曾擁有這麼好的面料。看到這些面料,以及用它換來的軍費,國王陛下該堅定向這個國家出兵的信心了,這是上帝賜予我們的土地,我們必須佔領它。」
薩克在旁提醒道:「卡洛斯閣下,咱們現在不是讚美上帝的時候。我們需要抓緊時間,把這些東西搬走,如果西芒來了,我們還將損失一部分利潤。」
「哦薩克,你說的沒錯。小伙子們,給我把所有的箱子搬到船上去,如果有人敢弄壞任何一個箱子,我將以祖先的名義發誓,親手把他吊死在桅桿上。」
不論是綢緞還是絲綢,都不是小數目,兩面的人全都要上手搬運,而且他們人數有限,搬了一陣就得歇上一歇。可就在他們剛歇下時,薩克忽然發現,那名翻譯不知哪裡去了,正待發問,就聽一陣尖利的竹哨聲響起,接著伏兵四起,不知多少人馬朝著他們圍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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